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鮮事兒
鎮上很久沒有新鮮事兒了。
總是聳拉着眉的鄧奎山警長口頭禪就是這個，也不知道警長到底是希望出點事好，還是怎樣。
但明明最近有連環殺手作案殺了三個女性；有鎮長出軌的性醜聞；鎮裏還來了個陌生人，鎮上現在還在開會要不要把這個陌生人驅逐出去。新入職的尹雲棠顯然不太理解警長，從懸疑兇殺，花邊新聞到外交風雲，鎮上最近明明是風雲涌動，警長怎麼說沒有新鮮事兒呢？
“尹雲棠。”
“到！”胡思亂想的尹雲棠看着走過來的鄧奎山警長嚇了一跳。
“定下來了，那個外來者說自己是穿越者，鎮上決定先把他放出來，給他一個月時間證明自己，這一個月你去盯着他。”
“是！”
尹雲棠有些興奮。距離穿越者陳淵出現已經過去了二十年，離他失蹤已經五年了。很多人都在說馬上就會出現另外一個穿越者來拯救大家。雖然後來也出現了一些自稱穿越者的人，不過他們沒能拯救世界，顯然都是些無恥的騙子。
但尹雲棠還是信的。畢竟二十是個整數，說不定這次就是真的呢？反正比在辦公室里聽領導抱怨社會強。
尹雲棠手裏轉着鑰匙，甩着兩條腿走進了後院。尹雲棠其實不喜歡去牢房。牢房非要修在地下，排水也沒搞好，雨季一來味道特大，忒晦氣了些。
但尹雲棠和很多人一樣，越在意，越是要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和街邊小流氓就差沒有吹口哨搖肩膀了。那些地痞要是看見尹警官這麼走路，可能會誤以為是哪個兄弟成功打入內部了。
嘎吱一聲。火把的光隨着推開的門打了進來，坐在地上的囚犯被晃的眯了眯眼。
尹雲棠進來之後先用警棍敲了敲門，
“你就是那穿越者？”
“怎麼說？”
“走吧，一個月。這一個月我會每時每刻跟着你，盯着你，看你改變這裏，或者死去。”
囚犯抬頭瞅了瞅尹雲棠，舉起雙手，抖了抖鎖鏈，露出了笑容。像是在炫耀自己的鎖鏈，但沒有再多說些什麼。
尹雲棠讓獄警上前去開了囚犯的鎖，看着囚犯扶着牆壁一點點站起來，神色沉靜，或者說陰鬱。剛站起來時還顯得有些佝僂，但邁開步子之後，卻讓人感覺這監籠太小，不是關他的地方。
“走吧。”囚犯路過尹雲棠時，說了句。但頭也沒偏一下，像是對空氣說話。
尹雲棠轉身，看着他大步前行的背影，嘴角抽了抽，“我是尹雲棠，你叫什麼？”
“古澤。”
尹雲棠有點愁，他感覺面前這個人十分我行我素，這個月的工資可能會很難拿了。但古澤心裏，更是波濤洶湧。
“這是個什麼怪物？進地牢的時候，隔壁牢房的那些半死不活的兄弟全都躁動了啊，滿天的髒話和充滿同情的笑聲是怎麼回事啊，所有囚犯都認識他？合著都是這個警察把大傢伙兒給送進來的唄？
“一個月期限是啥？改變這裏又要怎麼改變，把話說這麼抽象，我這不是必死了嗎？穿越者到底怎麼當啊？”
兩個男人都對接下來一個月的生活充滿了憂慮。
三天過去了。尹雲棠不知道古澤想幹什麼，巧了，古澤也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在尹雲棠看來，古澤只是拉着自己在鎮上一遍遍的瞎轉悠。
當路過古澤看見小巷口的攤販開始支桌時，他知道今天要結束了。
“好了，
今天也…”
一聲尖叫打斷了古澤的下班宣言。
古澤和尹雲棠對視一眼，向著尖叫聲響起的地方跑去。
眾所周知，發生兇案后的調查開始一般是一聲尖叫，而這聲尖叫通常是由故事裏的重要女性角色提供。這個重要女性角色，在我們常見的作品裏，如果把話說的明白些，一般就是指的毛利蘭和七瀨美雪。這個故事裏的尖叫提供者當然也不例外。
古澤和尹雲棠趕到現場時看見的就是一個長得像花瓶的女人雙手環抱在胸前站在一邊，不時的向左右張望，看見古澤他們時，更準確的說是看見尹雲棠時，明顯鬆了口氣。
“有看到兇手嗎？”尹雲棠一邊朝女人背後的那攤血跡走去，一邊問道。
女人搖了搖頭，似乎意識到尹雲棠看不見，又補充道，“沒，我什麼也沒看見。來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
古澤看見尹雲棠專心查看屍體，身體不由得動了動。
“別想跑。任何人，我說的是任何人，只要我能看見他，他就在我掌心。”
古澤聞言看了過去。
夕陽如血，噴濺的血液瀰漫在四周，已經黯淡發黑的血跡卻在餘暉下又散發著妖艷的色彩。屍體扭曲的面容卻沒有人蹲在屍體邊上的尹雲棠平靜到有些冷漠的臉引人注目，-古澤感覺尹雲棠身上就像有着什麼無形的力場，包裹了整個現場，讓他一步也不敢退。
不能退，那就進。
古澤還是動了，他走到花瓶女的面前，安慰道，“不要怕，我們來了。但我們來了，所以也不要跑。你先告訴我，你是不是認識地上的那個人？”
女人點了點頭。
“你是不是知道原因？知道她為什麼死的？”
女人輕輕的嗯了一聲，又搖了搖頭。聲音低到幾不可聞，但場間極靜，尹雲棠回過頭來，
“你知道為什麼？”
“我…我不是故意的。”女人用信息量超大的發言證明了自己在這個故事裏絕不僅僅是個花瓶。
古澤明白，這一個月不僅僅意味着尹雲棠得跟着他，也代表着他得跟着尹雲棠。是捆綁關係，而不是誰跟隨誰。聽見這個發言，看尹雲棠這個樣子，他今天估計是沒得休息了。
冰冷的質問，憤怒的咆哮，溫柔的詢問。是取證時候的不同方式，但又可以是完整的一套流程。
而對面也是教科書級的反應。從漠然到慌張，然後在痛哭流涕中把真相悉數告知，最後則是放下一切的釋然。
古澤像是看了場大戲，卻沒什麼實感。他覺得這女人一開始就想說，尹雲棠也知道她會說，但兩邊要是不來這麼一遭，就像是欠缺點儀式感。
但女人講完之後，古澤看尹雲棠雙眼有火在燒，知道只要自己再推一把。接下來幾天的安排就算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