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紅色
紅色。
眼中儘是被誇大的紅色。
“你知道嗎？我以前一直想做一個特別的人。”她聽到有人在說話，但是眼前除了一望無際的紅色，並無其他。
“然後我做到了，現在的我特別悲傷，特別無助。”她在努力去找，是誰在說話。
“打我也好，罵我也好，他們甚至沒有告訴我，我到底錯在哪裏。”那邊的高台上原來坐着一個女生，孤零零地坐着。雖然周圍只有紅色，但她正在望向遠處。
“小心翼翼做事，再到小心翼翼做人，真的很累。”那個女生的腿開始前後晃動起來，看上去很悠閑。
“直到，我進入這個地方。”那個女生伸出手指着天空，只剩下紅色的天空。
她注意到那個女生慢慢地轉頭，然後看向這裏，似乎正看向她。
“嘛，也許有人活得比我更艱難。”女生微微地笑起來了。
“比如你，不是嗎？”笑得很甜，甜得像那紅色在嘴裏融化一樣...
她為什麼會這麼想？
一瞬間睜開眼睛，眼前的床邊坐着一個女孩
和那片紅色的世界一樣，瘦削，戴着眼鏡，雙腿在床前悠閑地晃動。
“你忘了自己的從前，從前的一切，對吧。”會會低頭注視地面，燈還開着，從頭頂照亮整個房間。
“我想，你總有一天會想起忘卻的那些東西，然後發覺現在的你不是真正的你。”
她晃動的腿突然停下了。
“然後，你也許會毫不猶豫地拋棄現在的世界，重新回到你該去的地方。”
會會把頭轉過來，正視二十三號的眼睛。
“曾經我也想一了百了，但是當我奄奄一息時，耳邊只剩下那跳動聲，火熱的。”
會會把右手按在自己的左胸下方兩厘米處。
“我相信，即使是你，在你剛才用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時，一定也能聽到那跳動的聲音。”她說完，起身離開房間。
....
她不自覺地盯着右手看。
頭暈目眩，彷彿要被吸進去了一樣。
然後，她看見自己離右手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
“在幹什麼呢。”一件亮眼的裙子在眼前出現，和那張標誌性的笑臉一起。
“沒什麼。”她感覺有點恍惚，右手順勢支撐着自己的頭。
“嗯...？”某用一隻手托住下巴，左看看右看看。
“那那個呢？”他的兩隻手在空中不停來回比劃，“就那個，發生什麼了？”
能猜到他大概在指什麼，二十三號低頭不語，真要說，她可能自己都沒弄清楚情況。
“唉唉？別不說話呀。”某似乎有點着急，他伸出手想抓住面前這個女生的肩膀，但是在碰到前的一瞬間，又條件反射般地縮回去。
“飯盒，還有那個..會會？嗯？”
她莫名煩躁起來了，左顧右盼的，視線落到床頭柜上。
“哦對，這個給你。”她立刻打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個白色小方塊，並不完整的。
“這是，難道..！”自從這塊蛋糕出現在視線範圍之內，某的目光就再也難以離開它。
“拿去吧。”二十三號把蛋糕往前遞，仔細一看，蛋糕已經被挖掉一點了。
某伸出手想去接，但是又立刻縮回來，然後猶猶豫豫的，想但又不敢的樣子。
“....”二十三號抓起某的手，立刻把蛋糕和托盤按在他的手心上。
他差點沒接住，雙手穩噹噹地捧着草莓蛋糕，畢恭畢敬。
偷偷瞄了一眼二十三號，她注意到這個信號了，點點頭作為回應。
看見回復，某先是小小地挖出一塊塞進嘴裏，見二十三號沒什麼動靜，這個穿着裙子的大男孩就放開地吃了起來，一塊蛋糕馬上就吃完了。他的臉上浮現出幸福的樣子。
二十三號不禁看這表情看得出神。
“謝謝招待。”某不知道從哪拿出一條手帕，仔細擦乾淨自己的嘴，然後又把手帕收回去。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她回歸神來。
“當然啦。”
“你為什麼會進到這裏來？”二十三號指指地面。
某撓撓頭，他在認真思考，只不過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好像有點難。
“我記得是我媽一直說，說我是神經病，然後就把我送到這裏來了。”他回答完之後，直視着二十三號的眼睛。
“這樣啊。”二十三號微微點頭，似乎確認了什麼東西。
“那你呢？”某蹲下身子，然後仰頭望着二十三號，看上去還挺乖巧的。
“嗯...我不知道，我忘了。”她說，“全忘了。”
“這也能忘啊。”某盯着二十三號的眼睛，表情從未這麼認真...隨後又笑起來，“那就是因為忘了，才會來這裏的嘛。”
“唉？”有點出乎她的意料，可是仔細一想，這樣說也沒錯。
門外傳來管理員的督促聲，好像是到飯點了。某留下一句“我先走啦”之後，蹦蹦跳跳離開房間。
還不是很餓，或者對於吃飯其實聽無所謂的，二十三號再次閉上眼睛。
“下次再說吧。”她迷迷糊糊地不知道在和誰說話。
...
......
“喂。”
...
“喂，起來。”
......
“聽到沒有，快點起來。”
突然驚醒！她感覺臉上有點火辣辣的。
她是被打了嗎？床邊的管理員緩緩放下手，正盯着她。
“等會再吃...”她又慢慢閉上眼睛。
“還想再挨一下？”朦朧的視線里，那隻手又抬起來了。
“....”被迫無奈，二十三號從床上站起身，然後離開病房。
剛進活動室，就能聽到“來這兒！”的叫聲。她往聲音方向看過去，是那件裙子啊..
不對，是某。
會會好像也在？二十三號領到飯盒就走到某的旁邊。
確實沒認錯，會會正在低頭專心吃飯，她感覺到身影，抬頭向二十三號微微一笑，然後再次低頭，二十三號注意到她吃進去了一些豆芽。
倒是不用想那麼多吧，二十三號打開自己的飯盒，也動起筷子。
“你們覺得我溫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