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許悠
定遠城,乾國東南角的邊陲小城,邊靠妖魔橫行的青玉山脈,上有依勢而成的修行大族,下有不堪妖魔侵擾的困苦貧家。
每月中旬,城門外便會開放市集,人們會在此支起小攤,賣貨的有,收貨的也有,人來人往,稱得上熱鬧。
許悠身穿一套洗的乾乾淨淨卻飽經風霜的粗布麻衣,腳踩一雙勉強湊成一對的破洞布鞋,正背着一隻大竹簍,在市集中穿行。
前生作為一個平平無奇華國大一學生的許悠,一次意外讓他魂穿而來,成為了這個世界十四歲的落魄少年許悠。在這個頗有些光怪陸離的世界上,他已經艱難生存了兩個多月了。從開局時的沿街乞討的小乞丐,成為了一位勉強有正式工作的青玉山脈採藥人。
“知乎提問,落地古代高武世界,乞丐開局,沒有碗,怎樣才能十年內稱霸於世,讓冷艷仙子,妖艷魔女,金毛傲嬌,端莊少婦直呼受不了呢?”
許悠一邊嘴裏自嘲似的念叨着他那知乎體的玩笑話,一邊靈巧的穿過人群,護得身後竹簍周全。
這竹簍里可是自己與好友耗時一個月在青玉山脈腳下,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千辛萬苦才采來的藥材。養家餬口的東西,可不能有任何閃失。
穿過人群,許悠徑直來到一個小攤前,攤子前無人,一旁豎著一個小幡,上寫“誠收各種草藥,童叟無欺”,攤后坐着個精瘦老人,正靠坐在椅子上,拿着個煙斗吞雲吐霧。
“許哥兒來了啊”,老人瞅見了迎面而來的許悠,笑着和他打了聲招呼。
老人姓盧,是城裏席遠藥局的管事,每月會來此地收購些藥材,許悠受朋友指點,幾次草藥買賣都在這裏進行,一來二去也就熟了。
許悠放下竹筐,從里將各種分類打包好的藥材放在桌上。又從懷中拿出一個小布包,遞給了盧老漢,道:”盧爺爺,知道您好抽煙,山上采來的玩意,聽阿岳說這是不錯的煙葉,量不多,拿來孝敬您,全當這些時日的感謝了!”
盧老人一聽,一雙眼睛笑成了月牙,接過布包打開一看,不由驚嘆道:“呦,岳哥兒好眼力,好運氣呀,竟能採到這羅非葉!要知這東西雖然對修行並無毗益,但卻是我這等煙鬼的最愛啊。你們這份心意老漢我領了。”他口中嶽哥兒,自然是許悠穿越來此的第一個好友,也是唯一一個好友——蕭岳。
許悠擺擺手說道:“定遠城的人哪個不知道席遠藥局家大業大,哪裏會看上我兄弟二人這點蠅頭小利,您家肯用市場價收買這些草藥,對我和阿岳可是大恩呀。”
盧老人心情大好,放下煙斗,一邊拿出小秤挨個稱量藥材,一邊笑呵呵說道“許哥兒是明白人,本來小姐不讓我們多嘴,但你既然能體會其中門道,告訴你也無妨,都托我們席遠藥局的小姐人美心善,可憐你們這些個賣命求活的採藥人,這才讓我們每月在此收購些藥材,也算結個善緣不是嘛。”
許悠聽后不由對這位小姐生起一絲好感,生存在這樣一個陌生的世界,忽然收穫一份善意,讓他心頭一暖,連忙出聲感謝。
“好嘞,總共17枚銅幣”。秤量完后,盧老漢從胸前衣服中掏出一個布袋,從中去出幾枚銅黃色圓幣,遞給許悠。
許悠伸手接過銅幣,道了聲謝,背上竹筐便要告辭。臨走前又忍不住躊躇,撓了撓頭問道“盧爺爺,上回您說的那位從主家來的開脈高手,可還承接開脈的活兒?”
盧老漢聽后一愣,隨後便瞬間瞭然,一雙眼睛笑眯眯的打量了下許悠些許瘦弱的身材,說道“在的在的,還是老價格,五銀幣。”話一頓,老漢伸手在許悠肩上拍了拍,“但這開脈需要的可不只是錢,氣血充溢者才可成功啊。許哥兒你這小身板,要想開脈,可不能餓着了”。
許悠聽后也是無奈苦笑,抱了抱拳,轉身離去。
盧老漢望着許悠離去的身影,收回來目光,吸了口煙,思索着喃喃道:“孩子是個好孩子,肯吃苦,又踏實,有機會的話,在藥局幫他找個跑堂的營生罷,也好過以這瘦弱身體在青玉山脈求活,誰知道哪天就丟了性命呢”。
許悠並沒有入城,忠誠的定遠城還沒有資格迎接他們偉大的乞丐王。他要去的是城外五十裡外的破落寺廟,那裏才配得上許悠的身份。
“嗯?”不遠處的嘈雜聲打亂了許悠盤算錢財花法的思緒,他下意識的挑了下左眉,抬頭向聲音源頭望去。
不遠處的攤位前,此刻正圍着一群路人,像是在看熱鬧。走近了一瞧,只見一個身穿黑色勁裝,腰圍一條藍色布帶的粗壯光頭漢子正一腳將腳邊的一個瘦小白髮老人蹬開,一手扯拽着一位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少女,少女的粗布麻衣已經被拉扯的不成樣子,胸前一抹潔白露出,卻讓人如何也不能安心欣賞。
老人在地上滾了幾圈,吃疼的捂住肚子,一口鮮血便咳在了地上。
“爺爺!”少女見狀,不由驚叫,轉頭一口咬在光頭壯漢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他奶奶的!”手上的疼痛讓壯漢凝眉爆粗,一巴掌便將少女扇飛出去,幾步上前掐住地上老人脖子,吼道:“不交錢也想在這裏擺攤兒?當我吳三是泥捏的不成?告訴你崔木匠,今天要麼給我兩枚銀幣,要麼今後就讓你這小孫女跟了我!”說罷,轉頭看了看趴在不遠處昏厥的少女,臉上露出殘忍且淫邪的笑。
周圍人哪裏不知道這每月中旬的市集,根本就沒有收錢財的說法,但礙於吳三的體格和他那一身衣服,都沒敢吱聲。
瘦小老人崔木匠不顧口中血沫,連聲道:“吳爺您高抬貴手,饒了我爺孫倆吧,只是這2枚銀幣太難籌集,你再寬限兩天,我就算舍了性命也定會如數交給您的。”
吳三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讓小蘭跟了我,是辱沒了你家嘍?告訴你崔木匠,今天這銀幣我不要了,爺爺我就要辦了這小娘子。”說著還舔了舔嘴唇,凶神惡煞的環顧四周,周圍人無不避其目光如毒蛇,紛紛低垂下腦袋。
崔木匠聽罷,自知今日已無活命的餘地,怒火攻心之下,一口血水噴在了吳三的臉上,怒道:”老漢我就是死,也不會把小蘭交給你這種潑皮無賴!”
氣急敗壞的吳三手上使勁,捏着崔木匠的脖子不放,獰笑道:“生死?你覺得你有資格選嗎?”
崔木匠裂眥嚼齒,臉色漲紅,眼看就要窒息了。
但周圍的路人,卻無一人有所表示,皆臣服於吳三的淫威下。
人群中的許悠深深吸了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只見他輕輕放下竹簍,望着不遠處吳三的背影咬了咬牙,捏着一雙拳頭,緩緩擠過身前圍觀的人群,向著吳三走去。
這絕不是一個理性的決定,許悠瘦弱的身板註定如果他要當正義的夥伴,就要承受冒着極大的風險。
且不說這吳三體格強壯,單說他那一身定遠軍的衣服,便足夠他狐假虎威了。
在這個世界,許悠明白的第一個道理,便是強者為尊。儘管從吳三腰上的藍帶不難看出,這人也不過是個未入脈的底層軍,根本稱不上修行者,充其量不過是個有些氣力的普通人。卻仍然能壓的普通百姓抬不起頭。
但許悠仍然決定去做些什麼,原因只有一個,他想要堅持自己的本心!
哪怕是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這個倔強的少年也不願意被磨平稜角。
他要出手,只是想要告訴那個內心迷茫的自己,無論在哪裏,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
少年緩步走到雙手正捏着崔木匠脖子使勁,目露凶光的吳三身後,趁吳三不備,一拳向其腦袋砸去。
這一拳勢大力沉,蘊含了少年渾身力氣,樸實無華,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咚!”
拳頭命中了吳三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