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我沒事的。別哭了

不知不覺間。1998年就迎來了秋姑娘。秋。彷彿是一夜之間出現。它給所有植物侵染了顏色。視野里的茂密的綠不經意間就被染成了飄落的金。視野里的短衫不經意間就增加了尺寸。體貼的覆蓋了身體的每一寸皮膚。天還未亮。就已經有年長的鄰居開始清掃起了家門口的落葉。掃把與樹葉劃過地面的聲音在寂靜的清晨顯得那麼清亮悠長。喚醒着一天的生機。也回答了秋天的到來。

“老婆。冷啊！！”二磊爸爸縮在被窩裏朝着門外的二磊媽媽求救着。

“冷你穿衣服啊。跟我喊有什麼用。”

“衣服在哪裏啊！你不給我拿過來我怎麼穿啊！你快點給我拿過來啊。老婆啊。”二磊爸爸已經快瘋了。他平常甚至不知道自己穿的襪子放在哪裏。更別說這種不知道堆在哪個角落裏的換季衣服了。

“煩死了啊。知道了！別喊了！”拿着給二磊準備的秋天衣服。還沒給二磊穿好。另一個快四十歲的大孩子就開始吵了。這令的二磊媽媽此刻也快瘋了。

張亮惺忪着睡眼坐在床上。無數個清早都是如此。醒來后一定要對這一天的精神先進行最後一番無謂的抵抗。他將薄被子朝肩膀上又拉了拉。

“今天怎麼還有點冷。”心裏覺得奇怪。但身體得冷確實是誠實得。

“亮亮。換個長袖長褲。秋天來了。天涼了。衣服給你放床邊了。自己穿。”張亮爸爸邊刷着牙邊喊着。

“知道了。爸。”張亮慵懶得回答着。

出了門。眼前得一切令張亮陌生且驚喜。滿世界得金黃色像是一副被畫出來得油畫。道路兩旁那兩排樹上。掛着一簇一簇得金黃樹葉。秋風吹過。帶動着樹葉隨風飄動。有的依然堅挺的掛在樹上。有的則隨風而去。慢慢的蕩漾着飄落在地面上。道路的兩邊。是早晨勤勞的年長鄰居們堆積起來的金色落葉。

路上上班的叔叔阿姨們也都穿上了長衫。突然吹過秋風使得他們身體微微的蜷縮。看起來還沒習慣這秋風的微涼。微縮着脖頸在金色的跑道上騎着車子。快速的掠過。沖往自己的工作崗位。

這一副突如其來的金色畫卷。令得張亮心情一下子愉悅起來。真好看啊。心裏默默的想着。

“吶。自己去買早餐吃。我今天單位有急事。我得先走。你好好上課。別惹事。”長亮爸爸塞給張亮3塊錢。自己就騎着車子遠去了。

望着父親的背影。張亮把3塊錢放到口袋裏。“今天賺大了。哪個同學會真的拿錢去吃早餐啊。當然是買零食吃了。哈哈。”張亮開心壞了。

站在校門口。四下望了望。沒看到能拼桌吃早飯的二磊或是陳超。倒是老遠的看到李娜。吳敏。趙心三個女孩子聚在一起有說有笑着。手上還都拿着繩子在編織着。

這是女生們最近開始的一種活動。不同數量的彩色細繩。在她們手中經過不同的手法編織。會編織出不同的花樣的手鏈。在配上一些廉價的小珠子。小鈴鐺搭配在手鏈上面。戴在手上或者腳腕上。很是好看。

張亮跑到女生堆里笑着問道：“你們在幹嘛啊。”

幾個女生頭也沒抬。李娜隨口回了一句：“編手鏈啊。你看什麼？你又不會。”

“你不會想學這些女生編手鏈吧。”背後突然闖入的虎群聲音嚇了張亮一跳。一回頭看見虎群拿着本《小哥白尼》自顧自的看着。

“你什麼時候來的。嚇我一跳你。”張亮余驚還未消。

“膽子真小啊你。”李娜看着被嚇了一跳得張亮譏諷得笑了起來。

看着李娜那個笑臉。張亮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一把就把李娜手裏正在編得彩色手鏈抓了過來。手鏈到手就開始跑。李娜氣的在後面追。倆人繞着虎群。一個跑。一個追。

被圍繞的虎群無聊的抬頭看了眼這無聊的兩人。繼續低頭研究恐龍的進化了。

“你來追我啊。”張亮抖動着手中的手鏈。邊跑還邊賤賤的回頭晃着手鏈給李娜看一看。

“把手鏈還我！”李娜氣憤的追着。

終究正義還是沒能戰勝邪惡。被李娜拉住了后脖領。

“哈哈哈。給你給你。不敢了不敢了。姐。姐。”馬上乖乖的將手鏈還給了李娜。

“你皮鬆了是不是。”李娜喘着粗氣。一手提溜着張亮。一手把手鏈搶回了自己手中。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哈哈。放了我吧。”張亮一臉賤賤的求饒着。

李娜也沒再說什麼。拿着自己的手鏈。就放開了張亮。

“你看你編的那手鏈真難看啊。我也會編手鏈。而且肯定比你編的好看。切。”見李娜離開了幾步達到安全距離以後。張亮又開始了自己的賤。那真叫逮住叫爺爺。放了胡蹦躂啊。

對於張亮這個賤賤的樣子。李娜也是無奈。任由他去吧。實在是太煩人了。淡淡的回了句：“等你能編出來再說吧。”

張亮頭也不回的去了校門口小商店。誰也不知道他買了什麼。反正。攢下買零食的3塊錢就那麼沒了。

語文課上。王老師在黑板上寫着學習內容。

一陣陣惡臭突然就瀰漫了開來。怎麼說呢。肯定有土豆。紅薯或者苞谷珍的成分。那個年代每日的固定糧食肯定有這幾種。而其中。田毅的最為明顯。

同學們逐漸的感受到了。表情由沉靜慢慢的變成了扭曲。到最後全部用胳膊捂住了口鼻。

“真臭啊。誰燜的雞蛋（那時候他們對放屁的另類稱呼）！”基本心頭都湧現出這個疑問。

張亮四下張望間。望見了捂着口鼻下。田毅那張已經快要笑瘋的臉。

田毅看着自己的傑作所帶來的爆炸效果。自豪的已經快要綳不住了。如果不是正在上課。他肯定會大笑着宣佈是自己。對所有同學們。造成了這無與倫比核彈般的傷害。

感受到身後學生門的小動作及竊竊私語。王老師回頭：“你們在幹嘛呢。”

全班同學一片寂靜。沒人敢在說什麼。隨着味道散去。坐直了身體。

“老師。李娜上課放屁。太臭了。”張亮竟然真的站起身就說出了口。

震驚。安靜。持續了3秒鐘。全班哄堂大笑！！

“哈哈。他怎麼敢的啊。哈哈哈。”陳超回頭悄悄跟田毅說了句。

“其實。是我燜的雞蛋。哈哈哈。”田毅是指着自己笑着的回了陳超。

“哈哈哈哈。”劉剛郭二磊已經快笑背過氣了。

再看李娜此時的臉。委屈的臉慢慢變的沉靜下來。然後。憤怒充斥了整個身體。毫無表情的臉能通過鼻子旁邊得微微抖動。提示着爆發的前兆。她斜眼瞪了田毅一眼。那一眼中充滿着火焰。田毅馬上假裝看向窗外。不敢再笑了。

“別笑了。張亮。你給我出去。站到下課。”王老師真的生氣了。

又伴隨着幾聲竊竊的笑聲。張亮對着田毅吐了吐舌頭。田毅則在課桌下朝着張亮伸出了大拇指。張亮便站到門口去了。

“鈴鈴鈴·····。”下課了。王老師拿着書本出了教室門。

“張亮。以後上課再搗亂就不用來上課了。”王老師一臉怒容的看着張亮。

“老師。我以後不敢了。”

“回教室吧。”王老師又瞪了張亮一眼。便回辦公室去了。

看着老師離開了。張亮有點興奮的暗暗等待着所有男生對自己英雄般的膜拜。他今天可是替所有男生們。欺負了那如惡魔般的存在。竊喜着。狂竊喜着。膜拜我吧。我是英雄。我就是星矢般的存在。實際上。他並不知道。他即將迎來的將是多麼慘烈的存在。

還在想着。一隻熟悉的手又一次抓住了他的后脖領子上。使勁往後一拉。張亮就被拉倒在了教室門口樓道上。緊接着還沒來的及起身。身上就被踢了一腳。又是兩隻手狂風暴雨的打在自己身上。

“讓你冤枉我。讓你冤枉我。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李娜生起氣來。還真有一股小惡魔的勁。對着張亮的身上就胡亂揮拳打着。

不過。看着拳快。其實力道還是張亮能接受的。疼。但也還是能接受的：“不敢了。不敢了。別打了。別打了。二肥。哈哈哈。”邊說著。邊使勁站起了身。看着李娜那張氣的圓鼓鼓的臉。竟然還笑了出來。

身後本來還有點擔心的同學們。突然聽到這個貨竟然還能給李娜起個外號。“二肥？？哈哈哈哈。”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這兩個字瞬間讓李娜的氣憤達到了頂點。她看着眼前這個比自己還低半頭的男生。雙頭一把就推了上去。這使出渾身力氣的一推。讓張亮一下子沒頂住。就斜着倒退幾步倒了下去。

“鐺。”張亮只感到自己眼前一花。頭上跟什麼東西磕了一下。刺痛了那麼一下。

同學們的視角中。張亮倒下去時候。眼睛上方的頭骨。就狠狠的磕在了牆角處。然而同學們並沒在意。繼續大笑着。

李娜就站在原地。氣憤的看着一手捂着頭的張亮。

3秒。4秒。5秒。張亮還沒起來。李娜有一點慌了。

張亮回想着剛才瞬間那麼疼了一下。但現在好像又不疼了。捂着眼睛上方頭骨處就站了起來。他以為只是磕了一下。並沒在意。但在他站起來后。眼前的同學們瞬間炸鍋了。

“張亮。你流血啦！！”二磊看着那捂着頭的手縫處往下不停的淌着血。

“快去找老師啊！”不知道誰喊了一聲。

“老師。王老師。張亮要死啦！”田毅帶着哭腔就往王老師辦公室跑。

震驚。害怕。不知所措。李娜就站在原地看着眼前這個同學。現在血已經順着胳膊滴到地上。一滴。一滴的。很快地上就是一大片血跡。

李娜“哇啊。”的就哭了起來！“張亮。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張亮則是不知道他們怎麼了。隨手拿下了手。一下子就看見滿手都是鮮血。剛開始有點害怕。但看見那犯了錯哭的那麼傷心的李娜。他反而更擔心的看着李娜。至於頭上的傷。他反正沒感覺到一點疼痛。應該沒事。這是他對自己的頭的判斷。

很快。王老師就趕到了。“天哪。快走。跟老師去醫院。”老師一邊拿出手紙。一邊拉着張亮就走。

路過李娜身邊的時候。張亮突然停下了身子：“我沒事的。別哭了。沒事。”他溫柔的對着李娜說道。然後。在李娜害怕驚慌的眼睛中。張亮笑了。他微笑着。他真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