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另一個聲音
它在叫。
不曾停過。
這棟別墅不再安靜了,儘管陳敏珍用腿腳教訓了它,可狼狗還是叫到了十點多,整的房間內的兩個老人睡不着。
老頭需要休息,他頭疼。
“老梁,睡得着么?”
丈夫搖頭:“貝貝怎麼回事,平常也不叫喚,家裏來個孩子,鬧騰這麼大動靜。”
曹波躺在床上,用電視機的聲音略微掩蓋了狗叫。
它沒打算停下,看那架勢,好像要吵到地老天荒。
好像,狗在對他傳輸着什麼,討厭肯定是有的,着當中還有憎恨、類似噁心或恐懼的那種排斥。
房間開了空調,曹波蜷縮在被窩裏,望着窗外的月光,兩隻小手緊緊攥着。
求你,別吵了。
拜託……拜託!不要再吵了!
“汪!——嚕嚕嚕……汪!汪嗚嗚!”
它嗓子已經啞了,但還是表示抗議。
曹波把頭埋在了被窩裏頭,他只想睡覺,他很困。
他想:但願‘你’永遠叫不出來,愛鬧的大狗,該死的大狗!
他會用盡全力去想這件事,因為他曾多次嘗試過這種效果,很管用,只要全心全意的去想一件事,很大概率,事物會夢想成真。
在他和自己較勁了約有十分鐘后,那隻狗終於叫的不凶了,狂吼聲變成了哀嚎。
再接着,剩下來的半分鐘內,這條該死的狗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它不叫喚了。
早晨六點,陳敏珍過來看他,第一件事就是提醒他早點起床。
既然答應收養這個孩子,肯定要讓他上學。
他被學校勸退了,可城裏的小學還有的事,只要多花錢,總有人願意買賬。
“小波,起床了,奶奶今天帶你去上學,我打電話讓你叔叔把書包送過來,他的記性太差了。”
“小波?”
曹波不在房間。
她撲了個空,開始滿屋子的尋找男孩。
真怕這孩子會想不開,大半夜的跑走,那得去哪兒追。
“小波?小波啊,小波?!”
到廁所這邊的時候,看見門關着,陳敏珍緊張的心就鬆懈下來,孩子是上廁所了。
乘着這個時間,可以喂狗。
然而,她聽到了聲音,一個不屬於曹波的聲音。
那是很沙啞的,斷斷續續的,似從嗓子眼裏發出來的奇怪之聲,而且模糊。
她湊近門板,耳朵貼在上邊。
【它完了,它得到應有的懲罰了,它從此不再叫喚了,這個房子安靜了。】
【它完了,它得到應有的懲罰了,它從此不再叫喚了,這個房子安靜了。】
【它完了……】
【它完了……】
家裏還有其他人么?!
怎麼會是個成年人的聲音——
陳敏珍猛地推開門把守,裏頭只有曹波,他在對着鏡子說話,直眉睖眼的,嘴巴動的幅度挺大。
【它完了,是的,它已經徹底完了。】
“小波!”
一喊,曹波就頭暈目眩的倒在地上,耳朵里還有血流在外頭。
……
陳敏珍打電話叫來了女兒,這事不能嚇着丈夫,肯定有古怪,她的分析,是精神分裂症,讓女兒帶小波去找心理醫生。
母女兩個坐在沙發上,曹波就躺在老人的腿上,現在睡著了。
梁月這次有話說,更昨天是類似的:“媽,我告訴過你,他很邪性。我說過的那些事,你就是不信。”
【它完了……】
這個聲音一直縈繞在陳敏珍耳邊,她想把這餘音趕走,有點打冷顫。
“媽。”
“嗯?哦,你、你別瞎想,曹波是個好孩子,媽的話已經說出去了,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他應該是心理障礙,你要是沒空,我帶他去看心理醫生。他以前生過病么?”
梁月說:“曹波從來沒有生過病,連頭疼感冒都沒有,他總是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也不跟外人交流。媽,他是個不詳的人,會給我們家帶來災難的。”
災難么,小題大做了。
不至於。
對於老人而言,沒什麼比得一個大孫子更高興的了,誰讓自己閨女不能生養呢。
揉着曹波的臉,她動容了:“帶他去看醫生吧,媽今天有幾個客戶要見,公司一大堆的事呢。你在公司就是個閑職,去不去都無所謂。”
梁月已經儘力去解釋了,但老媽不聽她的。
“好么?”
她默認了,點頭。
老人喜歡男孩,卻以為沒人不會生病。
托着曹波的耳朵,陳敏珍很捨不得:“你說他沒生過病?”
“是啊,這就是反常,哪有小孩不生病的。”
“身體素質好吧。”
“媽,你看看他,都瘦成什麼樣了,還身體素質呢……哼。”
“行了,別較真了,你吃早飯了么?”
梁月掏出手機,盯着屏幕:“不想吃,看見他就飽了。”
“在家吃點,冰箱裏有魚湯,你熱熱,還有幾個包子。”
“我還是出去吃吧。”
曹波跟着叔母,都有心理陰影了,而叔母也不愛搭理他,坐在車內的兩個人,形同陌路。
他不再解釋什麼,反正叔母也不會聽。
這輛車是她給叔叔買的,由於寶馬不幸遇難,修理過程中,這輛大眾就拿來開,性能上差了不少,開車的聲音也不愉快。
37分鐘后,車子在一家心理診療所停住。
“下車。”
曹波下了車,被叔母給拽到門口,讓他自己走。
現在的他,成了個受人憎惡的東西,比如臭蟲。走兩步,他的衣服就被扯亂,叔母是拽着、拉着、推着他走的,盡量不跟他說話,還與他保持了一定距離。
這裏有梁月認識的人,他去找諮詢小姐打了個招呼,然後掏錢領了一張卡。
後面的事,她打算讓曹波自己完成。
10歲了,不是5歲,走路找門牌號總不需要人代勞吧。
她將卡丟過來:“去吧,樓上,305。”
“叔母,你去哪兒?”
“我去上廁所,然後吃早飯,我已經給你約過了,你就直接進305,懂了么?”
“這不是醫院。”
“這是醫院,你……你聽着就是了,哪兒來那麼多話,自己去樓上,快點!”
曹波上了三樓,很禮貌的敲響了門。
門沒鎖,裏面是一張桌子,後頭坐着個三十來歲的心理醫生,男的,帶四方的銀框眼鏡。
他在寫東西。
“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