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107章
宋父沒有程硯想的那麼可怕。
一家人出門,宋御開的車,宋父坐在後面,時不時跟程硯說句話,問上他的生活和家庭,程硯回答后宋父點點頭,沉默,一會再開啟另一個話題,一開始挺尷尬,慢慢的程硯適應了,也就不覺得有什麼了。
他在上海人生地不熟,宋御是他唯一認識的人,只能老實地跟在宋御身邊,宋御對自己也體貼,會照顧他的情緒,一直帶着自己,這點讓程硯好受許多。
宋母沒有跟着來,下車后,程硯跟在宋御身側,宋御和他爸在說話,程硯抬頭看面前一個偌大的草場,不知道是什麼地方。
程硯抓着宋御的手臂。
宋御低眸,拍了拍他的手面,“跟着我。”
程硯不是怕人,是怕說不好話,這種上流社會的人他沒怎麼接觸過,他老爸雖然是個高管,但不是像宋御他爸這種混跡在商會和貴圈的,程硯和他爸身邊的人在一起還能自在些。
一路跟着宋御進來,這是個小草原,準確來說是個馬場,範圍相當寬大,一眼望不到頭,在馬場中間,有戴着護具,騎在馬上奔騰的少年,幾個男生護具齊全,坐在馬背上,碰撞在一起,好像在搶什麼東西,一眼看過去很像打鬥現場。
此時,一匹馬高高躍起,對空嘶吼,背上的人被掀翻在地,從馬背上跌落,砸在草坪上,馬兒跳起來很高,他摔的就更慘,不是馬不聽話,是被身後的人牽制,他是硬生生被拽下馬的,程硯微微嚇到,而身邊的宋御和宋父倒好像是見多了這場面,波瀾不驚。
“打馬球?”宋御問老爸,他比他爸高得多,看誰都要垂下眸子來。
宋父點了根雪茄,抬手道:“好不容易來一次,帶他玩玩,年輕人不是喜歡好鬥的遊戲么?”
宋御轉頭問程硯:“會嗎?”
程硯面露難色:“我都不會騎馬……”
他去體驗過,不過是在馬背上,由着人家工作人員牽着馬匹帶你走一趟,韁繩都不是控制在自己手裏的,那和真正的騎馬完全不同。
“不會就學,”宋父說:“宋御會,讓他教你。”
宋御道:“我都多久沒騎過了。”
宋父頗為責怪地說:“你多久沒回來了?”
宋御笑了一下,抓住程硯的手腕,帶他朝馬場中間走。
程硯回頭看看,宋父和幾個人在說話,他不知道是誰,不清楚宋父為什麼帶他來這裏。
“不明白是吧?”宋御對自己老爸的心意看得明白:“我爸想向你表達一下,又不知道帶你做什麼,他就這點主意。”
“可我不會騎馬……”
“學啊,我是幹嘛的?”宋御道:“以後我會的你也得會。”
程硯道:“為什麼?”
宋御道:“你得陪我玩。”
程硯偏過頭去,真是霸道。
兩人來到馬圈前挑馬,宋御讓程硯挑,程硯挑了一個紅馬,看起來耀武揚威的,很想出圈跑動,程硯遂了它的願。
“就那個。”宋御指了一下。
工作人員把馬匹牽了出來,宋御和程硯帶着馬到了能跑的地方,這是程硯第一次掌握馬匹的韁繩,他牽在手裏,時不時摸着馬臉,輕輕揉着,表示友好。
“真好看。”他說。
程硯聲音剛落,遠處傳來一聲高呼:“宋御!”
程硯和宋御抬頭看過去,一個穿着馬服的男生取下頭盔,朝二人跑來,不,準確來說,是朝着宋御跑過來,然後一頭撞進宋御的懷裏。
程硯微微愣了下神,他抬頭看宋御,宋御蹙了蹙眉,第一反應也是看向程硯,程硯假裝沒看見,把頭扭過去,繼續撫摸馬匹。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聯繫我?他是誰啊,哦——是不是你那個小男朋友?我聽王蓋他們說你談朋友了,不錯呀。”男生拍了拍宋御的胳膊,肢體接觸密集到程硯無法忽視。
“他叫程硯,”宋御聲音淡淡地說:“程硯,這是李詡,我……”
“他發小,”李詡搶着回答:“我倆小時候經常在一起玩,不過後來他跑別的地方上學去了。”
程硯微微笑着,也沒有說什麼,他不舒服,對這個人,笑臉相迎是他最後的禮貌。
“你過來打馬球的?就你們倆,宋叔來了沒有?”李詡一直在問話,好像和宋御闊別太久,有太多要問要說的。
“他在那坐着。”宋御回,“找他你去。”
“我就問問,找他幹嘛呀,”李詡繼續道:“那我們一起去打馬球,好久沒一起玩了,今天來的真巧。”
宋御拒絕道:“不好意思,你們玩,我有事。”
“有什麼事?”
“我得教他騎馬。”
“啊?”李詡笑了一聲,看向程硯,“騎馬還要教嗎?這不是上了馬背就會的事嗎?”
宋御眯起眼睛,有幾分針對的意味:“都像你一樣多摔幾次?”
李詡聽不出什麼言外之意,嘿笑道:“多摔幾次不就會了?沒什麼好教的。”
“你可以,他不行,”宋御說:“我在他旁邊,腦殘了讓他多摔幾次?”
李詡僵了下,沒想到會收到這樣的回應,宋御也沒有跟他贅述太多,牽着程硯的手就要走。
程硯客套道:“要不你們去玩吧……”
宋御沒容他多說,緊緊捏了下他的手面,帶他離開。
程硯沒辦法,只能跟着,他回頭看了眼李詡,覺得有些尷尬。
到了馬場,宋御坐上馬背,伸手對站着的人說:“上來。”
程硯左右看看,他把他們的關係鬧那麼僵可以嗎?他不想讓自己那麼小氣,但不舒服也是真的,宋御把手伸過來,他沒有太多時間去想李詡的心情,把手放進宋御手掌里,被帶了上去。
“抓好。”宋御把韁繩留出中間的部位,程硯聽話地握住,然後輕夾馬腹,馬兒緩緩在草場走動起來。
廣袤無垠的草場風景絕佳,對面是高山綠海,一片清新的綠色,在絕對露天的草場上騎馬,連呼吸都是新鮮的,一切煩惱都能拋諸腦後,如果馬匹奔跑起來定然是那樣,可是他們的馬是走動的,步子緩慢,人也就沒法把心事全拋。
宋御把他弄在馬背上后,就沒有再說過話,程硯不由得懷疑是因為剛才的事,李詡出現后,他們之間的氛圍才變得奇怪。
最終忍不住的還是宋御,他道:“你打算憋到幾時?”
程硯睜大眼睛,回頭看他,宋御的眸子深幽,藏着幾分不悅,他有什麼不開心的?
“什麼?”程硯問。
要開心也是自己不開心,宋御又是在計較什麼?
只聽宋御道:“不問問我跟他的關係嗎?”
“你發小嗎?”程硯說:“他都說了你們的關係,我還要問什麼?”
“你相信嗎?”宋御在他身後說,聲音低低的,聽起來是在生氣的樣子,程硯緘口不言,只聽他道:“你真地相信我跟他只是發小,幹什麼不爽呢?”
程硯妄圖解釋:“我沒有不爽……”
“是嗎?”宋御證據在握,“他抱我的時候,我真應該拿鏡子讓你看看,自己臉上的情緒。”
被抓到了?就那麼一瞬間也被抓到了嗎?宋御幹嘛這麼眼尖,不過也虧了他眼尖,否則這件事可能還要緩很久才會爆發。
“我只是覺得,男生和男生見面,哪兒有上來就抱腰的?反正我沒跟趙一白這樣過,以後也不會,”程硯悶悶地說:“而且他好像知道我們的關係,還這樣……”
“你知道啊,不爽為什麼不說?”宋御掐住程硯的下巴,“我跟他算不得發小,不過是小時候認識,在一起上過學罷了。”
“那他為什麼這麼說?”
“給你示威,”宋御明晰道:“他喜歡我,感覺不出來嗎?”
果然,人的直覺大部分時候是準的,就是因為抓到了李詡對宋御異常的舉動,程硯就覺得不舒服了,原來不是空穴來風,不是他小氣,是他倆真的有貓膩。
程硯問:“他跟你表白了嗎?”
“表白?”宋御嘲諷地一笑,“你以為貴公子的玩法跟我們一樣?”
程硯迷茫:“什麼意思?”
宋御解釋道:“李詡是混圈子的,他從小就知道自己性取向不正常,長大后也是大搖大擺的,從不藏着掖着,三天兩頭地換人玩,在我初中那一年,他跟我說過一句話,想聽嗎?”
“初中?”程硯側眸:“是什麼?”
初中生會說什麼啊,程硯想不出,什麼話讓宋御現在還記得?他一開始以為宋御跟他真挺好的,現在聽起來好像不是那樣,宋御談起這個人來怎麼還有點厭惡的意味?
宋御吊著人,把鉤子放出來,卻不說了,他轉而道:“你告訴我,你現在知道我不爽什麼嗎?”
程硯搖搖頭。
“那就慢慢想,想出來我就告訴你。”
程硯倒不是真的想知道李詡說了什麼,讓宋御至今記得,他更在意宋御在生什麼氣,琢磨着李詡出來的前後,他也沒做什麼啊,宋御幹嘛……
哦,他知道了,就是因為他沒做什麼。
程硯轉頭,聲音低了下來,不自信地問:“是不是……因為我沒有表明態度?”
“想到了?”宋御心情暢快了些,“竟然還裝大度,想讓我跟他一起去玩,你是不是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男朋友。”
程硯道:“我是因為你們剛碰面,我不想讓自己那麼小氣,而且他說是你發小……”
喋喋不休的解釋被淹沒在濕熱的吻里,程硯的下巴被端着,扣着,側着頭,被迫迎合著宋御突然的親吻,宋御吻得很深,他不在乎這是在哪裏,膽子越來越大,也不怕被人看了去,就在馬場中間深吻他。
所有解釋都淹沒在深吻里,和風,驕陽,喘息,紅暈,程硯的眸色迷離,一個吻把他搞的亂七八糟。
宋御的手指從他唇上撫摸,帶走誘人的銀絲。
程硯臉上紅潮越發高漲。
“他求我上他。”宋御對着程硯迷離的瞳孔,沉醉進去,他平靜的心情被挑戰了起來。
程硯火速偏過頭去,像是要躲避什麼。
他早就沒辦法計較宋御說的什麼,他切實感受到身後人情緒的轉變,沒辦法做到無動於衷。
宋御卻好像不知似的,一手扣在程硯的腰上,將人向後帶了帶,伏在程硯的肩頭,戲謔地問:“怎麼了?”
程硯伸手,想要推他,低頭說:“你往後坐一點。”
宋御抓住韁繩,突然打馬,手上提着韁繩一揚,馬兒長嘶,在草場上奔騰起來。
這一切沒有任何徵兆,程硯也沒有一點準備,他雙手本能地去抓宋御的手臂,整個人向後仰,墜入宋御的懷裏,徹底貼了上去,如果身後沒人,他一定會掉下去!
程硯大驚失色,那頑劣的人卻還是要作弄他,宋御貼着他的脖子,溫熱的呼吸打在後頸上,眼神深邃地說:“羞什麼?今天晚上就讓你找回它的溫度。”
程硯的臉瞬間漲紅,握住宋御手臂的掌心裏都是熱汗,他們在草場奔騰,勁風可拂掌心熱汗,拂不去囂張的慾望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