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海市盛明
車外響起了刀刃聲,以及屍體倒下的叫喊聲。
車身隨即晃動,車前的馬兒慘烈地叫了起來。
趙欣怡一把抓住驚慌的小蠻,冷靜地坐在車內問:“紀中,發生什麼事?”
“回小姐,前面有刺客,好像是朝着龍攆的方向去的。”車外紀中清朗的聲音傳來。
趙欣怡眸中一黯,心想果不其然,這一刻總算來了。
“小姐,場面比較亂,老百姓四處亂竄,我們被堵在這走不了了。您安心躲在車內,不要出來。”車外的紀中又焦急地開口。
趙欣怡一頓,若是現在出去,必定會引起不必要的關注,她一字一句地開口:“好,你務必小心點。”
“知道了,小姐。”紀中話還沒應完,便聽見他拔刀而出,整個人相向而去。
車馬無人安撫,車身抖動地越發地厲害。
耳畔不斷傳來廝殺聲,以及老百姓的叫喊聲。
小蠻躲在趙欣怡的身旁,身子瑟瑟發抖,嘴裏不斷低聲道:“小姐,我害怕。”
忽然,一隻弓箭從車窗射了進來,一把射進了車樑上,上面還帶着鮮紅的血液。
“啊-----”
“小,小姐······殺人,殺人!”看着弓箭上的鮮血,小蠻尖叫了起來。
“別怕,安心待在車內。”
情況十分危急!趙欣怡皺着眉頭,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對着小蠻不斷安撫道。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趙欣怡緊緊拉着小蠻冷靜地坐在車內。
不一會,叫喊聲和刀刃聲漸漸變小,馬車開始變地平穩起來。
車簾被掀開,頭髮披散的紀中將頭竄了進來。
趙欣怡一掃,發現他衣襟處的鮮血十分醒目。
他聲音變地平穩,恭敬地對着趙欣怡開口:“小姐,外面刺客已經被解決地差不多了,我們趕緊離開吧。”
趙欣怡緊皺的眉頭漸漸散開,掀開窗帘朝車外再次望去。
稀稀疏疏的屍體地躺在地面上,放眼望去,光是附近這一片,大約有幾十號人。
老百姓紛紛逃離此處,不遠處的兵官正在人群中抽查,避免有遺漏的刺客逃跑。
忽然,趙欣怡眸色一閃,那隻手將窗帘緊緊地抓住。
人群中有一個藍衣男子從這條小道跑去,而她看着這男人的五官,心中十分的激動。
沒錯,這人就是上一世她在梁王府暗中偷窺到的人!
沒有多想,趙欣怡迅速開口道:“紀中,跟上那個藍衣男子。”
紀中順着窗邊趙欣怡指着的方向望去,一名藍衣男子剛好從對面跑過。
紀中會意,二話不說地跳上馬車,用馬鞭在馬背上甩了下,應聲道:“是,小姐。”
馬車迅速啟動,紀中一邊趕路一邊緊緊地盯着那男子。
沒過多馬車就消失在這街口,無人察覺。而在軍隊前方,左手被人砍了一刀的蕭海峰正被人扶上了龍攆。
夜色朦朧,昏暗的雲霧籠罩在圓月之上,形成一道神秘的色彩。
趙欣怡穿着黑色斗篷站在一間柴房前,她盯着柴門,一雙瑞鳳眼在燈籠照耀之下忽暗忽明。
她轉過身子對一旁的紀中開口:“你在這守着,避免有什麼風吹草動。”
“是,”紀中應了一聲,小蠻扶着趙欣怡進入屋內。
吱呀!!!~
隨着兩人進入,小蠻迅速地將房門鎖緊。
兩人站在中央,屋內柴木堆疊,雜草堆砌,屋內根本不見人的蹤影。
趙欣怡眸色一黯,將燈籠往右照去,地面上出現了一道鮮紅的血液,血液一路彎曲延伸,最後停留在一堆柴木的後面。在柴木之上,可以清楚的看見鮮血。
兩人對視一眼,趙欣怡一字一句開口:“先生,為何不出來露一面?
“你們這些官府之人沒一個好東西。”
一聲怒吼,一道身影從柴木堆后飛躍而出,朝趙欣怡擊掌而來。
趙欣怡眼眸一眯,迅速地將小蠻推開,轉過身子朝那人回掌了過去。
男子原本就受了重傷,此時因為再次受了內力,當場就吐了一口鮮血出來。
他靠在柱子上,緊緊攥緊胸膛,忍着劇烈的痛意,狠狠瞪着趙欣怡一言不發。
趙欣怡眉目一挑:“先生何必如此,我本無意。”
男子冷笑諷刺道:“趙大小姐,你又何必誆我?”
趙欣怡微微一楞問道:“我與先生素昧謀生,先生怎知曉我?”
陳謹平吃力咬牙:“這百凝香乃是京中官朝女子所用,你們進門那一刻,老夫便可以判定。這京中女子只有趙家可以弄槍動武。老夫見趙大小姐內力深厚,行事果斷狠辣,不像是趙二小姐那般直率所為。”
之前他就一直在猶豫是否讓人送信給這位大小姐,畢竟定北候府能夠幫他解決手中的秘密。可沒想到她主動送上門,這讓他不得不懷疑這趙大小姐的動機。
趙欣怡絲毫不在意陳謹平防備的目光:“陳大人不虧是當了多年的荊州刺史,能有如此的謀略,小女佩服。不過今日小女來是有事相求陳大人。”
“什麼事?”陳謹平眉目微微一挑。
“我們有相同的敵人。”這一字一句的話讓陳謹平眸色一黯。
趙欣怡繼續開口:“陳大人身為荊州刺史,這些年可謂是將荊州治理的繁榮昌盛。可惜山高路遠,遠在京城的皇上怎會知道陳大人的豐功偉績。三年前陳大人偶然得到一份賬冊,而這份賬冊卻是當今衛城大將軍蕭海峰貪污糧響的證據。”
“滿口胡言!”陳謹平十分地激動,整個人卻是顯而易見的驚慌失措。
趙欣怡料定他是這般,輕笑一聲,語氣篤定道:“陳大人孤潔高傲,看到賬冊內容后,執意上京要將賬冊交給皇上。可惜天意弄人,消息早已被蕭海峰知曉。於是他將計就計,偽造你貪污荊州糧響的證據。皇上大怒下旨將你陳家株連九族,你府上下八十口人被毀於一旦。若不是你被劫獄而出獨活下來,又怎麼會有今日的刺殺。”
“你···”陳謹平顫抖着聲音指着趙欣怡,眼中有說不出的震驚。
趙欣怡犀利地盯着他,猶如一把鋒銳的利劍狠狠地刺進他的心口。
“天意弄人啊。”陳謹平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沒了力氣,灰敗地將頭靠在柱子上說。
是啊,果真是天意弄人。
趙欣怡心中感慨,老天有眼,讓她重生了。
不過,她絕對不會像上一世那般苟延殘喘而活着,她誓要將仇人血債血還。
“你跟那些人有什麼不同,也不過是想利用我罷了。”陳謹平語氣嘲弄,更多的是幾分自嘲。
“陳大人”趙欣怡眼眸一眯,一字一句地開口:“此次韓魏兩國來襲,朝中除了我父親定北候外,早已無良將可言。定北候府世代忠良,我父親向皇上請願帶兵到北疆討伐,更是不惜帶上了我五個府中兄弟。可惜樹大招風,皇上與衛城大將軍的蕭海峰早已對我父親虎視眈眈。此次北疆討伐,無非是他們藉此機會,要將我的父親與兄弟除去。若說利用陳大人,更多的是利用我自己罷了。”
“哈哈哈哈。”
陳謹平突然大笑起來,看着如此冷靜睿智的趙欣怡,心中不禁對她升了佩服之心,小小年紀,為了救自己的府門,居然有如此的勇氣。
“可惜啊,趙大小姐是女子,若是男子必定前途無量。”
趙欣怡不在意地笑着,一字一句開口:“巾幗不讓鬚眉,若是女子如同男子一般的才能和智慧,女子為何不可?”
“好一個巾幗不讓鬚眉。”陳謹平欣慰地看着趙欣怡,心想在這男尊女卑的社會,能夠有如此清醒的女子,實屬難得。
就是不知道她日後會走到哪一步,難啊。
他早就聽說皇上與蕭海峰下定決定要除去定北候,看來這次是凶多吉少。若是定北候府沒了主骨心,這小女再逞強也不能實際改變什麼,這也是他剛剛一直猶豫的原因。
“趙大小姐,你若想保住趙家只有一條路。”
“什麼路?”
“自廢武功。”
這話一落,趙欣怡心中劃過暗茫,陳謹平繼續道:“自古以來,只有死了人或者人殘廢了才能讓人放心。一個有名無實的定北候府,自然不會引起人關注,哪怕是看起來有名無實。”
這話像是在敲打趙欣怡的心,她思索一番,朝陳謹平恭敬一拜。
趙欣怡再拜陳謹平開口:“小女再此有兩個請求。”
“什麼請求?”
“一是希望先生能將那份賬冊交給我,畢竟在這京城,先生無權無勢,怕到時候會凶多吉少。二是先生才智雙全,小女想請先生救定北候府於水火之中。”
空氣如死一般沉寂,陳謹平死死地盯着趙欣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陳謹平連笑兩聲,嘴角帶着輕蔑:“趙大小姐,我雖非奸惡小人,但也明白人與人之間需要等價交換。趙大小姐與陳某非親非故,你覺的,我憑什麼幫你?”
趙欣怡嘴角一勾,早就料到他會有所反應。
她從袖口中掏出一對玉魚,這對玉魚是由藍田玉製作而成。
她遞了過去:“這對藍田玉魚是我定北候府的傳家之寶,我趙欣怡在此發誓,待到山河平定,一定還先生一個海市盛明。”
陳謹平內心驚吒,心中不禁激起千層激浪,原本對趙欣怡戒備也就此放下。
他緊緊地盯着那對藍田玉魚,眼中湧起無限的激動。
“小姐,附近有軍官搜查。”柴門外響起了紀中輕微的提示聲。
屋內三人臉色一沉,趙欣怡飛快地看了一眼陳謹平,迅速命令道:“你將馬車迅速開過來,我讓小蠻替先生換好衣服,務必掩護先生快速離開。”
“是”門外的紀中快速應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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