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巷

“號外號外！時隔七十年，遠征軍重新奪回巍山城！”

當聽到這個消息時，我明白命運又和我開了一個玩笑——巍山城本應該成為我翻身的憑藉，只要我還沒有像現在這般流亡。

我本想買下一份報紙，好看看是不是有認識的人出現在繪圖上，但此刻已經是囊中羞澀，更別提還得乘上遠洋的航船。

龍華港，是流亡者們最喜歡的出逃地點。作為東華帝國乃至整個東洲大陸最大的港口，來自各國的旅者、商賈、政要等都匯聚於此，情況錯綜複雜，自然也就吸引來不少像我這樣“見不到光”的人。

但說到底，這畢竟還在東華境內，那賣報童身後的告示板上就正貼着包括我在內相當多人的通緝令。我倒是挺好奇，走上前去看看他們為我安排上了什麼罪名。

紙已經泛黃，說明早在我到這裏以前它就貼着了；頭像看上去不太像我，大概是胖了些，眼睛也有點凸出來；罪名還是我聽爛的那一套：勾結魔女。值得注意的是，通緝令下面還有一行小字：

“朱翎環公主願親自嘉獎活捉此人的勇士。”

我並沒有停留太久，因為餘光瞥見一隊巡邏士兵正在靠近。穿過擁擠的人群，進入陰暗狹窄的巷子中就可以避開大部分的巡邏，但也總是會被捲入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里。

一袋“東西”被從面前的煙館后門裏扔出來，重重地摔在石板路面上，麻袋內似乎滲出一絲殷紅，侵染了附近的污水。與此同時，附近的窗戶還在飄散出令人作嘔的煙氣。

就像是在巷子裏看見有人打架一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也就快步離開。可好奇是人的天性，回頭看去，便是有兩個赤裸上身的男人將“東西”給拖着，大概是走向江邊了吧。

我儘可能按照來時的路走。房東是個很好的人，他告訴我了一條比較安全的後巷道路，據說是黑龍幫的人在管着。所以當面前出現三個拿着鐵棍的傢伙攔着時，我也就只能在心裏罵那玩弄命運的神，祂只會回答：“命運無常。”

“小子，拿點錢出來。”看上去像是領頭的那個，刻意用鐵棍在地上敲出聲音，還故作兇狠地說著威脅的話。事實上，他可能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其他兩個人也都差不多，甚至還有一個跛腳的。

“很不巧，我和你們一樣，沒錢。”

“大哥，他看起來確實……”

“少放屁，趕緊拿錢！”

我十分確定，人走投無路時什麼都能幹出來。如果在這裏動手的話，恐怕會把聖教會的人引過來。見鬼……

顯然我思考的時間花得太多，領頭的已經不耐煩了，提着鐵棍就打向我腦袋，好在被我用手擋了下來，而且力氣不是很大，只是感覺很疼而已。

“愣着幹什麼！”催促之下三個人都圍上前，用鐵棍劈頭蓋臉地打。但那個跛腳的似乎並沒有很上心，動作明顯慢不少。

“你們逼我的……嗯？”

熟悉的氣息，腐壞而芬芳——是同胞，他們就在附近。

“啊……”

“大哥你……啊啊啊！”

除了疼痛以外，一股溫熱而黏糊的觸感在手臂上蔓延開，鐵棍也不再打下來，只剩下他們的慘叫。我抬頭看去，領頭的那個腦袋已經分家了，兩個同夥被嚇得癱倒在地上，而一個船工模樣的女人握着沾滿鮮血的彎刀，繼續砍向他們。

我就乾脆坐在地上不起來，等着對方把手上的事情忙完：用特殊的咒語將屍體復生。很明顯，她是一位死靈術士，尤其是當我注意到她慘白的皮膚和部分腐壞的手臂后。

“謹遵母神之意。”

“啊，是的，謹遵母神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