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等了十來天,沒有信,沒有郵件,也沒有電話,什麼都沒有,彷彿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我沒被欺騙,他們也沒欺騙我。
好吧,既然他們都是大爺,那我這個小丫頭就自己找上門去吧。
飛機沒有晚點,機場也沒有人來接,我默默隨着人流通過海關,在遞上護照后,查關的人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在旁邊等候,打了個電話,接下了我身後人的證件檢查。
有人走過來,看到了我,拎起我的行李,將我接出機場。上車后,那個人問:“你怎麼回來了?放自己的大假了?怎麼也不事先打個電話過來?好安排人接機。”彷彿一切都沒發生,跟從前一樣,沒有欺騙也沒有被騙。我忽然感到滑稽。
“你笑什麼?還笑得這麼怪?”開車的人有點莫名其妙。
沒什麼,我只是做了個滑稽的夢而已,一切都沒發生過。
“你是先回家還是先去見老大?”他問:“來接你之前,我問過三哥了,他說由你自己選擇,你是完全自由的。畢竟,我們欠你太多的假期了。”
原來他們欠的只是假期。
送我去城市戰訓練基地吧。我要求。
他轉頭看了我一眼,差點與一輛從身邊飛馳而過的車來個親密接觸。於是他將注意力放回到首要職責上。
“回來就綳自己啊?我以為你是來放鬆的。”他道。
我不敢放鬆,不然下次再遇到同樣的危險時我怕自己沒這麼好的運氣脫身。
他的臉上不再陽光:“你這話說的——你不是真生氣吧?噢,天,那,那只是個餌,你明白的,很多人都做過餌。”是呀,很多人都做過,但是不是每個人都事先沒被告知,事後又不被接應。
“嗨,我說,你真的生氣了?”他反倒有了委屈與不開心:“你不會吧,當年訓練時碰到過的環境比這惡劣多了,你不也從容脫身了嗎?這對你來說,本來就是小菜一碟。況且,任務完成了,這才是最重要的。老大還打算給你個嘉獎呢。”
謝謝了,把這個獎頒給這個局的設計者吧,這個人才真的是費盡心機。
“你從來沒這麼小氣的,”他的嚷嚷變成了嘟囔。偷偷瞅了一眼我的臉色,終於放棄了嘮叨。車子在川流不息的車流中突然掉頭,在一片叫罵聲中疾馳出城,向郊外駛去。
打光了所有彈匣中的子彈,心中的那口悶氣也好象渲瀉了出去,至少,是部分。我丟下槍,摘下頭盔防護鏡,將它們與身上的其他武器附件一起丟棄在一邊,走到訓練場外,一屁股坐在如土耳其地毯一樣柔軟蔥綠的草地上,再度神遊物外。
“嘿,成績不錯。”有人拍着我的肩,用一種略帶誇張的口氣跟我說話。我冷眼看着肩上那隻手,直到把它瞪得縮了回去。
那個人在我身邊坐下來,吁了一口長氣,問:“聽說你有情緒?”
我不喜歡廢話,只問他一句:“他是誰?”
“什麼他是誰?”他疑惑:“你在問什麼?”
“你知道我指的是誰,”我轉動着腕上的一串佛珠,望着遠處奔跑跳躍的迷彩人影,淡淡地道:“那個把我當成餌,而完成他的狙擊任務的人。”
“這個,我不能說,”他有些尷尬的心虛:“你知道,這種事向來不能說的。”
那好吧,我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草,道:“我休假,請幫我跟上頭說一聲。”
“好的,”他馬上答應:“你準備去哪兒?要休多久?”
我冷淡地望着他:“休假的意思你沒弄懂?那我給你複習一遍——休假就是個人的完全自由行動,我用不着向人交待去哪兒,去多久。”
他嘿嘿笑了幾聲道:“這個,你知道,不行。這裏的人休假都要交待行蹤時間,以便有緊急行動時可以第一時間聯繫到人。”
“那麼,”我向他彎了彎腰,道:“告訴他們,我死了,埋了,一個死人什麼時候還陽要看死神的意思,是不是?”
不想再理他,從他身邊走開,他的話在風中很快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