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噩夢
凌清晏與向景成婚的第五日,凌清晏不知為何開始日日做着同一個噩夢。
夢裏一個書生打扮的青年端坐於書案前,手指一隻白玉毛筆,神情痴狂的繪製着筆下的絕代佳人。
終於最後一筆落墨,青年興奮的親吻着他的愛作,並反覆念着一個人的名字:“阿憶。”
不知念了多少聲,突然青年對着畫作,吐出一口鮮紅的血,染紅了一幅畫,青年仿若未覺,擦了擦嘴唇上的血,嘴角牽起一抹笑容:“看來我的時日真的不多了。”
之後的好幾日,凌清晏都反覆的做着同一個夢。
漸漸的她的精神開始變得有些恍惚,睡覺的時間也開始變得多了起來。
向府的奴婢都說她這是被鬼上了身,向景大概也覺得他是被鬼上了身,不知從何地請來了一個道士。
那道士年紀不大,是個少年,看起來只比凌清晏稍大一點,身量卻極高,長得亦是十分俊俏,說話時總是面含笑意,令人頓時生出如沐春風之感,但他一雙漆黑髮亮的眸子,卻散發著攝人的光芒,又令人覺得他並不只是一個普通少年。
凌清晏自幼生活在宮中,雖沒有見過真正的幾個男人,但是自己的父皇便是一個十分俊美之人,凌清晏不免將眼前的道士,與自己那位父皇作比較。
她的那位父皇雖年過三十,但皮相確實是好看,許多年輕俊俏的人,都比不過她家的那位父皇好看。
可眼前的小道士卻有所不同,他的容色甚至比年輕時的凌商還要好上幾分。
:“好俊俏的一個小道士。”
凌清晏看着這樣一位少年,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
等話出口了,凌清晏又覺得有些羞窘,覺得自己頗有一種調戲良家少男的感覺。
:“哈哈哈!你這個小姑娘可真會調戲人。”
小道士唇角上揚,一雙桃花眼滿含笑意的注視着她。
凌清晏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偏了偏頭,避過了小道士的目光。
:“我看你這模樣倒不像是被鬼上了身,公主不知你最近可曾接觸過什麼來歷不明之物?”
凌清晏轉過了頭,見那小道士,面上絲毫沒有了調笑之意,正一臉肅容的看着她。
不由得仔細的回想起來,但她思索良久,依舊沒有什麼頭緒,遂對着小道士搖了搖頭。
:“我沒有接觸過什麼來歷不明之物啊!”
:“是嗎?向神醫不知可否在你府上轉轉?”
小道士眉毛微微蹙起,轉頭看向向景。
:“自然可以。”
向景見小道士問話,忙道。
這個小道士是自請上他府上除鬼的,他其實並不太相信什麼鬼神之說,但眼見着凌清晏夜夜做着噩夢,向景也覺得再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
所以見這小道士毛遂自薦,便應允下來請他來除鬼,眼下自然是什麼事都順着這小道士。
小道士在向府內逛了一圈,最終在書房門前停了下來,並且走進了書房。
向景與凌清晏都奇怪,為什麼這個小道士會進入書房,但見小道士已然進入書房,向景與凌清晏也只好跟上。
一進入書房凌清晏就看見小道士,正抬頭看着牆上懸挂着一幅畫。
尋着小道士的目光,凌清晏也看到了這幅畫,她睜大了眼睛,吃驚的捂住了嘴巴,之所以會怎麼做是因為她實在是過於驚詫。
這幅畫她曾經見過,在她的夢裏見過。
這幾日她總是會反覆做着同一個夢,夢裏一個書生正在作畫,叫畫做妻子,最終一口鮮血噴洒而出,書生倒在了書案上。
而此刻牆上所懸挂着的畫,正是夢中書生所畫的美人圖。
:“向神醫,不知這幅畫是何來歷?”
小道士沒有注意凌清晏的驚訝的神情,仍專註的看着牆上的畫。
向景也看着那幅畫,神色似有追憶:“這幅畫本是前朝畫聖孟季書,臨終前所畫的最後一幅畫,相傳畫的乃是孟季書的已故的妻子,我也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得了來。”
當年他偶然看見了這幅畫,聽說了這幅畫的故事,頓時覺得這孟季書的遭遇與自己頗為相似,便將這畫買了下來,這麼多年來一直帶在身邊。
如今見小道士問起這幅畫的來歷,心想莫非這幅畫上尚還留孟季書的魂魄不成。
心中這樣想着,再看這幅畫,不由生出了幾分懼意來。
小道士取下畫來,右手指尖緩緩滑動,輕柔的觸摸着畫。
正當眾人以為,小道士是在欣賞這幅絕世名畫時,變故突發,只見小道士的指尖之上,突然燃起了一縷明黃色的火焰,竟是要燒掉這幅畫。
向景閉了閉眼,雖然知道這幅畫很可能有着附着什麼鬼魂,但對於自己收藏多年的畫作,即將被焚毀,他還是忍不住的感到痛惜。
而凌清晏則站在一旁,目光一直注視着小道士手中的畫。
與此同時,那畫作好像突然生出了靈性,一下子從小道士手中掙脫而出,化作了一位身着紅衣的妙齡女子。
那女子長得十分貌美,一雙剪水秋瞳中,含着點點淚珠,欲落不落,顯得她十分的嬌美動人。
她一見那小道士,便急忙朝着他的方向跪了下來,聲音哀婉的像小道士求情道:“小道長不要殺我,我真的沒有害人之心。”
:“你跪我作甚呀?我又沒想着殺你,只不過是嚇唬、嚇唬你而已。”
小道士唇齒微張笑着說,他確實沒有想要殺這個紅衣女子,只是一時見着這稀奇之物,想要逗弄、逗弄她而已。
:“啊!”
紅衣女子張大的嘴巴,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小道士。
小道士的笑意更深,他上前幾步,在紅衣女子驚恐的眼神下,摸了摸紅衣女子烏黑如墨的頭髮:“都說靈族聰慧,但我瞧你倒像一個傻子。”
看着舉止親昵的兩人,凌清晏遲疑的開口:“小道長,她究竟是什麼嗯……東西?”
向景也用詢問的眼神看着小道士。
小道士收回了摸着紅衣女子頭髮的手:“她確實是個東西。”
原來這女子乃是孟季書所畫之畫所產生的畫靈,只因天性純良、懵懂、不諳世事,想要與凌清晏交個朋友,但卻因為膽小,不知以何種方式與凌清晏相見,所以才日日潛入凌清晏的夢中。
:“畫靈!原來這世上竟然真的這種東西。”
凌清晏用新奇的眼神細細打量着畫靈,出嫁前沒有出過宮門,自然對畫靈這等稀奇之物,而感到些許好奇。
畫靈似乎也察覺到了凌清晏的打量,將頭低了低,往小道士身後躲,並用怯生生道:“公主姐姐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會給你造成這樣的困擾。”
:“沒關係,只像你這樣的,是交不到朋友的。”
凌清晏覺得這畫靈的舉動甚是可愛,並不像什麼妖邪之物,於是對畫靈柔聲道。
畫靈將頭埋得更低了,小聲低喃:“是這樣嗎?”
:“畫靈你久留於俗世,已至性子單純,而你們靈族自古都是修仙者爭搶的對象,若是有修仙者發現了你,你的日子可不會這麼好過了。”
說話的人是小道士,他說的話並不假,器靈這種東西是很難產生的,有很多修仙者,隨身攜帶的有靈氣的法寶,幾乎都不具有器靈。
像畫靈這種凡物而產生的器靈,真的是萬里挑一,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沒有主人,還傻的出奇。
:“啊!小道長,那我該怎麼辦呀?”
畫靈紅唇微張,也為自己的處境而感到害怕。
:“怎麼辦?我也不知道,只不過這個向府,你是定然不能再呆了的。”
畫靈聞言,眼淚如掉了珍珠般,滴滴落了下來:“小道長,那你能不能讓我跟着你呀?”
小道士退後幾步,離畫靈遠了些,突然覺得這畫靈一點也不可愛了,他最煩的就是女人哭了,特別是這種哭的梨花帶雨的女人。
:“不行。”
小道士拒絕的很乾脆,器靈確實是稀罕之物,不過他實在不喜歡像畫靈這種整天哭唧唧的玩意兒。
:“為什麼?我很乖,不會給你添亂的。”畫靈紅着一雙眼睛,一臉的委屈。
畫靈哭得傷心,可小道士彷彿沒有看見一般,不為所動。
畫靈見了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吵得小道士直皺眉頭,煩不勝煩。
一旁的凌清晏與向景更是對小道士露出了同情的神情。
終於小道士不耐煩的開了口:“哎!你別哭了,你若是你能夠順利到達蘊靈大陸的玄清門,見着我師父長明,若是他同意庇護於你,你便可以在玄清門內修行。”
這個畫靈傻得出奇,想來怕是還沒等出盛京,就被哪位修仙者收了去,到時候可就不關他的事了。
:“蘊靈大陸,玄清門?”
小道士笑着點了點頭。
:“在哪裏?”
:“……”
小道士雙前緊握,有種衝上前,揍一頓畫靈的衝動。
真是見過傻的,沒見過這麼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