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力不過寶禪，快不過懷山
陳放最終還是睡著了。
最大的原因，是因為江如意這駕寬大的馬車實在是太舒服了，就算陳放不想睡，也不得不睡過去。
江如意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八個侍女為了今日的妝容足足花了一個半時辰來打扮，而她又專門從隆陽城找來的裁縫為自己量身定製了一套衣服。
今日見到她的人，無不驚嘆她的美，可是只有面前這個該死的討厭鬼居然睡了！
江如意當然生氣，目光像是要把滿頭髮飾都取下來刺入陳放的腦袋裏，雙手先是攥拳，后拿起了匕首佯裝要刺陳放，可最終還是軟下了心，撩開帘子對外面駕車的馬車夫道，“伯伯，慢些，我的朋友睡著了。莫要太過顛簸。”
“好的，大小姐。”馬車夫立刻放慢速度。
江如意再次看向熟睡中的陳放，想到自己準備了整整一夜，為的就是帶陳放看看自己在神木林山巔上養的那些花和馬，可是現在他卻像一個死豬一般躺在那裏，還在打鼾……
低下頭，她看到了自己那雙嶄新的繡花布鞋。
她將這雙成人笄禮時父親為自己親手做的繡花鞋子脫下來好幾次，最終還是穿了出來，她覺得陳放的眼睛總是盯着她的腳看。
她覺得這雙整間鞋房裏最好看的鞋子，會讓她的腳更好看。
想到這裏，心中又歡喜了許多。
看向陳放。
他還在睡着。
什麼時候起來呢？
他還要睡多久？
路途要走一個多時辰，百無聊賴的江如意也徐徐地睡了。
等到她醒來的時候，迎接她的是一聲大喊。
陳放已下了馬車，大叫着，“大小姐，快下來，看！好漂亮！”
江如意連忙推開了車簾，“到了？”
陳放伸着懶腰，舒服道，“到了。”
江如意看着一片大樹林，嫣然道，“一會兒帶你去我的花園，那裏更漂亮。”
陳放道，“好啊。”
江如意早已將車上的不愉快忘得一乾二淨。
前方的路崎嶇，溝壑縱橫，馬車上不去了，周遭一行三十名護衛將兩人一貓圍着，走上了山坡。
轉入一片林蔭路后，便看到了一間林間院落。
陳放讚歎道，“這裏山清水秀，林間小院，若是住起來，豈不是舒服得很？”
忽一個聲音傳來，“若是你每日清晨走十八里山路，只為挑今日用的水時，便不覺得這裏舒服了。”
二人轉頭看去，一個中年人扛着木桶緩緩入了院落。
陳放一怔，驚駭地看去。
這中年人……竟是沒有腿！
中年人的雙手用來行走，而挺拔的背部則是扛着一個做工十分精巧的木杆，木杆兩側是滿滿的水桶。
“老大……”橘貓趴在陳放的肩膀上低聲道，“是個高手。”
陳放道，“看得出來……那水桶里的水，一滴都沒有灑出來。”
江如意已經笑着走了過去，想要幫忙提水，可是中年人道，“妞妞且讓，楊叔將這水桶放下。”
說罷，江如意便退開了一步，只見楊叔竟是整個身體向前一個空翻，水桶里的水像是被吸到了水桶之中，如此劇烈的晃動，再加上水桶落地的顛簸，都沒有灑出一滴水來。
楊叔兩條結實的臂膀向下一撇，整個人‘站’在了地上，挺拔着半個身子，仰着頭道，“妞妞又長個了。”
江如意笑着蹲下身來，
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楊叔，我來看你了。”
楊叔大笑着，“你個小丫頭，若不是城主提前吩咐過，險些又讓你這古靈精賺了老夫的眼淚啊。”
雖然嘴上是這麼說，可是陳放還是隱約注意到了中年人的眼裏已有歡喜的淚水。
楊叔看向陳放，臉色變得平靜，“這位是……”
陳放恭敬作禮，“楊叔，我是三教寺的道士，陳放。”
楊叔點點頭，“恕不還禮，陳道長請。”
陳放不敢多言，禮讓一步，楊叔便走入了庭院之中，嘴中還說道，“陳道長且等一等，老夫準備茶水。”
江如意此時湊了過來，笑眯眯道，“楊叔叔本名楊懷山，你可知道？”
陳放正要搖頭，一旁的橘貓大驚失色道，“誰？楊……楊懷山？楊……懷山？”
江如意看到橘貓這一臉驚恐，揚起了頭笑道，“你聽過啊。”
陳放看向橘貓，“是誰？很厲害嗎？”
橘貓道，“武道之人說過這麼幾句話……力不過寶禪，快不過懷山。鐵不過金銀，巧不過三娘……這裏面的快不過懷山，說的便是……天下武道之中的速度，沒有人能快的過……楊懷山！”
陳放都懵了，“你的意思……這沒有腿的前輩，竟是天下最快的？”
橘貓緩緩道，“二十四年前，曾經聽聞楊懷山前輩和當時修道界最快的林明遠有過一場比試，林明遠與楊懷山比試，從紫雲山巔走至北昆崙山顛之上，取那天山宗門門主道侶頭上的一支珠花。”
江如意忽然嘆息道，“二人都是武道和仙道以速度之稱為最的高手，所以這場比試圍觀着居多，而且沿途都有武道、仙道的知名高手在場監督。”
陳放道，“那是誰贏了？”
“他贏了！”楊懷山走房屋裏單手‘走’了出來，另一隻手舉着托盤，托盤中放着四杯茶水。他將茶水放在了桌子上，滿不在乎道，“賭注便是雙腿，你說誰贏了？”
陳放怔住了。
江如意卻十分不悅道，“若不是他偷奸耍滑，楊叔叔你又怎能失去雙腿？”
楊懷山大笑道，“賭約即已定下，他取了珠花，又怎麼能算是偷奸耍滑？輸了便是輸了，雙腿給他就是！”
江如意坐在了桌旁，“您當年可是提前了三日就到達了天山宗的大門啊！那時他剛過太原！”
楊懷山搖了搖頭，將三個茶杯推給了江如意和陳放，“過往之事，不必再提。倒是今日，你居然還帶了一個貓妖朋友，讓我有些意外啊。”
橘貓恭恭敬敬道，“晚輩見過楊老前輩。”
楊懷山洒脫道，“沒想到啊沒想到，剛剛開脈的小妖，還知道我當年的那般糊塗行徑，真是讓人貽笑大方。哈哈哈，來，喝茶，此茶乃是神木林中特有的神木竹葉青，對你們妖族，可是大有裨益啊。”
橘貓道，“多謝前輩。”
楊懷山看向陳放，點了點頭，“是你要去見九色鹿？取九色鹿尾？”
陳放點點頭，“回前輩的話，正是。”
楊懷山忽然看向陳放，“開脈的食材，是否和此物有關？”
陳放舉起茶杯的手開始顫抖了起來，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楊懷山，但嘴似乎被鎖了起來，一句話也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