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孤兒院

第10章:孤兒院

他說了兩遍這樣的話,第二次是在叔母接到叔叔的電話之後。

梁月沒搭理他,車子到了站,她才說:“下車。”

孤兒院很大,它用了個上檔次的名字——高山市未成年人關愛中心。

這個名字看不出它代表着什麼,越過六米多長的鐵門,是個大大的噴泉,上面是條美人魚,之後是樓房,東西兩側的房子要矮一些。

裏頭的燈亮着,能聽見有孩子在喧鬧。

遺棄兒童……嘖,梁月的腦海里又出現了遺棄二字,她不能再動搖了,得時時提醒自己,曹波不能繼續留在梁家,這地方不錯,可以念書,可以住宿,有老師和同學,大多數,都是跟曹波一樣的男孩兒。

她老早就聽同學說起過這裏,不少性格怪異的孩子都來這兒,孤兒居多,只要交錢,學校是不會在意孩子的‘特殊’的,他們的包容性比公立孤兒院要強不少。

“嬸子。”

梁月低頭看他:“以後你就住在這裏,我會抽空來看你的。”

“我想回家。”

5年了,梁月對他有感情,但畢竟不是親生的,若是自己的骨肉,怪也就怪了,她已經很努力的當曹波是自己的兒子,報了幾個學習班,那些……好吧,不提了,鐵下心來,讓這些都成為歷史。

同學的車開過來了,車燈照的人暈眼。

高顏長着國字臉,是個特別精明的生意人,遺傳他老子。

“梁月,你白天怎麼沒來,晚上跑這兒來找我。”

梁月的手差點就搭在曹波肩膀上,碰到男孩衣服的邊緣時,她猶豫着退讓:“這是我老公的侄子,他情況有點特殊。你這邊是收留像他一樣的孩子的吧,我像讓他上這兒來住,錢我會給的。”

高顏看着曹波:“曹安夏知道么?”

“知道。”

她已經做好打算要簡化所有的事,能說謊就說謊,不管是對誰。

“這邊一年是兩萬塊錢,但也只能到15歲,再大就不收了。”

“你們這裏安排考試么?”

“我們這裏的考試不作數的,都是自己給自己做規劃,考試需要去教育局統一報名,你可以在學校里給他掛個號。他要是想考試,我送他去就是了,但其實我們這邊會安排年紀稍微大一點的孩子去學技術。”

“學什麼技術?”

“汽修、廚子,先去做幫工,自食其力,混個幾年,不到20歲就是大師傅了,現在大專本科的文憑真的不重要,鐵飯碗還是手藝,呵,現在說這些太早了啊。他幾歲了?”

“10歲。”

“那行,你把他交給我,我帶他進去。”

梁月對話的時候,還在看曹波的天靈蓋,她總想摸摸,覺得這次是自己做壞事了。

可她還能怎麼做呢,她盡到心了。

銀行卡,梁月交給了高顏,裏頭錢足夠曹波在這裏待個五年。

她上車了,打着油門,眼眶濕潤,看向窗外的男孩。

“乖乖,對不起。”

曹波也哭了,被人拋棄的感覺真的很難受,這跟看電視裏人家被拋棄完全是兩碼事,兩種不一樣的體驗。

汽車走了,曹波沒去追,夾着眼淚說:“嬸子,我要回家。”

她聽不見了。

高顏是孤兒院的名譽校長,本身也不用做什麼事,權利卻大。他帶曹波去找這裏的主任,是個女的,面相粗曠,膀大腰圓,對高顏異常的客氣。

“唉!高顏嘛,這是哪家孩子?”

“我同學家的,你給他辦個手續,安排個床鋪,以後他就住在這邊,白天要上課。”

“哦,好的,沒得問題。”

從這一刻開始,曹波徹底和親人隔絕了,他體嘗到了近乎於與世隔絕的滋味。

周圍全是人,可他又感覺不到這些人。

宿舍有三張床,上下鋪,裏面已經有兩個孩子了,正在玩手機,他們和曹波一樣。

是的,果真是怪孩子,一個腦門特別大,一個長着兔唇,只有曹波漂漂亮亮,他的毛病看上去就是消瘦。

女主任介紹道:“這是曹波,以後跟你們住一個寢室。曹波,去認識一下你的新朋友,有事可以摁房間的電鈴鐺,我先去忙了。”

門在反彈中瞧瞧合上,滋滋滋的細微聲,格外刺耳。

不錯,宿舍又來了個人,還是個小兄弟,那兩個當哥哥的,愉快的望着這個孤獨兒童。

大腦門的問道:“二貨,你叫什麼吊名字啊?”

另一個說:“你乖乖會說人話啊?二比險,欺負小朋友,對人家客氣點,不要一天到晚裝逼。”

曹波什麼都沒帶來,就書包。

他不知道睡在哪裏,下鋪比較好,既來之、則安之,再想家也無用了。

大腦門跳下床鋪,過來就推了曹波一下:“喊哥哥。”

太悶了,沒反應。

“幹嘛,你不爽啊?你看老子幹嘛?看你個比樣,欠打。喊聲哥哥,我就幫你整理床鋪,我有多餘的毯子。”

兔唇的人沒管,他在看手機。

這種事,在此地非常尋常,每次有新人來,就會進行一番‘整頓’,把你收拾的踏踏實實的。

“咦!喊哥哥!聽到啊?”

他打了一下曹波的頭。

曹波腦袋一晃,迅速回到了原來的角度,像個不倒翁。

速度太快了,快的離譜!

“麻地個比的,喊哥哥,還要我說幾次啊?”

“死滾。”

“什麻?你叫我死滾吶?你個乖乖養的……”

他的巴掌二次襲來,曹波后腰彎曲下去,躲開了。

巴掌打在了架子床的鐵欄杆上,它,黏在上面了!拿不下來了!

“唉!我特么——嗷!嘶……我手!麻麻比的,我手拿不下來!操!什麼吊情況啊!”

用左手去拽,用腿去蹬這個鐵欄杆,沒屁用,手長在了上頭一樣。

“什麼吊……吊情況啊,靠!張國路!張國路!”

張國路是兔唇男孩兒,還在玩手機,他帶着耳機,眼看着寢室人員怪模怪樣,摘下一個耳機:“你幹嘛唉?”

“我踏馬手粘住了!拿不下來了!你過來幫忙!”

“又裝逼了吧,你去演啞劇不錯。”

“不要屁話,真拿不下來了!”

曹波害怕的後退,他身體裏的‘東西’,又一次發揮了作用,但這次,他沒有自責。

要是他的手被燙傷了,以後就不會再打人了。

欄杆熱了。

它正在冒煙。

嗤嗤……

“嗷!嗷!——操!!嗷!!我手!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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魘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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