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御、君御太子
在這個有人歡喜有人愁的毒發之時,昏迷中的君御,也終於見到了曾經每晚夢中場景的主角。
不過,曾經的夢中主角是她卻也不是她,而此時,她卻是面對面的與她對視着。
君御看着眼前這個身着月白衣裳,竹節簪束髮的女子,開口便道:“君御太子。”
這張臉她已經面對了一個月,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別來無恙。”君御太子薄唇輕啟。
“我們,認識嗎?”君御疑惑道,而後又立刻解釋,“我,我不是故意搶走你的身體的。中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差錯,我就進入了你的身體裏。”
“我知道。”
君御太子依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如果是尋常人遇到這種事,恐怕會以為是什麼邪靈入侵早就驚恐不已了吧。
等等,又或者,這並不是君御太子,只是她的夢?
君御試探性的開口道:“那你現在,是人是鬼?”
“我非人非鬼,而是真正的君御殘存在這世上的最後一絲執念罷了,在這世間遊走了千萬年。”
君御太子苦笑一聲,然後又開口說道。
“千萬年?”那這執念未免太深了。
君御點了點頭:“是啊,千萬年了,我只想再見到她、保護好她,向她說一句對不起和我愛你。”
“他?”君御以為君御太子口中的他是斛律光。
君御太子看着君御,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是來自於未來世界。”
君御點點頭:“嗯!我從小到大就一直做着關於你的夢,雖然總是一些零星碎片,可夢醒后,卻感到無盡的悲傷。我想了解與你有關的一切,卻不知為什麼進入了你的身體,成為了你。”
君御太子向君御解釋道:“那時,我心悸又發,比以往還要嚴重,可是服下藥更感疲憊,昏昏沉沉彷彿靈魂被剝出軀體,機緣巧合之下,你進入了我的身體,成為了我。”
“那你呢?”君御不免有些擔憂,這樣說的話,那確實是她搶走了君御太子的身體。現在,她自己的身體在哪裏不知道,君御太子的靈魂又該何處安放?
君御太子搖了搖頭:“我也不知,若是按照歷史正常發展的話,那次心悸的葯,其實是被人換成了毒藥,清若姐姐發現,用蠱蟲為我解毒續命,可那天偏偏沒有按照正常走向發展。”
“所以……你,是不是我的前世?”
帶着不解和疑惑,君御終於是把這句話問了出來。
君御太子卻伸手撫了撫君御的臉,用接近貪婪的目光死死盯着她那張臉說道:“我不是你的前生,你也不是我的來世,可我的確實實在在的虧欠了你。”
那眼神無比的炙熱,彷彿要把君御看穿一般,她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幾步:“清若還會蠱蟲啊?”
呼,這能拉絲兒的眼神,如果不是見過斛律光,她還以為自己是斛律光的轉世呢。
可君御不知道,現在,她這張臉就是她作為尹瑜時的臉。
“嗯,清若姐姐是巫國人。”再是不舍,君御太子也終是放下了手。
“你既然是存活了千萬年的執念,那你知道現在我自己的身體在哪裏嗎?”
君御搖了搖頭:“在我對過往的認知里,並沒有這個意外。現在,真正的我已經被毒死了,而你就是君御太子。”
這麼草率的嗎?君御有些後悔,真是的,好奇心那麼重幹什麼?
“既然你說我不是你的轉世,可為什麼我總是夢到你呢?”不對呀,如果說兩人毫無關聯的話,又為什麼會做那些夢,“還是說,按照歷史上正常的走向你的死有冤屈?你要我幫你報仇?”
君御太子被君御這一臉認真的模樣給逗笑了,伸出食指,輕輕的點了點君御的腦門兒:“你這小腦袋裏都在想什麼呢?”
“不過,現在你成為了我,我確實需要你的幫助。”回想起歷史正常的走向,君御太子開口囑託。
“你說。”君御鄭重的點了點頭,既然佔據了別人的身體,那自然是要完成別人的心愿的。
君御太子那“不安分”的手又扶上了君御的臉龐:“保護好自己、保護好太子妃。”
“太子……妃?”君御瞪大了眼。
怎麼回事,君御太子還有太子妃嗎?她一個女的……關鍵歷史上也沒這段啊,哦,也是,一個廢太子,還是兩廢兩立的,毫無功績,史官又怎麼會替他多着墨半分呢?
君御太子抱住了君御,極為傷感的說道:“有的,一直都有的……”
“你,你別難過了……”君御僵硬的安慰着君御太子,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太子妃,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她是全都城、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姑娘,也是全天下最傻的姑娘。”
提到自己的太子妃,君御太子不由後悔,她不該娶她,不該耽誤她的。
“她遇見了我、愛上了我,知道我是女子,卻依舊不悔,君策想置我於死地,她換上了我的衣服,佩戴上了我的信物,被燒死在青木宮。她死了,我卻還苟延殘喘的活着……”
君御卻毫無印象:“史書記載,君御太子二十一歲再度被廢,君策繼位。居然,還有火燒青木宮的一段嗎?”
君御太子發出絕望而無奈的聲音:“君策,害怕景帝再立我為太子,所以在第二次被廢時,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燒死我,太子妃為了讓我活着、為了讓君策安心,她,便替了我……”
真是一個重情重義的好姑娘。君御暗暗讚歎着。
君御太子再次囑咐:“所以,小瑜,答應我,一定要保護好她,史書上沒有她的存在,就替我護她安康,替她尋個好人家,讓她過上相夫教子的日子。”
語氣中是滿滿的不舍,眼神里是深深的眷戀。
“也保護好自己!”
這一絲執念漸漸透明、四散、消失……
君御朝着君御太子飄散的方向大聲喊道:“等等!君御太子,你還沒有告訴我,太子妃是誰啊!”
只聽見遠方良久才傳來空靈的一聲:“忠烈侯……”
聲音越來越小,君御根本聽不全,最後只聽到忠烈侯三個字。可是忠烈侯什麼呢?女兒?妹妹?姐姐?
正在思索,周身卻環繞着一股強大的力量,然後被這股力量拉走……
“咳咳,咳咳……”
“醒了,殿下醒了!”清若放下藥碗,對景帝景后說道。
“御兒,你終於醒了,可嚇死母后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景帝景后急忙趕到君御床前,此刻,他們沒有身為帝后的端莊威嚴。只有作為尋常父母對孩兒的關心。
君御努力睜開眼,虛弱的問道:“我,這是怎麼了……”
“你中了毒。”景后緊緊抓着君御的手,好似放了手,君御就會死去一般,又感激的望向清若,“是清若去三絕山替你找藥材,這才救活了你。”
“是啊,是清若又救了你一命。”景帝也是無比感激,“清若,想要什麼賞賜可隨便開口。”
“清若不敢居功,為主子分憂是清若應盡的本分。”清若說著官方的話,卻是神色複雜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君御。
“清若,怎麼了?”君御察覺到了清若的打量,便開口問道。
清若卻搖了搖頭:“太醫的藥方指明清醒后需加大劑量,清若再去替殿下煎藥。”
景帝景后連連說好,目光沒有從君御身上挪開,也並沒有在意清若。景后只覺失而復得,景帝卻是萬分後悔,去他媽的小狼之間的試練廝殺,這是他的天下,他想傳給誰就傳給誰,試什麼練?只要愛子活着就好……
再說清若,一邊煎着葯,一邊想着剛才喂葯,君御昏迷時說的那些:君御太子?不是故意搶身體?是人是鬼?
再回憶着近一個月來,殿下的日常,確實與之前是有些出入的,難道,她不是殿下?而是邪靈入侵!
還有夜幽曇,格布究竟是如何做的手腳?
“啊啾……”
一聲噴嚏,清若下意識用手捂住口鼻,卻突然聞到一陣異香。立刻反應過來:是手腕處的小葫蘆!
清若連忙解下手繩,將小葫蘆打開一看,裏面竟是細細的淡黃色粉末。輕輕一嗅,這不是夜幽曇的味道又是什麼?
清若終於明白,是了,那天格布將她迷暈,便把夜幽曇的粉末導入小葫蘆里,夜幽曇粉末極易揮發,隨着小葫蘆頂部的縫隙它自然會飄出。對於自小聞慣了百毒的巫國人來說夜幽曇起不到什麼毒性。而且夜幽曇是淡淡的香味,不仔細聞根本察覺不到夜幽曇的味道。除非夜幽曇與解藥中的業火葵相遇,那香味才會變得濃烈。
多年不見,格布陷害人的手段竟也變得高明起來了。
清若將小玉葫蘆放於腰帶處。葯煎好后,帶着疑慮,清若進了寢殿,此時,景帝景后已經離開。
“殿下,葯煎好了,可以服用了。”清若將葯遞給君御。
“好。”君御接過葯,用勺子一勺一勺舀起葯汁往嘴裏送。
看着眼前這個人,又想到這人昏迷時說的話,清若還是忍不住試探:“看着殿下現在這病懨懨的模樣,又想起殿下小時候了,殿下可還記得,小時候,您就跟皮猴子一樣,上竄下跳。”
君御並沒有這個記憶,只能迎合著清若:“是啊,小時候都不像個姑娘,上躥下跳的,也好,這樣也不會有人懷疑我是女子。”
清若可以確定了,眼前這人絕對不是君御,她沉聲質問:“我們殿下自幼心悸體弱,七天有五天纏綿病榻,剩下兩天還要跟着太傅念書,你究竟是誰?”
君御手上一頓,而後如同沒事一樣,繼續舀着葯汁:“清若你說什麼呀?我只是剛醒,有些忘了。”
反正是魂穿,只要她咬死不承認,誰也沒辦法。
可清若並沒有那麼好糊弄,繼續指着寢殿內的一盆蘭花問道:“是嗎?那你可知這盆蘭花是誰送的?殿下!”
“這種細微末節的東西,我豈會在意?”或許是謊話說多了,君御愈發沉穩。
“是斛律將軍送的。”清若斬釘截鐵,又指着自己頭上的絨花,“你又可知,這絨花是殿下何時送我的?”
“……”君御沉默。
“是我及笄那日,殿下親手為我劈絲纏線做的。”清若大顆大顆的眼淚往下掉,“你究竟是何方神聖?你把殿下弄去哪兒了?說!”
見此,君御知道,自己是無法隱瞞了,放下藥碗對清若道:“我叫尹瑜,從2098年來。”
清若一字一句問道:“我家殿下呢?”
她不在乎她是誰、從哪兒來,她只想知道,君御被她弄去哪兒了。
君御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只是那天,君御太子心悸,被人換藥下毒而死,機緣巧合之下,我進入了她的身體。”
君御簡單的將剛才君御太子對自己說的起因告訴了清若。
“換藥?下毒?身亡?”清若十分痛心,如果那天她可以早些察覺,就可以早些救回君御。
清若對君御說道:“你聽好,不管你是誰、來自哪裏,從現在起,你最好老老實實的,不要行差踏錯半步、也不要再自作聰明的猜,有什麼不知道的直接問我、更不要用小玉的身體給她招惹任何麻煩。”
果然,知道君御不是她在乎的那個君御太子,對她的態度都變了,那樣冷漠。
見君御端着葯碗低着頭一動不動,清若開口:“你……把葯都喝完吧,夜幽曇的解藥好找,但解毒沒那麼快……”
好吧,清若其實是嘴硬心軟吧。
“嗯。”
君御喝完葯,清若便將葯碗收走,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看着清若的背影,君御嘆了一口氣,這就掉馬了?也好,至少她是維護君御的,以後有什麼不知道的直接問清若就好,不必再猜。
掀開被子,起身研磨寫日記:今天我見到了君御太子,同她說了好多話,原來,是我想多了,我不是她的轉世。原來,只是機緣巧合,我沒有搶走她的身體。
君御要我保護太子妃,可太子妃又會是誰呢?忠烈侯女兒?忠烈侯妹妹?忠烈侯姐姐?……
醒后,清若發現了我並不是真正的君御太子,她剛指出時,我有些害怕,她肯定的確認之後,我反而釋然了,也好,至少這樣以後再有不知道的人、不知道的事,就可以直接問了,不用再猜測。
字跡干透后,君御將今天的日記和前幾天的放在同一處暗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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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暈不要暈,前情回顧:君御太子是原身,君御是尹瑜。
不是倆人前世今生,猜錯的人舉爪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