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湘靈試香
眼見女子已經沒了蹤影，獨留下幽在原地呆愣。
“這都是什麼奇怪的人吶！”看着東邊一疊，西邊一堆的雜物，幽不禁覺得沒有什麼條件比這個更累人了。
苦悶片刻后，也只能幹起活兒來，趁着這會兒功夫，倒也可以看看這太微宮的高人一個人住在這山野之間都是在做些什麼。日頭還高，倒也不急，幽磨蹭着磨蹭着就挪到了一摞書前，稍微四處瞥了兩眼，便抄起一本。
竟然只是一本畫冊，一連翻了幾頁，都只是些山水畫作。雖然也算畫得頗有些意境，但這種藝術，幽還是沒那個境界去欣賞。
“嘿！我還不信了。”
順手又拿起一本，打開一看，棋譜，整本書都是各種各樣的殘局與解析，簡直比課本還要讓人看了頭疼。隨手放在一邊，不甘心地又拿起一本，沒有一絲驚喜，這次是一本樂譜。
把書丟在一旁，幽都懶得再去翻了，往地上一躺，只嘀咕着：“還真是愛好廣泛啊，琴棋書畫，下一本估計是本字帖了。”
“不對！”幽突然猶如垂死病中危坐起，“從這裏來回一次月城足足要一日，這女人還不一定就這麼輕鬆答應我，再耽擱下去，雪指不定都到哪去了！”
權衡了一下，幽還是咬了咬牙，一頭扎進了雜物堆中，不料這雜物堆倒是比那堆書有趣味了些許。倒騰了近乎一個小時，從中竟然翻出了幾件稀罕玩意。
一個能將劍縮小的劍匣，放入則變小，拿出便還原，兩個互相指引的鴛鴦小球，無論放在哪裏，兩個小球總會朝着對方的方向滾動。
不過玩弄一番以後，也覺得無趣了，事兒也做完了，卻遲遲不見這女人現身。
“總不能把我甩在這兒自己溜了吧？”幽隨口調侃了一句，結果話才說完，精神一振，“媽呀！還真有可能溜了，都說狡兔三窟，這女人住在山上，指不定洞府就有好幾處呢！”
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來，再等不下去了，跨過池塘直接向著深處走去，還未出百步，果然找到了一處天然的洞穴，這洞口花草叢生，若不細看，還真難發現。
從外看去，倒是十分寬敞，幽尋着深入了一些，裏面並不黑暗，原來是個漏頂的洞，洞**處處都有外界漏進來的光，完全可以正常視物。更別說再進一些后，幽還發現了一些發著微光的草，倒是真神奇。
深入些許后，幽又聽到了器物碰撞的聲音，正和之前石壁後面聽到的相似。
“她果然在裏面嗎？”抱着疑問，幽尋着聲音又快了些腳步。
待穿過最後一段通道時，幽才終於開了眼，這洞穴盡頭居然是個渾然天成的密室，四處都長着那奇怪的發光小草，裏面有石桌，藤蔓編製的吊床，放滿東西的貨架，以及那個背對着幽的女人。。。
“喂！那個，誰，活都幹完了！”本想稱呼什麼，但幽才發現自己並不知曉她的名字，直呼太微宮只怕會惹她不快。
女子聽到后，卻並沒有回頭，只淡淡的回了一句：“叫我湘靈就好，三宮之名也是個人前的名號罷了。”
“湘靈？名字不錯，很有意境！”見她似乎興緻不錯，幽也順着稱讚了兩句。隨後便注意到了湘靈手中正在搗鼓的東西，像是一堆藥材，她正在將其逐一搗碎成粉，再一想到先前她隨手撒出的差點每把自己嗆死的東西，好像一瞬間明白了什麼！
“你是在制香？”
“哦？”湘靈轉過來，雖然依舊帶着面紗，但卻能看出她臉上的洋溢的欣喜，“你能看出來？”
想想那濃香足以致命的香材，幽一臉無奈：“能，而且深有體會。”
“你聞聞。”湘靈聽罷，從架上取下一個小瓷瓶一把丟了過來。
幽穩穩接住，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拿着這個瓶子，多少有點心裏慌。無奈眼前的女人正死盯着自己，也是退無可退了。
小心翼翼地拔掉了瓶塞，細細地嗅了一口，並沒有想像中的恐怖，味道雖濃，卻也讓人舒暢，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眼見幽一臉滿足，湘靈也來了興趣，放了放手中的香料，向著幽走了過去。
“香味如何？”
“還不錯，像是花香，可惜就是味濃了些，不適合久聞。”幽憑着感覺如實答道。
湘靈一聽，瞬間皺了皺眉頭，趕忙上前從幽的手中躲過瓷瓶，自己聞了起來。
就在她奪下瓶子的一瞬，卻有一股醉人的清香被她的縴手帶着撲到了幽的鼻中，這味道，溫潤而悠長，好似醇厚的美酒佳釀一般，醉得幽的心中一陣激動，簡直如同猶聽仙樂耳暫明，感覺此刻人世間最美好的事物也不過如此了。
湘靈卻還在意着她瓶中的香粉，一連嗅了好幾口，也沒品出個所以然。
“我怎麼聞不出很濃的感覺呢？到底是好聞還不是不好聞啊？”
幽一臉痴迷，順嘴便答：“好聞，太好聞了！沒我比這更香的了！”
湘靈一聽，又驚喜地抬頭看來：“你剛才不是還說，，，”話未說完，眼見幽一臉喝醉的樣，嚇得話都憋了回去。
“我是說，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話一出嘴，幽才驚覺說了錯話，嚇得把飛出去的三魂七魄一下子都拉了回來。
湘靈聽罷他這痴漢般的一語，瞬間心中不快。
“我讓你聞香，你給我聞到什麼地方去了！”說著，揮手一推，一陣氣勁將幽打飛出去十餘步遠，遂不再搭理，拿着瓷瓶回到桌前又繼續倒騰起來。
幽一頭撞在地上，可算是徹底把丟掉的神全都撿了回來，當真是欲哭無淚，想自己打小習武修鍊，本以為心境堅定，哪裏知道竟是沒見過太多世面，才到這奇怪的地方，就接連幾次遇到這種誘惑，哪裏控制的住啊！！
也罷，那女人正在氣頭上，不適合再多解釋，倒不如在這牆角默念幾句心法穩穩心神，順便看看情況。
而湘靈那邊，根本無暇在意幽那不合時宜的言語，倒是對他指出瓶中香粉氣味過濃的說法十分介意，更是直接將香粉倒在手心，湊到鼻前，嗅了又嗅，置於香爐中點起來后又反覆品味，卻始終不得其中問題所在。
幽在一旁見她這一連串奇怪的操作，也是險些暗自笑出了聲。四下看了看才發現，這整間密室，好似都是用於制香所用，架上桌下，擺放的原來儘是各種各樣的制香器具，各種不知名的香料，和許多已經製成的香粉。
忽然想到洞外的琴棋書畫，原來琴棋書畫不過是都淪為雜物，這制香才是她所沉迷的愛好啊！
湘靈還在那兒拿着幾盒香粉，反覆對比，不知幽何時已經悄悄摸到了身後。
“你在這兒待的太久了，當然聞不出個中細節。”幽看着湘靈的背影，輕聲說道。
“為什麼待得太久就聞不出來細節？”湘靈回過頭，沒有在意他何時到了身後，只是很好奇地問道。
幽微微一笑，接著說道：“琴棋書畫你學得久了，都會生厭，這滿屋子的香粉，香葯，你聞久了，鼻子自然也麻木了，而且是不是從來沒有外人聞過你制的香？”
湘靈搖了搖頭。
“沒有，你是第一個。”
“這就對了，你沉迷制香，自己聞不出問題所在，也無他人替你試驗，當然會出問題。”
說著，幽徑直繞開了湘靈朝着桌子走去，看了幾眼桌上正在制的香材，抓起來細選了幾下。
“香材可以用蒸，煮。烘焙等方法加工一下，君臣佐輔的配比也要多做調整。”說著又抓起一把已經研磨成粉的木料聞了聞，“嗬！這就是剛才那個瓷瓶中香粉的原料吧，這也太沖了些，得少放一點，加點其他的香材中和一下。”
說完回頭看去，湘靈正目不轉睛地盯着他一語不發，兩人尷尬地對視了片刻，幽的額頭都隱隱冒出了冷汗，瞬息之間都快把以什麼樣的落姿摔過去想好了。
終於，湘靈移開了目光，看向了桌上，突然走上前去，一把攬下了一堆瓶瓶罐罐，轉身就向著幽走了過來。
“你幫我都聞聞。”言語之間，神情依舊嚴肅，語氣卻柔和了不少。
“啊！這太多了。”幽嚇得懊悔不已，一瓶是運氣，兩瓶是碰巧，一堆下來總得遇到點聞不下去的吧，“聞多了，我也會串味兒的。”幽趕忙找借口開脫。
“唔。”湘靈低頭在懷中的瓶瓶罐罐中搜尋起來，“那我挑一些給你吧，喏，先聞這個。”一個紅色罐子遞到了幽的眼前。
“哎，豁出去了。”一把接過，打開蓋子就猛嘬了一口。
湘靈歪着頭，努力地想看清幽此刻臉上的表情。
“如何？”
“嗯，香味適中，但層次感不足，應當多窖藏一段時間。”幽捏了捏鼻子，發出大師一般的點評。
“哈，你居然真的聞得出來，這一罐，我昨日才製成，還沒窖藏過呢！”湘靈眉頭一展，瞬間驚喜不已，“快快，你再聞聞這個。”
幽打開嗅了嗅。
“這個不錯，果香味很足，各方面都很優秀，久聞也不會膩。”
還未聽得她的反應，又一瓶已經遞到了眼前，只能無奈接下。
直至日落西山，才終於算是圓滿收工，一把癱坐在地上，幽享受着純凈的空氣，此刻覺得，這才是人間最完美的氣味。
湘靈樂此不疲地收拾好了一堆亂七八糟的香粉，取來香爐，也不知點了什麼香，來到幽的身旁，掖了掖長裙，不近不遠地和幽坐在了一起。
“這是養神安心的枕月，只有非常淡的清香。”湘靈說著看了看幽，“話說，聞了那麼多，到底那個最好聞呢？”
“要我說，確實是你身上的香味最特殊！”幽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無比認真地說完了這句話。
結果，湘靈並沒有生氣，只見她沉思了一下，伸手輕輕摘下了那層面紗。
此刻看去，她美目流轉，眉宇之間情意綿綿，桃腮櫻唇，似笑非笑，當真一個天上下凡的仙女一般。幽敢看卻又不敢看，眼神渴望又躲閃的樣子，惹得眼前的女子捂嘴輕笑。
“我身上的當真有這種好聞的味道？”
“嗯，是真的很好聞，很，，讓人，，着迷！”幽埋着頭，認真又尷尬地回答着。
湘靈收回了目光，一雙巧手靠在膝上拖着兩腮，“真可惜呢，我體會不到自己身上這醉人的香味了。”
兩人沉默了許久。
“明日便啟程回月城吧，我答應你的，剛好那裏的有心人估計也要動手了。”說完，湘靈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