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只不過,當前想要扳倒夏言,恐怕單憑嚴氏父子倆的實力還遠遠不夠。因此,他們必須拉攏一些既有政治影響力,而且又跟夏言合不來的官員,一同組織一個足以制衡夏言的政治團伙。
而在嚴嵩組隊的名單當中,咱們可以看到下面這兩位老熟人。
第一位,南京禮部尚書霍韜。說起這位兄弟,我想大家應該還記得,當年他就因為寫了一封彈劾夏言的奏疏,結果被嘉靖關進牢裏。
很明顯,嚴嵩就是衝著他跟夏言的這段恩怨,所以才把他拉攏過來。嘉靖十八年閏七月十一rì(丙午),在嚴嵩的舉薦之下,南京禮部尚書霍韜被調回京城,任職詹事府詹事。
然而,以霍韜同志的戰鬥力來看,當年還只是一個七品給事中的夏言,他都已經鬥不過。如今夏言貴為內閣輔,霍韜要想實現他的復仇計劃,恐怕有點不切實際吧!
更何況,自從霍韜同志回到京城以後,他的身體健康便開始出現問題。後來,到了嘉靖十九年十月初七(乙丑),霍韜同志突然病逝。於是,嚴嵩只好去找名單上的另一位兄弟過來幫忙。
而接下來被嚴嵩選中的這位老朋友,正是當年協助張璁他們完成議禮事業的武定侯郭勛。說起這位郭勛先生,他的戰鬥能量可要比霍韜同志大很多,而且他本人與夏言之間也曾有過一些過節。
但很可惜,咱們這位郭勛先生由於過去得罪的人太多了,結果一不小心,他的貪污事迹就被人流傳開去。所以,如今也自身難保的他,還哪有時間去管你嚴嵩那邊的事情呢?
順帶一提,由於郭勛過去所做的壞事實在太多了,加上後來又跟嘉靖生了一些矛盾。結果,他終於在嘉靖二十年九月十二rì這天被人告到牢裏去。
而就在郭勛被逮捕的當天,嚴嵩立即把他從組隊名單當中剔除,以示劃清界限。
眼看,老頭子嚴嵩正為組隊打敗夏言之事而一籌莫展時,他的那個胖兒子嚴世蕃又過來給他出主意了。
“老爸,其實您根本沒必要去拉攏那些所謂的朝中‘權貴’。在我看來,您應該去找另外兩個。”
“嗯?”
嚴嵩好奇了!到底是哪兩個?
胖子嚴世蕃所說的這兩個人確實非一般。
其中一個,乃是兵部職方司郎中楊博。此人官職不高,只有五品,平rì專門負責管理軍事地圖,以及軍隊紀律考核等工作。
然而,大家可別小看他這份平平無奇的簡歷。須知,咱們這位嚴公子是個級自大狂,如果楊博不是有強的個人能力,我想嚴世蕃也不會對他如此推崇。
事實上,嚴世蕃看人的眼光確實很准。說楊博是個天才,這點絕對毋庸置疑。但如果能在天才這個稱呼前面加上“軍事”二字,我想應該會更加貼切。
的確,楊博這位天才是屬於“軍事型”而不是“權謀型”。所以,就算你嚴嵩去把他拉攏過來,其實也沒有什麼用。
更何況,人家楊博是個非常正直的人,所以他是不會跟你們嚴氏父子同流合污的。
依我看,嚴嵩你還是把希望寄托在後面這一位吧!
接下來,嚴世蕃要推薦的這一位,正是錦衣衛第一把手(都指揮同知)────6炳。關於他的資料前面已經介紹過了,此人既是嘉靖皇帝的童年玩伴,又是嘉靖皇帝的救命恩人。因此,嚴嵩要是能夠把他拉攏過來的話,我看夏言要出大麻煩了。
當然,6炳是個為人處世很小心的人,如果不是有什麼特殊理由,人家是不會無緣無故地過來幫你嚴嵩的。
而就在嚴嵩忙於拉幫結派的同時,夏言那張亂說話的嘴巴,又一次把皇帝大人給惹怒了!
話說,自從嘉靖二十一年以來,嘉靖皇帝為顯示自己對修道事業的虔誠。他決定脫去自己的翼善冠以及龍袍,從此換上黃冠與道服,以一身道術中人的打扮出現在眾人面前。
然而,堂堂一國之君竟然裝成一個道士,還整天在皇宮裏頭走來走去,實在太過異相了。
因此,為了配合自己的打扮,嘉靖特意製作了五頂香葉冠(道士所戴的帽),分別送給了成國公朱希忠、京山侯崔元、輔夏言、次輔翟鑾以及禮部尚書嚴嵩。
朱希忠、崔元、翟鑾三人固然很珍惜皇帝大人送給自己的禮物,而嚴嵩更是五人當中最誇張的一個。平rì,他不管去到哪裏,頭上都會戴着那頂香葉冠,而到了晚上睡覺,他都不捨得把帽子摘下來。後來,他還特意在在帽子上蓋上一層輕紗,以表示對皇帝大人的尊敬。
與之相反的人是夏言。作為一名唯物主義者,夏言儘管不拒絕給皇帝寫青詞,可要他帶上那頂奇奇怪怪的香葉冠,也許有點為難。
後來,他還當著眾人的面前表示,自己身為內閣輔,豈能戴着那玩意出來見人呢!
聽着夏言的豪言壯語,躲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嚴嵩笑了(心裏在笑)!下班以後,嚴嵩便匆匆跑到皇帝的辦公室去打小報告。
隨後,在經過嚴嵩的一番加鹽加醋以後,嘉靖皇帝已被氣得要快要瘋了。夏言的這番話無疑是傷害到皇帝大人的自尊心。
“豈有此理!姓夏的,朕好心做頂帽子給你,你不光不領情,而且還在外面說三道四。”
面對眼前正暴跳如雷的嘉靖皇帝,嚴嵩決定再接再厲,把夏言過去所做的種種不是,曆數了一遍。
完了,夏言這回徹底的完了!過去二十五年苦心經營出來的事業,如今被他那張不收斂的嘴巴,一句給說毀了。
嘉靖二十一年六月初二(辛巳),嘉靖皇帝親自下諭,嚴厲斥責了夏言一頓。儘管,後來夏言也去給皇帝大人叩了頭、認了錯,可一切都太晚了。一個月之後(七月初一),內閣輔夏言正式被削去所有職務。
第二天,當嚴嵩看着夏言離京的背影,他開始得意起來了。真沒想到,這個看似不可戰勝的對手,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而在趕走夏言以後,內閣只剩下老幹部翟鑾一人。於是,這位忠厚的翟鑾同志便順理成章地坐上輔之位。
與此同時,嚴嵩的事業亦開始步入黃金時期。嘉靖二十一年八月十六rì(癸巳),禮部尚書嚴嵩獲晉陞為武英殿大學士,由此正式進入內閣。此時,嚴嵩離實現自己的理想(輔),僅差一步之遙。
之後生的事情,前面已經說過了。嘉靖二十一年十月二十一rì的那個夜晚,嘉靖皇帝差幾乎死在一群宮女手上。結果,被嚇着的皇帝大人從此移居西苑,過上宅居式的生活。
而進入到嘉靖二十二年以後,朝廷幾乎一片死氣沉沉。
如今,皇帝整天宅在西苑一心煉丹修道,而嚴嵩那傢伙更是每天蹲在西苑的值班房給嘉靖看門。平rì每逢嘉靖有任何事務需要通報,幾乎都靠他做傳聲筒。
時間一長,嚴嵩在朝中的影響力便越來越大,老幹部翟鑾雖然身居高位但卻力不從心。
嘉靖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rì(庚寅),官二代嚴世蕃在他老爸的護航之下,獲調回京城擔任尚寶司少卿一職。
然而,兒子依靠門蔭入仕,多多少少都會招來一些閑言閑語。在很多人看來,嚴世蕃連科舉試都沒考過就能當上京官,這顯然是靠他老爸一手提拔。
碰巧,在第二年三月的那場科舉試中,輔翟鑾的兩位公子(翟汝儉、翟汝孝)以優越的成績同時考上進士。由此,兩家兒子的鮮明對比,立即成為城中熱議的新話題,而嚴世蕃也成為了新一代的反面典型。
之後,在一輪又一輪的群眾輿論衝擊之下,嚴嵩承受不住了!於是,妒忌心作的他,竟然私下命人彈劾翟鑾一家合謀作弊。
接着,在經過半年的所謂“調查”(其實是嫁禍),被冤枉到極點的翟鑾,最終被趕了下台。嘉靖二十三年八月,在翟鑾離開不到兩天以後,嚴嵩正式升任為內閣輔。
然而,當嚴嵩坐上輔寶座以後,他的狡猾本xìng卻依然不改。先,他一邊向皇帝請示,要求給予更多的官員參與內閣政務,以展現自己的mínzhǔ風尚;另一邊,他又背着皇帝獨攬內閣大權,排擠同僚。
嚴嵩這種“既要做jì女,又想立牌坊”的行為,很快便惹來很多同行的不滿。可大權在握的嚴嵩卻懶得去理他們。反正,誰敢不服老子的就給我滾蛋!
此後的一年時間裏,嚴氏父子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與此同時,朝廷的風氣也在這兩父子的熏染之下變得烏煙瘴氣。
縱觀嚴嵩同志的輔政方針,如果讓我用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瞎搞”。
可以說,在他坐上輔寶座的rì子裏,除了打傘掩護他的胖兒子撈錢以外,幾乎沒做過任何對國家有益的事。
然而,就在嚴氏父子貪污貪到無法無天之際,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猶如當頭一棒,幾乎把嚴嵩那傢伙給打蒙了。
嘉靖二十四年十二月十九rì(戊申),夏言回來了。
夏言的回歸,預示着嚴嵩一切都有從頭再來。如夢初醒的嚴嵩怎麼也沒想到,屬於自己的美好時光竟然會如此短暫。
其實嘉靖之所以把夏言叫回來,無非就是不讓你嚴嵩一家獨大。作為一名皇帝,嘉靖是不會允許有人在他的地盤以內自立山頭。
事實證明,長期沉迷於修道煉丹的嘉靖皇帝,並沒因此而腦子退化。我敢說,在這四年期間,朝廷裏頭誰在幹什麼,誰想幹什麼,沒有一個能逃得過他的法眼。尤其,像嚴嵩這一類喜歡拉幫結派的傢伙,更是嘉靖重點監視的對象。
想不到吧!這事,要怪也只能怪你老人家太過天真,你以為嘉靖真的會任由你亂搞下去嗎?別傻了。我告訴你,你主子壓根就沒有一天相信過你。
事到如今,大權旁落的嚴嵩也只好乖乖地獃著。
與此同時,自從夏言全面復職以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該嚴查的通通嚴查,該肅整的一律肅整,真可謂雷厲風行。
嘉靖二十五年的這個net天,在經過一系列的風紀整頓以後,朝廷再次重現一番新的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