1
“這魔頭真有坊間傳聞那般可怖嗎?”宣音揉了揉床上男人的臉,自言自語道,“長得還算是俊俏。”
感嘆完,宣音起身,“不過可惜了這張臉。來人,拖下去。”
語畢,從門外進來兩名壯漢,似是覺得男人是什麼瘟神一般,竟連着木床也一併抬了出去。
“小姐請指示。”
“扔在柴房吧,什麼時候人醒了再報給我。”
*
燕盛感受到一陣涼意,隨即睜開雙眼。碎骨的疼痛讓他無暇顧及自己身處何地,額頭上冒出絲絲冷汗,臉色蒼白。不久便沒了意識,顯然是昏了過去。
*
“小姐,人醒了。”
宣音放下手中的書卷,理了理鬢邊的碎發,淡淡道:“找個醫師為他瞧瞧吧,治不好便扔出去。”
那人走後,立在宣音身後的倉赤不解,好奇心抵過了本能問道:“小姐這是何意,明知這人活不久還要浪費資源。”
宣音沒有回答,眉睫之間彷彿有揮之不去的悲愁。
倉赤思緒越飄越遠,猛然間聽見宣音開口:“我從不做無用功之舉,別的事,也輪不到你來費心。”
倉赤對上她的眼睛,淡色的眸子看起來薄情寡義,不由得讓人脊背發涼。
*
這是哪?燕盛恢復意識腦袋裏冒出來的第一句話,他想睜開眼,眼皮卻如同千金一般。好不容易張開嘴說的第一句話,嗓子啞的不成樣子。
“水,給我水。”
沒等到水,伸手亂摸,碰上了一隻冰涼的雙手,他一下清醒過來,睜大了雙眼。面前是一位緑鬢朱顏樣的女子,香潤玉溫,本不是什麼絕代佳人,卻讓人移不開眼。
宣音見人要起身問好,臉上忙堆好了笑,“公子身體可好些了?斷骨已經接上了,只要好好休養便是。不過傷筋動骨一百天,怕是要在府上多待些時日了。”
宣音覺得這是她這些年來話最多的一次,但如果能靠這些甜言蜜語讓燕盛這魔頭為玄武樓所用,也是值的。
“哎呀真是抱歉,只顧着講話了,還沒介紹”,說著便把手邊的水遞給了燕盛,燕盛遲疑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在下宣音。”
一杯水下肚,燕盛算是緩了過來,“你可知道我是誰?”他故意擺出很兇的姿態,不過滿身繃帶,看起來很滑稽。
“燕盛燕束雲,自然是知道的。”
“那你還帶我回來?不怕我殺了你。”
宣音假笑,“醫者仁心。”論武功,你不一定打得過我。不過她沒說,以燕盛的性子勢必要跟她打一架不可。
燕盛看着她的臉,顯然是不信,礙於救命之恩也不好說什麼。
“既然斷骨已接,燕某也不好在貴府多加叨擾,姑娘理好賬單,在下不日便會把銀錢送來。”
宣音咬了咬后槽牙,開始胡編亂造:“公子你不知,我家祖訓便是‘不意當病人愈也,則不可入祖冢上通譜’。”
說實話燕盛內心已經動搖了,也不知是信了宣音的鬼話還是被她楚楚可憐的撇起嘴弄軟了心,最後還是留了下來。他自我安慰道,在這相安無事一陣也無妨,正好避避那群死皮賴臉的傢伙。
*
事情算是定下了,既然說准了的便不會反悔。見人不會走,宣音倒也懶得走動,平時的複診也是拖着別人去,她自己樂得清閑。
一日宣音正在房裏小口喝着茶水,門外腳步聲漸近。
“小姐,燕公子非要見您,屬下怕傷了他,未曾攔住。”
“無事,先下去吧”,宣音抬了抬茶杯道,“燕公子何事?”
燕盛瞪紅了眼,若是眼神能殺人的話,宣音身上怕是要多出幾個洞。
“宣賊,你竟然騙我!”
宣音歪了歪頭,眼裏滿是不解,“公子說的這叫什麼話,我何時騙過你?”
“你給我下的什麼葯,為何我武功盡失!”
宣音作驚訝狀捂住嘴巴,隨後笑道:“聽聞燕公子在江湖上的名聲不大好,我這也是為了獨善其身罷了,反咬一口這種事,聽說公子做的也不少。“
“你!”
“公子勿要說了,我可以救你,自然也可以殺了你。”
宣音笑得有些天真,燕盛不由得打起冷顫。緩過神來面上浮起一層努色,轉身往外走,只聽身後幽幽傳來一句
“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沒有。
他這身傷換了任何一位大夫都會說無葯可醫了,宣音能讓他活蹦亂跳的在這裏同她講話,可見她確實有這樣的本事。
“你有什麼目的?”他可不信能說出這番話的女人救他沒有目的性。
宣音臉上一直掛着笑,“我就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朝立在一邊的倉赤比了比手勢,從暗格里取出了個帶鎖的盒子。
“我要你打開它取出裏面的東西,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張丹青畫。”
“你都知道裏面是什麼了,為什麼.....”
“我要的不是那張畫。那畫是個謎,我要你找出謎底,並且尋到那謎底。”
燕盛:“我應你,把毒先給我解開!”
宣音:“不行,萬一你跑了怎麼辦?”
燕盛努道:“我武功盡失,又如何幫你尋那東西。”
宣音見他是因為這個所顧慮,哈哈笑道:“這個不是你該擔心的。你只需每個三月回來一次,若你想趁機逃掉,本姑娘定叫你嘗那萬蟻噬心之痛!”
未等燕盛說些什麼來漲漲自己的氣勢,鑽心的疼痛襲來,叫他軟了腿腳。
“你!下的是蠱!”燕盛心裏笑自己天真,竟真的信了是“毒”。
好不容易恢復些力氣,習慣了還覺得沒那麼難以忍受了。
“燕公子不愧在江湖上盛名。”
宣音順勢抓起他的頭髮拽到了她面前,輕輕柔柔的說道:“母蠱在我手上,你若是想,來吧”,鬆開燕盛的頭髮,宣音拍了拍手,“倉赤,交給你了。”
倉赤抱拳,拎起燕盛的后領便退到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