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陳年舊事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切又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自從上次與玉煙煙交談過後,姬無書就再也沒見她來找過自己。偶爾從她的房間經過時,裏面時不時會傳出奇怪的聲音,仔細聽起來就像風在耳旁呼嘯的響聲。
姬無書為此親自下樓驗證,結果在旅店後院裏等了半天也不見有大風吹過,問了店裏的夥計,夥計告訴他這塊地區地勢較低,除非登上後邊的山脈,否則是感受不到很大的風。
姬無書十分迫切的想知道她房間裏有什麼秘密,那好奇心就像被點燃的火,沒得到答案前只會越來越旺盛。
但是又不敢敲門,萬一惹毛了她...
一想到這,姬無書不自覺的摸了摸耳朵,似乎還能感覺到有些痛。
退一步又不是他的風格,前後為難的他只能在一旁等着,等玉煙煙開門裝作偶遇。
清晨等到正午,正午等到傍晚,傍晚等到夜深。
他自己倒是餓得不行,但房間的門始終閉着,最後只得暫時放棄了這個想法,悻悻地回到了房間。
啃着早上剩下的饅頭,稍稍恢復了精神的他開始思考下一步對策。
...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吵醒了還在睡夢中的姬無書,“誰啊?”他一臉不情願地下床前去開門。
門外的是店裏的夥計,手中拿着一封信件準備給他。
“這是給我的?”在他印象中自己是偷偷跑出來的,只在那封說明信中寫到了自己會向東,也沒說會在天玄城,更沒提到自己會住哪裏。
姬無書一臉疑惑地接過信件,看着還沒走的夥計,也是瞬間心領神會,轉身給了夥計一些賞錢。
“誒,小二,向你打聽個事唄。”“那個我隔壁房間,就是一個長這個樣,穿成這樣的女子。”姬無書對着小二一頓比劃,顯然還對玉煙煙房間中的聲音好奇。
拿到了賞錢的小二絲毫不吝嗇知道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姬無書。走之前姬無書又給了小二一些賞錢,叮囑其有了情況第一時間告訴他。
“奇怪,一天吃兩天不吃?”姬無書喃喃自語道。
店裏的夥計剛才告訴他,玉煙煙曾經囑咐過掌柜,三餐間隔兩天一送,並且要最好的規格。
姬無書這下更搞不明白了,就算最高規格的餐食,那也頂不了三天。“這個玉煙煙到底在做什麼,難不成她是?”一個大膽的猜測在他腦海中浮現。
...
姬無書打開了先前夥計轉交給他的那封信,來信之人正是那許久不見的李管事。
信中先是一陣噓寒問暖,看得姬無書直翻白眼。
他和李管事最多只是個合作關係,到目前為止也就產生了一個時辰不到的關係,信的開頭卻寫得跟慰問親人一樣。
信中大致提到了行動過程,以及注意事項。
整篇寫得滴水不漏,看不出有什麼端倪,並且還保證事成之後還有他的一份好處。
如果放在姬無書什麼都不了解的前提下看這封信,自然是歡天喜地,但經歷了一系列的事情后,反而讓他覺得整篇信有着避重就輕的嫌疑,更加深了他對李管事的顧忌。
一處院落中,庭院裏的花開的正茂盛,都是清一色的淺黃。
與花色一樣,花香也有些含蓄。淡雅而不單調的花香充斥着院落,聞多了反而會感到清新。
透過花,有兩人正在並排坐着,中間的桌子上擺放着兩杯香茗,不時地小嘬一口,然後接着聊天。
“這花開得倒是準時。”
“一年一季,都盼着呢。”
此時,店裏的夥計徑直來到一人身旁,彎下腰在其耳邊低語。
男子聽罷點了點頭,揮了揮手示意夥計退下。
此人正是李管事,一旁之人則是當日為姬無書問診的藥師。
站在身後的侍女見到杯子裏茶水見底,便想要為其續上。“不必了,退下吧。”李管事擺了擺手道。
一旁的藥師早就喝光了杯中的茶,將杯子握住把玩。
“和我預料的一樣,他們造了座大船,看來對這次航程倒是看得重。”李管事說道。
一旁的藥師搖了搖頭,道:“一群井底之蛙罷了,到死也可能明白究竟該追尋什麼!”“只顧着享受祖輩的福澤,在如此豐厚的先天條件下卻只貪圖人世間最俗氣的東西。”
李管事笑道:“這是他們活該,原本念在祖上有着不淺的淵源,想要與他們一榮俱榮,可惜那時候看我們像看螻蟻。”
“那句詩怎麼說的?什麼月亮什麼溝渠的。”李管事看向藥師笑道。
“奈何明月照溝渠!”
“哦哦,還得是我阿弟!”“可惜沒人認出你這個璞玉,還好我慧眼識英雄!”
被稱作阿弟的藥師皺着眉看向李管事,奈何李管事像是故意不看他的臉色,還沉浸剛才的玩笑中無法自拔。
李管事笑盡興后,不自覺地看向了藥師,恰好目光相撞,後者訕訕一笑趕緊將目光移開。
清了清嗓子,道:“知錯了,為兄知錯了,繼續說正事吧。”
白了一眼李管事後,藥師緩緩開口道:“據我所知,關於這次天玄島的航程,無事樓內部應該有幾名不同的主導者。”“關於歐陽老鬼,肯定背後會有動作。”
李管事聽后沒有插話,藥師繼續道:“如果有收穫,其他六個家族肯定是首先把關,就算有那神丹仙藥也是會他們先得到,歐陽老鬼不會甘心得到他們選剩下的。”
“這都與我們無關,至誠之人已經找到。”
在兩人談話的期間,不久前還是萬里晴空的天氣此刻已經黑雲遍佈。
李管事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起身向廊邊的欄杆走去。看了一眼烏雲密佈的天空,又看了看庭院中心的盛開的花。
“哎。”一聲低嘆。在他心裏,他憐憫這些剛開的花,不希望這場大雨來的這麼快,卻又無可奈何。不知為何腦海中聯想到了姬無書,雖然是名義上的各取所需,但他心中卻瀰漫著一股難以言狀的感覺。
他搖了搖頭,將其拋到腦後。
他和藥師在天玄城那六族看來,只不過是名義上的舊族,實際還是可有可無。
為了看上去更符合傳說,或是維持天玄城一致對外的形象,在他和藥師流浪街頭時將其接了回來,讓他們兩人認祖歸宗,重新延續斷絕許久的天玄城李族的香火。
他生性大大咧咧,而弟弟藥師則恰好相反。
起初回到天玄城時,他認為自己的好日子就要來了,以前的他食不飽腹衣不蔽體,受盡苦難。
在其他幾族的高層的帶領下,共同完成了回歸儀式。他為族長,藥師則是副族長,族人只有他們兩人。並且每個族長還送上了豐厚的賀禮,隨便一份都可以讓一個普通人榮華富貴幾輩子。
坐在自己的宅子裏,一眼望去金銀珠寶擺滿了整個屋子,就跟做夢一樣。當天太過高興,倒在錢堆上就睡著了。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背地裏一些不懷好意的傢伙盯着他們這塊肥肉。
最開始的惡意是來自於天玄劉族,其中的一些同齡人故意和他搞好關係,天性大大咧咧的他沒有什麼防備,自然以為別人想真的和他結交。但是弟弟藥師一臉拒人千里,在那些人幾次碰壁后就沒再搭理藥師。
那些結交朋友天天帶着他花天酒地,進出天玄城各種風花雪月場所。最初這些結交朋友都搶着買單,甚至大有為買單打起來的陣仗。
沒過幾天他就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開始主動搶着買單,那些朋友起初還裝裝樣子,到後來都起鬨讓他買單。
再到後來,朋友們不滿足於小打小鬧,進出各種地方都要求包圓,或是各種借口向他借錢,為了面子他也不好拒絕。
就這樣過了一年半載后,突然有一天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出門,而是盯着曾經擺放金銀珠寶的地方出神。
原本保他一生榮華富貴的資本如今所剩無幾,他想起那些借錢的朋友,登門拜訪時卻被告知沒有此人。
天性樂觀的他並沒有過多難過,想着還有多處地產,出租了也能掙回來,於是發佈招租信息。
不久天玄城趙族前來,在來人一番感情牌后,沒有防備心的他便與之打成了口頭協議,結果可想而知,錢沒得到地產也被霸佔。
眼見危難之際,只好厚着臉皮求助弟弟,這才保住了他們的安身之地。
經過此番事件后,他也是全程聽取弟弟藥師的建議,幾處地產得以收回並利用起來,生活開始逐漸走上正軌。
期間有幾批人前來,各種天花亂墜的話術試圖引誘,經歷過教訓的他又豈會輕易走入圈套中,在弟弟的出謀劃策下,不僅給予這些不懷好意的人當頭一棒,有的甚至被反騙。
後來他才明白,當初那些人都是其他幾個家族的,雖說高層不允許互相內鬥,可是這種不撕破臉皮的暗鬥早已被默許。如果他們連這些都抗不過來,也見不到以後的更多絆繩。
昏暗的天空被一道銀光撕裂,隨即雷聲接踵而至,豆大的雨點肆意向著天玄城撞擊而去。
“當年之事,雖然那群老鬼極力掩蓋,以為萬無一失了,到頭來卻是自作聰明!”沉默了許久的李管事突然開口道,眼神中是藏不住的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