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待屠宰的羔羊

第八章 待屠宰的羔羊

唐棠扒着門的手剛鬆開,瞥見他幽深的目光,又立馬握緊:“啊?有什麼事情嗎?”她裝傻充愣不鬆手。

不能因為要引導變態男主走上正道,就忘了他在前幾天還設計搞死了自己的爸爸,雖然據他說是沒有辦法了,但是她可不能掉以輕心。

她展示出來的親昵,那是她可控的範圍內,要是真把這麼個年輕力壯,且正在發育中的變態放進來,萬一發生什麼呢?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葯塗不上,想請你幫個忙。”他好像沒察覺到她的警覺一樣,將手中的東西抬起來。

唐棠這才看到,他手上拿着藥酒。

他們家的傭人不多,大都各司其職,負責生活起居的也就一位王媽,但是王媽最近請假參加兒子結婚宴去了。

爸媽又各有事情要忙,這理由還真無懈可擊。

看她還在猶豫,唐溫明又道:“只要揉一下後背的淤血就好了,其他的傷口我可以自己換,糖糖不用害怕。”

她這才意識到,面前的人,可是受了重傷的,攻擊力怎麼樣還另說,而且這可是在家裏,她怕個什麼?

有了保障的唐棠又展露笑顏,將門打開,伸手拉着他往裏走:“哥哥來,我給你弄傷。”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問剛剛的警惕?那是本能,算不得防備自家人。

唐溫明拉了她一下,將她要關門的動作阻止下來,並且將門打開一些,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帶着笑意開口:“糖糖要記住,以後跟異性單獨一個房間的時候,門不要關上知道嗎?”

一來是避嫌,二來是表示兩人之間沒什麼,三來就算對方有想法,也可以很快就跑出去。

唐棠一張臉有些發熱,總感覺他什麼都沒說,又說了什麼。

除了之前的那些事情之外,他就沒做過任何出格的事情,也總是很紳士,很溫雅,什麼都為她着想,真的很像自己的親哥哥一樣。

唐棠心底的戒備稍稍降了一點點,拉着他在旁邊坐下。

“你趴着?”

唐溫明搖頭:“有傷,趴着會崩裂的,我就坐着就好了,麻煩你了糖糖。”

唐棠不在意地擺擺手:“沒事兒,我先給你處理。”

不再多說廢話,她伸手撩開他的衣擺,後背的慘狀落入她的視線之中。

老舊的傷痕跟新的淤青混在一起,像是一盤存放很久的顏料盤砸在了上面一樣,縱橫交錯的疤痕生生破壞了他清瘦的身形。

他聲音似乎帶着幾分顫意跟沙啞:“糖糖,別看了,塗藥吧。”

他也不過剛滿十九歲,身上的傷口就已經比大部分人一輩子還要多,透過那些依舊猙獰的傷疤,她似乎能看到每個日日夜夜裏,少年蜷縮在地上的痛苦。

或許生活真的沒有給他太多的選擇,他唯一的選擇就是讀書,唯一的愛好就是畫畫,他讀書永遠都是第一,他畫畫總會賺錢給媽媽買東西。

媽媽也會給他買顏料,他們母子倆本應該過得也不錯的,可是他有個家暴的父親,母親無法擺脫那個男人,他也沒辦法帶着母親離開。

那個寒風呼嘯的深夜,他說出激怒父親的那句話時,是不是也在想着過去的舊事?

“糖糖?”見身後久久沒有動靜,他回過頭來喊了一句,卻對上一層被薄霧覆蓋著的雙眸,霧蒙蒙的,帶着難過的忍耐,帶着茫然無措。

“怎麼哭了?”唐溫明輕輕地揉了揉她的發頂,用紙巾擦去她眼角的潮濕。

唐棠有些沒出息,她知道憐惜變態是罪惡的開始,但是她是女作者啊!共情能力遠超他人,還帶着與生俱來的母性,再看看面前的人,在她眼裏就跟小弟弟一樣。

她哪裏能忍得住。

現在是忍不住了,等明天再說吧。

“疼不疼啊?”她看着他,聲音帶着一點哭腔的更咽。

唐溫明盯着霧蒙蒙如同小鹿般懵懂稚嫩澄澈的眸光,心想:明明自己都很脆弱,到底從哪裏生出來的想法來憐憫他呢?

他輕輕搖頭:“我不疼,真的。”

只是目光有些黯然:“就是覺得很可惜。”

他眉眼中淌出些許白日裏見不到的哀傷:“校長說再過一個月,我之前保送大學的獎金就發下來了,有二十萬,審批文件都快下來了。”

他想着自己的未來,向來溫和的聲音也染了些許苦澀:“媽媽熬了很久,我以為很快就可以帶着她離開了。”

聲音很輕,很低,幾乎都要聽不到了:“糖糖,那天我告訴她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很開心,她說要給我買新顏料,要等我以後給她也畫一幅畫。”

“那天她隔着電話說了好多。”

夜色似乎總能讓人敞開心扉,被偽裝起來的脆弱,也在此刻展露無遺。

他身上還有沐浴過後的清香,可她卻覺得他永遠被困在了那個血腥的死亡現場,永遠等不到寒風過去,明媚的新生。

“她說,我們家溫明很棒,她為我驕傲,她以後就是畫家的媽媽了。”

他唇邊泛起溫柔的笑來,看向唐棠,那目光像溫柔的晚風,徐徐而來,帶着幾分哀求:“所以糖糖,別再因為那樣的現場害怕我,好不好?”

“我只是沒有辦法了。”

他上一秒還聽着母親溫柔的聲音在描繪未來,后一秒就聽到父親醉醺醺的叫罵聲,他拼了命地奔跑,回到家就看到倒地不起的母親。

他沒有辦法啊。

他的父親不該死嗎?

他溫柔地笑着,所有陰暗偏執的想法被他壓在那片溫柔沉溺人的目光之下,他展示着自己的破碎跟脆弱,試圖引起她的憐憫跟同情,希望得到她的垂憐跟親近。

他的世界是一片荒島,他固執地將自己鎖在其中,也將親眼見過他最悲慘的人囚在其中。

說他如何都好,他只想跟她永遠在一起,為此,可以付出任何代價,任何手段。

唐棠的手已經伸出去了,幾乎要將他抱住,那眼中的動容不似作假。

就如同小美人魚只看到溺水呼救的王子,認為她該伸出援手。

然後踏入化為泡沫的結局。

小美人魚啊,你的王子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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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不經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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