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他是迷人又危險的鮫人
老實說,化解了尷尬跟不安以後,她對張伯瑞的感官一下就升上去了,朝着人笑了笑,轉動着輪椅就要進去。
誰知他拉住了輪椅。
她轉頭看向他,眼底浮現出疑惑來:“怎麼了?”
“腿。”他簡要地提了一下,隨後從浴室里拿出保鮮膜來。
“沒來得及準備,只能先湊合一下,別介意。”
她剛想說自己來,他就已經蹲了下去,將那隻沉甸甸、打着石膏的腿,再次挪到了自己的腿上。
她主要是腳踝那一塊地方出了問題,所以石膏也沒有打太多,剛好到小腿肚的位置。
他一手掐握着小腿肚的位置,有半截是肌膚,手指有點燙。
唐棠覺得自己可能是有點兒害怕跟別人的接觸了,腳趾微微蜷縮了一下,抿緊唇等着他處理。
下次自己來吧,不要麻煩他了。
人家肯定還有工作要處理。
張伯瑞垂着薄薄的眼皮,淡淡開口:“不用緊張,我不吃人。”
她握着扶手的指摳了摳:“沒緊張,就是不好意思,總是給你添麻煩。”
她覺得也有可能源自於他身上的氣勢,本身就讓人不大敢靠近。
張伯瑞沒接這句話,只是纏着那透明的保鮮膜,一圈一圈,偶爾會動一下接觸她皮膚的手指。
指下的肌膚綿軟柔滑,很舒服。
而且等他弄好以後,扯開手,還有一點微紅的顏色。
說明皮膚很嫩,容易留下痕迹。
唐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覺得頭頂的光有一點讓人感到眩暈。
有點迷離感。
她晃了晃腦袋,小聲問道:“好了么?”
“嗯,好了。”
他起身,人一下就將光遮住了,影子將她盡數籠罩進去。
他藏在陰暗處的面容帶着股冷冷淡淡的味道。
“進去吧,有事喊我,我在外面等着。”像是怕她有心理負擔一般,補充了一句,“舉手之勞,現在正是我休息的時間,不算麻煩。”
她笑了笑,乖乖進去,關門的時候,好像聽到了正將手中眼鏡戴上的男人,帶着股自然而然的低沉嗓音:“對你,永遠不麻煩。”
門關上,隔開了他帶着眼鏡的模樣,沉穩儒雅,淺到不可察的唇角弧度,透着股斯文敗類的氣息。
唐棠撓了撓腦袋,看看自己的腳,嘀咕了一句:“估計是聽錯了吧。”
張伯瑞怎麼可能說出那種話出來。
她脫了衣服,撐着身子鑽進浴室里。
水聲響起,外面站着的張伯瑞輕輕拋了拋掌心的小東西。
一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零件。
他轉身離開浴室,走到離這裏較遠的房間,敲了敲門。
門裏面傳來章予霖含含糊糊又帶着睏倦的聲音:“誰啊?”
“我。”
很快門就被打開了,張伯瑞看了眼一頭小捲毛亂糟糟的弟弟,平聲靜氣:“半個小時後去浴室那邊送糖糖回房,我要處理個電話。”
章予霖張了張嘴,腦子還在開機中,但是身子已經往外走。
被他哥一隻腳攔住了。
張伯瑞沒什麼表情,對上那蒙圈的臉,不客氣道:“她在洗澡,你去門口蹲着不合適,進去,半個小時后再去。”
章予霖不疑有他,點頭:“好,我定個鬧鐘!”
張伯瑞看了他兩眼:“進去。”
大金毛乖乖進了門,還關上了,張伯瑞的腳步聲這才離開。
章予霖在門內撅了撅嘴,抬手拉了拉衣領,做了個伸展,這才一頭扎進旁邊的軟沙發上,定腦中,像極了懶散乖順的狗狗。
另一邊的糖糖洗了大概有一會兒,突然那花灑就壞了。
水流一下衝出,澆她個滿臉,嚇得她發出一聲尖叫。
門外同時傳來了敲門聲,是張伯瑞平和低啞的聲音:“怎麼了?”
唐棠手忙腳亂地將花灑關上,但是沒用。
自己也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水中逃出來,好在乾濕分離,她的衣服沒濕。
悶聲悶氣地給外面的人回話:“花灑壞了。”
“你把衣服換好,我進去處理,離壞掉的地方遠一點,備用的浴巾在柜子裏,記得擦乾。”他的聲音讓人感覺到安定。
原本手忙腳亂的唐棠也冷靜下來,擦乾身上的水,又將衣服穿上,只是有點艱難,打開門的時候,發梢上的水還在往下滴,一張小臉被冷水猛地一澆,顯得可憐兮兮的。
門一開,張伯瑞不知從哪裏拿出來的衣服,直接給她披上:“去我房間等一下,還是在這裏等我處理一下?”
他這回給的是一個選擇題。
唐棠想了想,去他房間等着不大好,一來她是客人,進別人卧室不好,二來她其實還沒洗好......
“我在這裏就好,你會修嗎?”她伸長脖子看過去,那裏面其實還挺難搞的。
他將眼鏡摘下,交給她,等人接過,邊挽袖口邊回答她的問題:“會修,以前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修過。”
挽起的袖口露出勁瘦蒼白的腕骨,佛珠就這麼卡在他的骨關節處,她想了想,小聲道:“要不摘下來?我幫你拿着。”
“這個泡水,會壞吧?”
他回頭看過來,很輕地勾了一下唇:“聽你的。”
莫名有種縱然的味道。
她覺得耳朵痒痒的,抿着唇接過從他冷白的指尖滑落下的硃紅色佛珠。
沉甸甸的,也沒有特別大顆,比她的指甲蓋稍微大一點,但是顏色很潤,很深,泛着淡淡的光澤,像是打了蠟一樣。
似乎還帶着點木質的香味?
她不是很自在地握緊幾分,不一樣的溫度傳來,她愣了愣,才想起來這上面還有他的體溫。
再抬眼看向他時,就有點不自在了。
這東西還真是能勾起人的回憶啊。
不知道算不算他口中的另一種“給你一個”。
“我一直盤的,只有這一串,不過你要是喜歡,我可以割愛。”
不知道是她的目光過於灼熱,他頭都沒回,就說了一句。
抬眼看向他,他身上被水珠打濕了一些,髮絲周圍都帶着一層水霧一樣。
深邃的眉眼裏參雜着星光,微微彎起的唇帶着些許放鬆的調侃,不過分,但讓人臉紅。
像深海的鮫人。
不是單純善良的美人魚,而是美麗勾人危險的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