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我說的這個不安分的人，正是嚴嵩的那個胖兒子嚴世蕃。大家可能覺得很意外，嚴世蕃不是在雷州充軍嗎？皇dìdū沒說要放他走，他幹嘛回來了？

是的，嚴世蕃原本確實是被送到雷州那邊充軍。可是，由於充軍的rì子太辛苦，太無聊了。因此，嚴世蕃便偷偷從雷州跑回江西嘆世界！

不過，作為一名逃犯，嚴世蕃卻絲毫沒有像其他逃犯那樣遮遮掩掩的。相反，自從他回到老家以後，平rì不光天天在外頭招搖過市，並且他還招來四千多名工人給他重新蓋房子。

哇！你嚴世蕃有錢也不用這樣花吧，蓋一棟房子竟然要四千多人，我看他是想給自己蓋一座皇宮吧！

別忘了，你現在是一名逃犯，如果你再不收斂一下，照這樣子下去，我看你早晚會惹出大麻煩來！

果不其然，嚴世蕃這傢伙很快又出了一個大麻煩！（果然被我說中了）

不過，這回惹出事來的，並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那幫手下。

話說在某天，袁州府推官郭諫臣因公務，而來到嚴世蕃府邸辦事。碰巧，嚴世蕃他家目前正進行工程（蓋新房），因此嚴府的僕人不光沒有好好接待他，反而還用很不禮貌的態度把他趕出門。

眼下，面對嚴府僕人的冷待以及羞辱，一開始，郭諫臣還是忍住了！畢竟，自己有公務在身，於是他便再次向嚴府的僕人說明自己到來的情況。

然而，嚴府那幫僕人卻根本沒心思聽他解釋，便一塊磚頭砸向郭諫臣那，結果郭諫臣的頭被砸傷了，而且還流了很多血。

（很顯然，嚴府這幫僕人都是沒文化的傢伙，所以才會動不動就使用暴力。）

此時，嚴府的僕人怎麼也沒想得到，正是他們這一砸，結果把他們主子嚴世蕃的身家、xìng命以及財產，全都給一下砸沒了！

各位，我說的這些話，絕對一點也沒有誇張！皆因，這位郭諫臣同志在回家以後，把今天自己所遭遇到的不幸寫成一封信，然後寄給了他的一位正在南京當御史的好朋友─────林潤。

你們可能不知道，這個叫林潤的兄弟，是一位出了名敢於直諫的御史。想當年，嚴黨骨幹成員之一的鄢懋卿，就是因為惹上了這位林潤兄，結果被他彈（劾）了好幾回。如果當時不是有嚴嵩在背後撐腰，估計鄢懋卿早就被彈回鄉下種地去了！

由此可以想像，這樣一位如此勇猛的御史，是絕對不會放過嚴世蕃那種人的！

幾天後，當遠在南京的林潤，看完了好兄弟郭諫臣給他寄來的這封信時，原本還心平氣和的他，突然被氣得直接往桌子上一拍，然後大聲喊道。

“豈有此理，嚴世蕃你這個死胖子，當逃犯不單止，現在竟然還敢欺負我的兄弟，老子這回要跟你拼了！”

如果說，先前鄒應龍的那封奏疏，是把嚴世蕃給彈倒的話。那麼，現在林潤的這封奏疏，就是要把嚴世蕃給彈死了！

只不過，我想大家應該還記得，嘉靖曾經說過，如果將來還有誰敢上奏彈劾嚴氏父子，他將不會放過那個人！

對於嘉靖皇帝這條規定，林潤從來沒有忘記。不過，如今他之所以敢越過雷池，上疏彈劾，這足以證明他是胸有成竹才敢這樣去做。

而作為一名專業的言官，林潤同志的彈劾，除了依靠膽量以外，技術含量也是很充足的！

嘉靖四十三年十一月初二（辛丑），南京御史林潤上奏彈劾嚴世蕃以及他的同黨羅龍文，身為朝廷要犯，竟敢擅自逃離充軍之地，並且公然誹謗時政、散佈謠言、蠱惑人心。

此外，林潤還在奏疏中聲稱，他在巡視江務期間，現嚴世蕃等人私下跟倭寇進行勾結，並且假借蓋房子之名，召集四千多名勇士（其實就是那幫裝修工人），企圖進行謀反。

林潤的這封奏疏，顯然刺到了嘉靖皇帝的神經線，尤其像“通倭”、“聚眾”、“謀反”等字眼，更是把嘉靖氣得喘不過來！

林潤真的很聰明，他完全摸透皇帝大人的心思，知道什麼事情是嘉靖在意的，並且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掌握住嚴世蕃的罪證。

不過，說到“通倭”這件事，其實只是羅龍文一個人乾的，而嚴世蕃那邊卻一點也不知情。

沒關係，反正你嚴世蕃這輩子幹了這麼多壞事，如今多加你一條罪，我看也無所謂吧！

隨即，嘉靖皇帝下達了一道詔令，派遣林潤親自前往江西，逮捕潛逃中的嚴世藩跟羅龍文歸案。

嘉靖四十四年net，嚴世蕃與羅龍文，被押解回京城等待候審。此時，在所有人的眼裏，嚴世藩這回必然死定了！不過，嚴世藩本人卻依然很淡定，皆因他早已有了一套萬全之策，可報自己能夠全身而退。

嘉靖四十三年十一月初二（辛丑），南京御史林潤上奏彈劾嚴世蕃以及羅龍文二人在服刑期間，擅自逃離充軍之地，並且公然誹謗時政、散佈謠言、蠱惑人心。

此外，林潤還在奏疏中聲稱，他在巡視江務期間，現嚴世蕃、羅龍文等人私下跟倭寇進行勾結，並且假借蓋房子之名，集結四千多名武裝分子（其實就是蓋房的那幫工人），企圖進行謀反。

林潤的這封奏疏，顯然刺到了嘉靖皇帝的神經線，尤其像“通倭”、“潛逃”、“聚眾”、“謀反”等字眼，更是把嘉靖氣得喘不過來！由此，他之前所承諾過的那些（誰敢上奏彈劾嚴氏父子倆，我一定不放過他。），如今已一概不算數。

林潤真的很聰明，他完全摸透皇帝大人的心思，知道什麼事情是嘉靖最在意的（譬如“通倭、謀反”這些），並且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掌握住嚴世蕃的所有罪證。

當然啦！其實這封奏疏裏頭，有不少內容是被林潤誇大的。譬如“通倭”這件事，其實只是羅龍文私下一個人乾的，而嚴世蕃那邊卻一點也不知情。

不過對於林潤來說，像“通倭”這樣一個好素材，如果不用來大做文章，那簡直太浪費了。反正，你嚴世蕃這輩子幹了這麼多壞事，如今多加你一條罪，我看也無所謂！

隨即，嘉靖皇帝下達了一道詔令，派遣林潤親自前往江西，逮捕潛逃中的嚴世藩跟羅龍文歸案。

嘉靖四十四年net，嚴世蕃、羅龍文二人被押解回京城等待候審。此時，在所有人的眼裏，嚴世藩這回必然死定了！而他的那個同夥羅龍文，更是慌得雙腿軟，連路都不會走了！

然而，此時嚴世藩本人卻依然很淡定，皆因他早已有了一套萬全之策，可保自己能夠全身而退。

原來，早在嚴世蕃得知皇帝要派人過來捉自己時，他已經吩咐京城那邊的同黨，四處散播有關他當年如何陷害楊繼盛等忠臣的事情。

咦！難道嚴世蕃自知死期已到，一時沒想開而瘋掉了？

不是，不是這樣的！其實，嚴世蕃之所以會這樣做，其目的就是想把嘉靖皇帝給拖下水。大家想想，當rì楊繼盛等人的死，雖說是嚴氏父子搞的鬼。可是，那時如果沒有嘉靖皇帝的一時糊塗，然後在判決書上籤下同意，嚴氏父子會就此得逞嗎？

當下，嚴世蕃叫人到處散播這些消息，無非就是希望三法司那邊在判決文書內寫上這條。到時候，皇帝大人必定會為了保存自己的顏面，而推翻三法司那邊的審判，那時候自己便可以乘機脫罪。

由此可以看出，嚴世蕃的狡猾已經到達了巔峰之極！

幾天之後，審案決議有了！果然不出嚴世蕃所料，三法司那邊果然踩中嚴世蕃的圈套，把當rì如何陷害楊繼盛等人的罪項列入判決文書上。

而當監牢裏的嚴世蕃得知此事時，他快笑到幾乎合不攏嘴來。哎呦，真沒想到，三法司那幫傢伙的智商，竟然低到這個程度！

然而，就在嚴世蕃為自己的小聰明而得意忘形之際，一個人的阻撓，把他所有美好的幻想給一下打碎了！

原來，當三法司的幾位最高長官（刑部尚書黃光升、都察院左都御史張永明以及大理寺卿張永直），一同拿着那份草擬好的判決文書來到內閣辦公室找徐階商議時，徐階便立即吩咐所有隨行人員退下，然後把三位司法官員請到內堂里去。

當下，內堂里就只有他們四人，而徐階也即刻向在場的三位司法官員提出一個問題。

徐階說：“三位覺得，以嚴世蕃的惡行，是否該判死罪？”

當聽到徐輔的問以後，黃光升等人立即表現出一臉憤慨的表情，然後咬牙切齒的表示嚴世蕃該死！

然而，徐階這時卻說道。

“依我看，三位這份判決書，不但不能把嚴世蕃定罪，反而還會救了他。”

當徐輔此話一出，在場的三位司法官員當即現出一副很尷尬的表情。老實說，以黃光升他們三人在司法界的資歷，如今竟然被人當面提出質疑，我想他們三位心裏面也難免會很不高興。

可是，如今質疑他們的卻是自己的上級領導。於是，他們三人也只好無奈地擺出一副很客氣的樣子反問道：“輔大人，此話何解呢？”

三位別急，咱們徐輔能把話說到這份上，當中必定會有他的個人見解。

眼下，面對眼前仨人的追問，徐階用手指了指判決文書上有關“誣陷楊繼盛”的那條，然後說道。

“問題就在這裏。”

“嚇？”（仨人同時表現出不解與錯愕！）

此刻，眼看黃光升三人似乎還沒能理解到自己的意思，於是徐階便開門見山的把事情攤開說明。

“三位，你們可記得，當rì楊繼盛之死，是誰作的主？”

“不就是嚴氏父子他們嗎？”黃光升激動的回道。

“黃大人，您說對了一半！不過，各位可別忘了，當rì處決楊繼盛的判決書，是由皇帝陛下親自簽批的。如此一來，假如現在把錯殺楊繼盛之事，也算在嚴世蕃的罪狀裏頭，恐怕皇帝陛下會誤以為你們想藉此機會，來怪責他錯殺忠臣的意思。”

當聽完徐階對整件事情的分析以後，在場的三位司法官員頓時恍然大悟，並且連番點頭表示同意。

徐階沒說錯，像嘉靖那種人，一味死要面子，而且從不認錯。如果此時貿然把文書送上，到時他必定大雷霆，然後把三法司的審議結果全部推翻，而咱們的努力也將功虧一簣。

“輔大人不愧是輔大人，看問題就是比我們這些人要透徹！”（當然啦！要不然人家徐階怎樣當領導。）

一輪讚歎過後，黃光升向徐階提出了一個要求。

“輔大人，既然審判決議要從擬，我看不如由您老人家來幫我們拿個主意吧！”

聽到黃光升的要求，徐階微微一笑，然後從袖子裏拿出一封文書遞給黃光升。

而當一臉懵然的黃光升接過文書打開一看后，之前在他心裏的那塊大石，現在終於可以落下了！

原來，這是一份徐階給嚴世蕃預先擬定好的罪狀書。而當中的內容，其實就跟林潤所寫的那份奏議沒差多少。

反正，通篇都是圍繞着嚴世蕃如何“結黨營私、潛謀叛逆、私通倭寇、聚眾謀反”等等罪名為文章中心思想。

相反，那些有關如何誣害楊繼盛等人的內容，在徐階的這封文書中卻一句也沒提到。（可見他的腦子有多清晰。）

“這……這實在是一個讓人拍爛手掌的判決，嚴世蕃你這回死定了！”黃光升三人這時激動不已。

剎那間，黃光升、張永明以及張永直三人對徐大人所流露出來的敬仰之情，簡直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斷，黃河泛濫，一份不可收拾啊！

然而，徐階卻依然保持着往常的那份平靜！因為對他而言，為了這一天，他已經不知道等了多少年了！

是的，向來在政治擂台之上，要想成為最終的贏家，就得像徐階那樣，該等的時候，就算十年你也要等下去；而該要出手的時候，你一秒鐘也不能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