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猶豫

第九章 猶豫

“太平,在哪呢?趕快買彩票吃飯,老地方。”

肉部的員工在曹薛勤的領導下,都非常團結。無論過生日或者家裏有喜事都會擺幾桌。曹薛勤彩票中獎請吃飯理所應當。

“小東,啥時候回來?”

“媽,我剛到公司,暫時不回去。過年再回來。”

青城距離太平最多五十公里路程,陳東卻無顏再見江東父老。他很想回家探望父母,然而回到村裡又要面對村裡人暗地裏的冷嘲熱諷。他不屑一顧,父母的臉面何在?

人往往就這樣現實,日子過得不好被人恥笑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在外面混出了名堂,趨炎附勢的大有人在。

被村裡人看不起倒是其次,被自家兄弟看不起才令人心傷。

又到了快過年的時候,家門父子歡聚一堂暢談人生,陳東和陳斌是最容易被忽視的兩個人。

陳斌老實厚道,看不清弟兄們的嘴臉。陳東卻看得明明白白。

掛斷母親的電話,陳東的內心充滿愧疚。上輩子母親吃了好多苦!被村裡人恥笑不說,三個子女兩個都離婚。

操了一輩子的心,到老孫子都看不到一眼。秦英從來不允許兒子看爺爺奶奶。陳東孑身一人走南闖北,老人家兩口子沒享受過一天清福。

剛才老母親打電話意思是讓陳東儘快找對象,村裏的風言風語老人有點上頭。

過年了?今年或許是轉折的一年,揚眉吐氣的一年。

青城的天很藍,下午的天氣冷暖正合適。翻過年就到了春天,青城的風景一定會很美很美。

微冷的風吹打着滄桑的容顏,抬起頭久久凝望着無垠的天空。思緒飄向西北方,那裏有一片白雲,那裏有生他養他的家。

走到環城南路交叉口,陳東在橋洞底下發現了坐在石墩上的方茹。

路東的橋洞很寬敞,底下放置了許多石桌石凳。供附近的居民休息遊玩。距離交叉口向東北方向,有一個新建的世紀花園。每到春夏季節,這裏是休閑娛樂的好去處。

上輩子太艱苦,陳東喜歡清凈。經常到橋洞底下睡覺乘涼。

這女人是劉波的情婦,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賣肉的,我有那麼可怕嗎?”

方茹是標準的瓜子臉柳葉眉。一頭短髮英姿颯爽,一雙大大的水杏眼,膚白貌美。又是本科大學生,有文憑學歷。

以前陳東和她說話不超過三句。這一次因為自己的作弊無形之中產生了交集。

“請問你是?”

陳東故作遲疑,他實在不想和這個女人產生瓜葛。他打心眼裏排斥這種既漂亮又拜金的女人。

“你就裝。長得不錯,怎麼這麼虛偽?”

這下子陳東老臉有些吃不消。年齡不大脾氣不小,性格這麼潑辣。

“你先忙,我還有事。”

劉波的女人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你再跑,我喊非禮啦!”

方茹將雙手做成擴音器的造型,聲音在橋洞底下回蕩。

這女人瘋了!

路邊的行人目光朝向橋洞這邊,陳東甘拜下風。

“你有意思嗎?男女有別!”

“不好意思,我只想找個陌生人聊天。”

“路上的陌生人多了去,你任意找。”

“他們沒你年輕,沒你長得帥。”

陳東被方茹的無理取鬧搞得六神無主。索性坐在石凳子抽悶煙。這種城裏的瘋女人,思想太放浪不羈了。

以前商場裏的緋聞不少,陳東是底層群眾對這些事嗤之以鼻。

自小苦讀詩書,思想相對比較保守。聽大嘴講老同學曹薛勤經常光顧風月場所,陳東不相信。後來曹薛勤親自跟他講與劉波等一幫子管理層的風流韻事。

買客隆的薪資水平在南郊相當高。這些管理層除過工資和獎金,每月的灰色收入更多。手裏有錢,過得都是紙醉金迷的生活。

用曹薛勤的話來講,靠工資能把人餓死。工資都是用來喝酒聊天的花費。

買客隆凡事帶職位的管理層,那一個在外面都有情人。

年輕的時候荒唐事乾的多,與這些人豐富多彩的人生相比,陳東覺得自己白活了一輩子。

陳斌雖然沒有賺多少錢,在青城該享受的都享受過了。只有陳東就像一個苦行僧,日子過得平淡無味。

“你在想什麼?”

“我在感慨人生,這麼漂亮的大美女陪在身邊,不勝榮幸。”

陳東的話語聽似在調侃,實則是表達自己的不滿。

“你多大了?”

“四十歲的中年大叔。”

方茹見陳東不願意搭理自己,心裏的氣更加不順。自己被劉波這個偽君子騙得團團轉。又被一個賣肉的瞧不起。

“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謝謝誇獎,恕不奉陪。”

陳東藉著這個由頭,怒氣沖沖的離開這個瘋婆子。

穿過十字路口,陳東慢悠悠的沿街觀察三府村附近的變化。

三府村對面是一家佔地面積極廣的傢具城。來來往往裝傢具的車輛排成了長龍。行人路都被過往車輛佔用。

陳東觀察了一路,感覺沒有自己可以發家致富的路數。到了這個年代,生意將會越來越難做。做生意的人太多,任何領域都不會缺人。

“嗨,賣肉的,傻愣着幹啥?”

方茹就像鬼魅一樣跳到陳東面前。

“你怎麼還跟蹤我?”

“孔雀開屏!我住在三府村。”

呃!

陳東尷尬的不能再尷尬,他不知道方茹也住這裏。以前沒見過,聽說她家在城裏,具體情況不得而知。

“看樣子你也住這裏?”

“嗯!”

兩人走的路相同,都是經過三府村正街。每次走到正街村口,陳東都會不由自主的朝着騰達彩票店張望。陳斌這貨一有空就鑽進去不出來。

沒人?

只能說肯定在飯店炸金花。肉部的人除過田亮亮都是賭徒。

“嗨,賣肉的。反正沒事,我請你吃飯怎麼樣?”

“吃飯?恕難從命,我還有事。不過過幾天這裏要開一家會員制餐廳,我可以請你。”

餐廳八字還沒有一撇,陳東開始推銷自己的生意。

“那行,一言為定,拜拜!”

方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她能夠感覺到陳東的疏遠。

“兄弟,你下班跑的挺快的,今天又讓你猜中了,我給你掛跌停板買了1300股……”

天一文化果然從漲停板回落到跌停,又在尾盤秒板。這就是妖股的特徵。李春山的為人在關鍵時刻得到充分體現。他沒有扣除自己的四千塊錢,而是用昨天1100股的差價給陳東多買了200股。

李春山電話里講的非常清楚,他用的是他父親的賬戶。以兩萬元為股本,等到什麼時候陳東徹底暫停交易在將錢扣出來。

陳東兩萬的本金現在已經市值32000,兩天時間而已。李春山電話里的誇張程度,比自己賺錢了還高興。

“李哥,這個星期股票暫時不動了。我回去研究研究,星期天再討論。”

剩下幾天時間,天一文化會連續漲停。陳東也可以專心干其他事情。開店和人事考核是重中之重。下周更有看點,天一文化一字板連續三天跌停。突然有人舉牌,有股東增持,又是一次波瀾壯闊的大行情。

“太平,速度。戰況激烈就等你了。”

今天的電話特別多,陳東都有點受不了。

時間大約四點多,陳東如約來到三府村正街錦龍飯店。二樓包間裏肉部的賭徒們手裏抓着三張撲克牌,眼睛血紅。房間裏雲霧繚繞熏得人眼睛酸澀。

陳東大概看了一下排面。和上輩子的情況差不多。贏錢的總是曹薛勤和高志文倆人。其他人看氣色就知道手氣不好。

陳斌桌子上的錢最少,一張紅版外加幾張十塊。脖子伸長偏着頭目不轉睛的瞅着呂大嘴手中捏着的三張牌。

曹薛勤老神在在的端坐在凳子上,三張牌扣在桌面上。一隻手扶着大桶可樂,一隻手撫摸着下顎的幾根小鬍鬚。

“20”

“跟20”

包間裏一點都不熱鬧,一個個表情凝重,鴉雀無聲。

“2”

“2”

“3”

“3”

桌面上最少有七八百塊錢,大大小小摞得很整齊。這一定是高志文的傑作。每次到了高潮階段,高志文就會替大家將桌面上的錢整齊的疊在一起。

曹薛勤與呂大嘴正在火拚。一百塊放在桌面上數數字。

“1首”

“跟1首”

在賭場上錢就是一張紙,一個數字。一百塊念五次就完事。

咕咕

田亮亮睜大眼睛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桌子上已經一千塊了,鹿死誰手還不確定。

在賭桌上,有時候氣勢也能看出誰的底牌大。曹薛勤穩如泰山,呂大嘴額頭冒汗高下立判。

“四十開牌。”

炸金花最後一家開牌,錢數要翻倍。呂大嘴開牌,二十塊就得四十塊看底牌。

“喜錢。”

“卧槽,豹子8。”

肉部的打法很奇葩,開出了豹子,沒人得給五十塊喜錢。

“哎!我看主管的牌大了,呂哥早該開牌了。”

陳斌當解說員絕對是金牌講師,每一次馬後炮獨此一家。

毫無疑問,陳斌又被大嘴一巴掌爆頭。

“你個扯皮,再打我頭我真跟你翻臉。主管通底!”

發了豹子,收喜錢的人下一把打通底。其他人不用下底。賭場上有陳斌永遠不缺乏快樂。前一句還和呂大嘴蹬鼻子上臉,后一句變得嘿嘿傻笑。

“太平,速度。我今天手氣好的很。這把通底不用下米。”

“我就不玩了,我給大家做好服務工作。”

“哥,你還有錢沒?”

陳東早已經對兄弟號過脈,果然不出所料。陳斌撓着頭露出兩顆大門牙。

“沒有,輸完滾蛋。”

前世陳東去了二店發展,陳斌在一店打牌年年欠賬。自己的工資也全部輸完,辭職以後還欠了同事五萬塊。

大家關係好,都不和他計較。陳東每次來一店玩,偷偷替兄弟還了不少錢。有時候臉面和尊嚴比金錢重要。

陳東打牌比較謹慎,贏多輸少。誰叫自己當年把兄弟帶到了省城呢?自作自受!

“不行,太平。今天你必須玩兩把換換手氣。老曹跟高志文兩個今天吃了性葯,剎不住車。”

看樣子大嘴今天輸的多。

“太平,昨天中獎了。我感覺運氣和靈感也來了,強烈推薦240。內保部門的代號,怎麼樣?”

曹薛勤拿着兩張彩票,對陳東大力推薦。

“不怎麼樣。”

“這一單一組是我不放心,又加了一注。要不人情價兩塊錢賣給你。”

歷史的畫面在腦海里再次重合,陳東下意識的摸了摸褲兜。

“斌娃,你買的是啥號?”

“哥,我買的513。主管買的240簡直是指路明燈。三個號我全殺。”

陳斌扔掉手中的煙頭,臭屁的吹了吹頭髮。神色相當的自負得意。

“怎麼辦?買多少?”

陳東內心備受煎熬,買彩票用曹薛勤的話來說純屬運氣。中與不中都不能當正事來干。

“你們先玩,我還有點急事。”

三府村的福利彩票投注站不少,有五六家之多。陳東出了正街按照記憶先選擇偏僻的彩票店投注。

“老闆,買二百注240單選。-”

宏遠彩票店距離季春芳理髮店的巷子不遠,地理位置偏僻。來這裏買彩票的人不多。只有六點以後才會大量來人。再說3D彩票的試機號也在六點以後才會出結果。彩民們通常會根據試機號來判斷出獎號碼。

推開厚厚的紅色皮門帘,裏面沒有彩民。只有靠門口的蜂窩煤爐子上的鋁水壺冒着熱氣。

牆面上貼着各類彩票的走勢圖。靠東牆是一排用木板釘制的紅色長條凳。這是給彩民提供的專項福利。

彩票店的老闆朱倩是一名戴眼鏡的中年女人。一次性買二百注單選彩票的彩民在她這家店並不多見。

一般這樣買彩票的彩民都是老手。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二愣子門外漢,純粹是憑感覺。顯然眼前這名文質彬彬的男子屬於後者。

“兄弟,你這樣買會很吃虧的!一般老彩民都會買幾注組選來保本。一旦位置不對,你可能一分錢也撈不着。”

老闆娘將鏡框微微向上扶正,似乎要將陳東看得再清楚一些。

“聽人勸,吃飽飯。我再買五注組選。”

陳東佯裝豪邁的從錢包里掏出十塊錢遞給老闆娘。

“你確定是240?”

“老闆麻煩你快點,我還有事!”

噠噠噠……

滋……

朱倩臉色不太好看,好心當成驢肝肺。陰沉着臉熟練的敲打着鍵盤。

“祝你好運。”

“謝謝。”

伸手接過兩張彩票,陳東立刻轉身去下一家。

“又是一個想一夜暴富的傻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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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九之三十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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