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擔好山河,英雄造 第四十一章

一擔好山河,英雄造 第四十一章

肉肉繫着棉衣快進正廳的時候,裏頭已經坐了不少人了。珏塵撇了她眼,沒搭理,像是還在生氣。肉肉無奈的嘟了下嘴,聳了聳酸疼的肩膀,覺得有些委屈。

倒是端潤,一見她就趕緊迎了上來。小心翼翼的拉着她在自己身旁的空位上坐下,又是遞茶,又是送糕餅的。讓肉肉覺得心裏暖極了,真想狠狠的擁抱她一下。

“念修傷得不輕,半月前就帶着昶軍撤出邊陲了。”

看了眼一臉傻笑的雲龍,許遜忙不迭的轉開視線,臉頰又不自覺的燒燙起來了。連帶的,說話都變得語無倫次。

珏塵是瞧出了幾分端倪,人前也不願去挑明什麼,只是佯裝認真的聽着。反而是董盎,手指頗為不耐的敲打着桌面,眉梢挑得很高:“半個月前他剛帶人撤走的時候,你就像今天這樣煞有其事的宣佈過了。”

不能怪他,實在是許遜這傢伙太煞風景。他好不容易逮到機會,陪端潤一塊做糕餅給雲龍吃,多好的氣氛,理應還可以適當曖昧下的。就被這小子風風火火的給打斷了,叫他怎麼不怒。

他怒極了,怒到甚至想打人!

“是……是嗎!我已經說過了嗎!”許遜呷了口茶,試圖想掩蓋去自己的魂不守舍,只是這吞吞吐吐的模樣,還是出賣了他。

頓了下,許遜無措的伸手撓了撓頭,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給砍了,真是不爭氣。

偏偏肉肉還好死不死的在這時候出聲,“三傻子,吃糕餅,你一定是餓壞了。我餓壞的時候,就會口不擇言。”

邊不由分說的挑了塊個子較小的糕餅塞進許遜嘴裏,肉肉邊若有似無的飄了幾眼珏塵。她想道歉的,可是場合實在不對,只好這麼說了。剛才那會她不是故意胡鬧的,只是餓壞了,又凍得有些傻了。

許遜就像吃了毒藥一樣,連嚼都不敢嚼的,就把嘴裏的糕餅硬吞了下去。目光怔怔的看着前方,臉又紅了一層。這傻裏傻氣的倆人,終於是把珏塵給逗笑了,氣氛也頓時好了不少。

“那我有沒有說過,余念修沒有帶兵回薊都,而是去了呈州!”調整了呼吸后,許遜總算能順利說出句完整的話。

“他去呈州做什麼!”董錯微擰起眉,開始覺得事態失去掌控了。

“我怎麼知道,只是……”話到一半,許遜忽然停了下,眼神掃向雲龍,“只是聽說他要和公主大婚了。”

如他所料,才說完四周就亂成一團。肉肉剛喝進嘴裏的茶就噴了出來,方位沒能控制住,濺了端潤一臉,也惹得端潤怪叫開了。董盎見狀,趕緊獻起殷勤,撩起衣擺想替端潤擦的。可惜太笨手笨腳的,把一旁几案上義父珍愛的硯台給撞碎了。

這雞飛蛋打的場面,實在有些不堪入目。

好在還是有人冷靜的,董錯絲毫沒有理會身旁的混亂,開口確認道:“是和左沅嗎!”

“你確定這消息沒錯!”見許遜點頭,珏塵追問了句。

念修和左沅,實在有些太唐突了。那是先前他們怎麼也無法聯繫到一塊去的兩個人,何況駙馬才剛死,算來也才半個多月,恐怕一番折騰還沒來得及入殮呢。

“肯定沒錯,這兒偏僻。可是從呈州一路北上,這消息已經被傳的沸沸揚揚了。念修想當初不過是臨陽的小小縣令,今年盛夏才去的薊都城,先是傳出要和盈夜郡主完婚,跟着又是雲龍,現在又成了沅公主,大夥全都當茶餘飯後的笑話了。”馬盅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董盎,說得很是認真。

這消息可是他和許遜一塊打聽來的,不說費盡周折,也算下了不少功夫再三確認過的,能錯嗎!那些百姓是不知道時肉肉是誰,也沒多念叨什麼,可是盈夜郡主和沅公主好歹都是皇室貴胄啊,念修這般鬧騰,怎能不引起軒然大波!

“我知道了,晚些再商量吧。肉糰子的傷還沒全好,義父也說不急着離開,先別想太多。”

大夥都在深思着,猜不透余念修這到底又是在盤算什麼。珏塵倒是若無其事的站了起來,嘴角還帶着几絲笑意,說得雲淡風清。

在眾人還沒會意過來時,就驀地一把揪起肉肉往門外走去。

“干……幹什麼!”被人這樣懸空提着的滋味,很不好受。肉肉嘗試着掙扎了兩下,想讓自己的腳着地,以求尋找些安全感,可惜徒勞了。只好邊揮舞着雙手,邊大嚷出聲。

“剛才不是說餓了嗎,帶你去吃東西。”

一聽有的吃,肉肉就放棄抗爭了,堆起一臉討好的笑,仰起頭:“可是剛才不是說你做給我吃的嗎!”

還真是個得寸進尺的丫頭,他的氣還沒消,帶她去吃已經不錯了,竟然還那麼多要求。

被珏塵這麼一瞪后,肉肉識相了很多,迅速的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嘴,一個勁的衝著珏塵搖頭,示意自己不會再多嘴了。

眼瞧着這倆人旁若無人的背影,端潤覺得欣羨極了。從前她一直覺得若是被珏塵看上的女人,定是會被他寵壞的;也一直以為自己和珏塵那是早晚的事,他往後要寵的女人一定會是她。

可是那時候誰也沒想過,在臨陽會突然殺出個時雲龍。其實說是不在意了,端潤心裏哪能那麼快就釋懷的,只是輸給了雲龍,她多少還是有點服氣的。瞧他們恩愛的,明知強求不得呀,還不如成人之美。

“走,陪我洗衣裳去。”眼見珏塵和雲龍都走了,想來也沒有待下去的必要。董錯瞄了眼還在犯傻的許遜,摟住董盎就朝庭院裏走去。

“可是……”董盎還是戀戀不捨的頻頻回頭看着端潤,美人傷心了,他有大好的時機能安慰,說不準還能趁虛而入,怎麼捨得就這樣離開。

到底是自家弟弟,董錯一眼就瞧出了他的心思,不忍打擊他,可他跟端潤實在是不般配。心裏清楚若把話挑明了,這小子定是會不服氣,到時就沒人給自己洗衣裳了,想着,董錯只好連騙帶哄的在他耳邊咕噥:“從前念修教了我不少追姑娘的法子,我突然很想全傳授給你。”

這話果然奏效,董盎不再抵抗了,拍了拍胸脯,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率先主動往庭院走了。

都走光了,客廳里只留下陰沉沉的許遜,還有神遊太虛的端潤。忽地一陣冷風刮來,讓馬盅覺得陰嗖嗖的毛骨悚然。趕緊起身,就怕驚動那兩位沉思,躡手躡腳的度到了側門邊,見他們並沒反應才嚷道:“董盎,等等,以前我追安旅的時候,念修也教過我,我也有衣裳要洗。”

一片寂靜中,陰冷的風颳得更烈了。

“娘的!”許遜忽地拍了下桌子,站了起來,許久不再罵過的粗話迸出唇間。

大咧咧的朝端潤走去,也學着珏塵方才揪雲龍的模樣,用力的揪起端潤:“老子看得出你心情也不爽,走,咱們喝酒去!”

“好!”端潤倒是應的爽快,可是兩人僵持了半天還是沒有動靜,終於她忍不住了:“說是讓我走,你倒是放我下來我才能走啊。到底還要不要喝酒了!”

“走!”許遜很聽話的,立刻就放下了端潤。

兩個身影就這麼大大咧咧的互勾着肩,跨門而出了。同是天涯淪落人,這會,也顧不得男女有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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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滿一大桌,全是肉肉愛吃的東西,小二端着菜皺眉盤算了半天,總算是找到空餘的位置安置了。

肉肉還是一臉垂涎三尺的模樣,可是卻沒有任何動靜。

“怎麼不吃!”終於把珏塵逼得忍不住了,做正經事的時候說餓了,現在帶她來吃了,又沒反應了,這算什麼!

“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說!”他還真能憋,一路走來可以一句話都不說。肉肉可再也憋不住了,她怎麼也不覺得珏塵特意帶她出來,只是為了吃東西。

“嗯。”應了聲后,珏塵看向街邊,“念修和左沅的事……不用去想太多。”

他知道,肉肉遠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輕鬆。念修的改變是任何人都始料未及的,畢竟,那是她曾真心嘗試愛過的男人。眼睜睜的看着一切發展成現在這樣,誰能當真洒脫得起來。

“我只是想不透,從前大家一起經歷了那麼多事,也在生死邊緣徘徊過。那時候的他,就連做了個小小的縣令,就已經滿足的不行了。可是現在,就為了這一文不值的權,至於嗎!權傾天下了又怎麼樣,不得民心,還不是樹大招風,人人喊打。我真後悔,後悔那天沒有下手再重一點,乾脆一劍刺死他得了!”

肉肉真是認不得念修了,她甚至開始覺得害怕了。

“你是不是太激動了!”還真沒見肉肉那麼激動過,珏塵挑了下眉,示意她好歹也收斂些。他的確可以不計較她曾愛過誰,但是必須得計較她現在心裏住着誰。

“珏塵。”抿了下唇,肉肉安靜了少許,氣也調順了過來:“我怕了,說是一文不值。可是我也知道權力這東西有多誘人。我怕有一天大家都會變了,董家兄弟、阿盅、你或者我……”

“我不會。”

珏塵格外堅定的打斷了她的話,看向肉肉的眼神很灼熱,帶着幾分未褪笑意:“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我要天下,可我更清楚在我心裏,比天下更重要的是什麼。所以不會迷失,你也一樣。”

“也許吧。”真的只是也許了,肉肉開始發現,太多事都是人為把握不了的。

往後,會有一場場接連不斷的爭端,他們是不是真的都能全身而退。到最後,贏了,又如何!回頭只是一地蒼涼殘骸,還有人會記得她愛吃肉嗎!

“如果你真的怕了,我們回塞北,帶着義父。什麼都不要去理會了,天下少了我們一樣是天下,總有一個適合的人可以去坐擁。”珏塵想透徹了,他只是凡人,所謂的責任使命,不過是留給自己的借口罷了。

沒有什麼是非扛不可的,前申若是復辟不了。他縱是背上無數罵名,至少仍能幸福。相較之下,如果有天真的失去肉肉了,即便是得到了一切,高處不勝寒。

聞言后,肉肉的表情輕鬆了不少,聳了下肩,笑道:“義父會答應嗎!如果他能放下前申的擔子,當初何至於離開殷后。”

話雖這麼說,她心裏卻樂壞了。這個男人,這個她深愛着的男人,終究願意為了她拋下一切。

這情,言止於此,足矣。

“當年固執的人,不是我爹,是我娘。他會答應,因為他清楚男人不是為江山而活的,更不是為任何人,而是為自己。”

“可是凌珏塵,我可以試着戎馬崢嶸、刀口舔血。我也不為江山,更不為任何人,只是為了你。不要再說剛才那種話了,如果有一天我們遠離這一切,也是完成了你該完成的,我不會做逃兵,更不會要你為我不忠不孝。你要天下,那就放手去拿,我在你身邊。”

這話真肉麻,肉肉說完后,自己都忍不住打了寒顫。卻惹得一旁的珏塵大笑,她有些羞赧的避開他的視線。低下頭,拚命的想裝出大快朵頤的樣子。

心底卻也是甜着的,她還是怕,但是身邊有個人,說過愛她,他們洞房過了,他還願意和她一起生一窩的娃娃,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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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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