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7 對立
見公主敗退,很多圍觀的觀眾都發出了歡呼聲。
讓你們平時高高在上,現在踢到鐵板丟人了吧?
對弘福寺的和尚則更加的敬畏,連公主都不怕,真不愧是佛教寶地啊。
那些和尚臉上無不露出得意之色。
看到這一幕,陳景恪嘴角浮出一絲譏笑。
這時那個找他看過病的和尚找了過來,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勞施主久等了。”
陳景恪笑道:“看了一場好戲,我一點都不急。”
那和尚不無得意的道:“些許小事不足掛齒,施主請隨我來,我帶你入寺去見玄奘大師。”
些許小事?陳景恪嘴角的譏笑更甚。
有人帶路他順利進入寺廟內。
那名僧人並沒有陪他進去,而是指着一個方向道:“施主順着這個方向走,就是玄裝大師譯經之所。”
陳景恪不解的道:“大師譯經之所應當幾位隱秘才對,我這樣擅自闖入沒問題嗎?”
那僧人故作神秘的道:“施主去了便知。”
陳景恪點點頭沒有再追問,而是指了指身後大門口鬧哄哄的人群,對他說道:
“你說此事若傳到聖人耳朵里,他會怎麼想?”
那和尚先是一愣,繼而臉色巨變,連忙道:“施主且去,貧僧就不作陪了。”
說完急匆匆的找到廟門口一位中年大和尚,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那個大和尚也是一臉驚容。
陳景恪哂然一笑,轉身向著玄裝大師譯經之所而去。
有句話雖然很難聽,但卻非常有道理。
打狗還要看主人。
無權無勢的公主那也是公主,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千金公主提出過分要求,弘福寺的和尚拒絕也好,把她‘請’出去也罷,問題都不大。
真正的問題是後續發生的事情,百姓跟着起鬨,和尚們不想辦法制止還得意洋洋。
這是赤裸裸的打皇家的臉。
根本就不用懷疑,弘福寺門口肯定有宮裏的眼線。
剛剛攜滅國之勢歸來的貞觀聖人正志得意滿,要是給他知道有人這樣掃皇家的面子,後果可以想像。
反正弘福寺的和尚有的受了。
一路來到一處院落,正是玄奘譯經的場所。
進去之後他才知道,那個和尚為什麼如此輕易就放他進來了,因為這裏已經聚集了上百人。
還真是多他一個不多。
能看得出來,在場的無一普通人,不是社會名流就是飽學之士,要麼就是權貴家屬。
這些人呈扇形聚在一起,或坐或站。
對面的石凳上則坐着一位面若冠玉的和尚,想來應當是傳說中的唐僧了。
果然夠英俊,不過他的俊美並不給人文弱感,反而讓人覺得很陽剛。
想來和他西行有關,這一路上飽經風霜實在太磨鍊人了。
此時玄奘正為在場的百多人講經,他的語言平鋪直敘,沒有故作高深,就算是普通人也能聽的懂。
不少人聽的如痴如醉。
陳景恪來到人群後方站好,準備聽一聽這位大師的講經。
剛站好,旁邊一位白髮老婦看着他慈祥的道:“小郎君來聽大師講經嗎?”
陳景恪笑道:“是啊,對玄裝大師我仰慕許久了,今日特來拜會。”
似乎找到了知音,那白髮老婦人更高興,道:
“是啊,西行數萬里去天竺取回真經,大師乃有大毅力大道德之真佛。”
“他講經和別的僧人故弄玄虛不同,淺顯易懂,我老婆子都能聽的懂。”
老婦人話有些多,拉着他說個不停,讓他無法專心聽經。
不過他一直很耐心的傾聽,並沒有表現的不耐煩。
直到周圍其他人受不了提出意見,她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停下。
“這些人都不知道尊老愛幼,還是小郎君你懂禮節。”
“咱們先聽大師講經,等大師講好了我再和你說。”
陳景恪心下莞爾,這老婦人真有意思。
玄奘講經確實很有水平,陳景恪這個對佛法沒有什麼研究的人,也聽的津津有味。
不過很快就有攪局的人出現,一名年輕的士子站出來提出了自己的質疑。
玄奘也不生氣,態度溫和的一一做了解答。
見刁難不住他,那名士子很識趣的認輸。
很多信徒見此都發出了歡呼聲,對玄奘更加的敬佩和虔誠。
陳景恪親眼見到那個白髮老婦人臉上的表情,從虔誠變成狂熱。
宗教,果然最擅長蠱惑人心啊。
雖然這麼說有失偏頗,畢竟宗教還是有積極作用的,但它們確實很擅長蠱惑人心這一點是母庸置疑的。
不滿這一幕的人有許多,接連有四五個人跳出來辯法。
玄奘似乎早就猜到了會出現這種情況,並沒有驚慌,沉着應對一一把這些人辯的無話可說。
見此,剩下不服氣的人也偃旗息鼓,一時間無人敢在上去挑戰。
陳景恪也不禁為玄奘的佛學造詣感到佩服,確實是以真才實學辯的其他人無話可說。
沒有任何取巧,也沒有刻意打機鋒。
果然不愧是玄奘啊。
他的精彩表現引得本就痴迷的信眾更加狂熱,不少信徒都跪下叩首表示對真佛的敬仰。
陳景恪心下再次嘆息,不過他沒有說什麼,且也知道自己該走了。
因為如此多人跪下,那些不下跪的人就被凸顯出來成了另類。
哪知,當他準備離開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那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轉頭對他說道:“不敬佛你會不得好死的。”
陳景恪抬起的腳步重新落下,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你說什麼?”
剛才還面容慈祥的老婦人,面目猙獰的道:“真佛在前你不尊敬,死後要下阿鼻地獄。”
周圍人也紛紛道:“對對對,死後也要下阿鼻地獄。”
陳景恪先是感覺堵的難受,然後一股怒火瞬間湧上心頭不可遏制。
忍不住冷笑道:“好,好一個阿鼻地獄,我倒要看看你們的佛是怎麼把我下地獄的。”
說完徑穿過人群來到玄奘面前。
那些信徒人見又有人站出來,都開始嘲諷起來。
前邊那麼多人都沒辯贏,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少年上去能幹啥。
別丟人現眼了,趕緊下來吧。
也有人認出了他的身份,在下面喊道:
“陳醫師快回來吧,玄裝大師佛法精湛,非你所能動搖。”
當然,也有嘲諷的。
認為他被眾人吹捧太過,有些飄飄然不知自己有幾斤幾兩了。
其實陳景恪也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了,玄奘可是最着名的辯論家之一。
當年西行可是一路辯經辯過去的,沿途的寺廟都是他手下敗將。
到了天竺更是不知道和多少高德大僧辯論過,無一敗績。
這樣的人又豈是自己能輕易捋虎鬚的。
不過人都站出來了,要是直接認慫那隻會更丟人。
但辯肯定是辯不過的,只能想辦法取巧。
玄奘並未因為年齡對他有任何輕視,當然也沒有重視。
或者說不論對誰他的表情都從未變過,一直都是那麼溫和。
“敢問這位施主有何見教?”
陳景恪一邊思考對策,一邊用簡單問題拖延時間:
“我來的有些晚,大部分內容都沒有聽到。”
“不知大師可否告知,方才你講的是何經?”
玄奘回道:“方才所講為瑜加師地論,乃貧僧從天竺取回的諸多經書之一。”
瑜加師地論?瑜加?
陳景恪腦中閃過一道靈光,想到了前世看過的一個關於佛教和瑜加的視頻。
頓時就有了主意,道:“瑜加師地論?”
玄奘單手放在胸前還禮,道:“正是。”
陳景恪點點頭,問道:“敢問大師,瑜加為何物?”
不等玄奘開口,他又緊接着追問道:“瑜尼為何物?林加為何物?它們和瑜加可有關係?”
一直不動如山的玄奘,表情第一次出現了變化,帶着幾分驚訝的抬起頭鄭重的打量起陳景恪。
陳景恪坦然看着他,繼續問道:“金剛為何?蓮花為何?明妃為何?”
“阿彌陀佛!”玄奘宣了一聲佛號就準備回答。
陳景恪根本就不給他回答的機會,打斷他的話再次問道:“達摩是誰?”
玄奘整個人都怔住了,沉默了許久都沒說話。
台下的人也看出了情況不對,難道這些問題很難?否則玄奘大師為何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玄奘才起身,雙手合十鄭重的朝陳景恪行了一禮,道:
“阿彌陀佛,貧僧認輸了,還請施主口下留情。”
“嘩。”下面的人全都沸騰了,怎麼回事兒?
為什麼要認輸?這幾個問題有那麼難嗎?
就連弘福寺的和尚們也有些不知所措,這幾個問題他們都能回答,為何玄奘會認輸?
陳景恪心中鬆了口氣,還好,還好,取巧成功了。
感謝前世做視頻的那個UP主,感謝喜歡雙修的達摩祖師,沒有你們我贏不了這次辯法。
前世一直流傳一個說法,在印度語裏瑜尼是女性的SZQ,林加是男性的SZQ,瑜加就是……懂得都懂。
雖然很多人都在極力否認,然而事實上是瑜加確實充滿了X暗示。
在佛教密宗,金剛指的也是男性SZQ,蓮花指的是女性SZQ,明妃是輔助和尚們修行的女僕們。
用金剛和蓮花結合,達成極樂……又是一個懂得都懂。
但如果只是這幾個問題,也不是沒有辦法解答,以玄奘的佛學造詣有太多辦法能解釋過去。
最關鍵的殺手鐧是達摩,這位佛學大師曾和數百位明妃雙修試圖以此成佛。
此事發生在天竺,中原沒有人知道。
但玄奘在天竺生活了那麼多年,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情。
他可以用一百種辦法解釋佛教和性沒有關係,可沒有辦法解釋達摩做過的事情。
他更不敢否定達摩,否則整個中原佛教的根基都會動搖。
所以只能認輸,並請求陳景恪保密。
因為一旦此事傳揚開來,立即就會成為有心人攻擊佛教的依據。
陳景恪也知道自己勝之不武,沒有得了便宜還賣乖,而是指着台下的人問道:
“大師看到了什麼?”
玄奘朝台下看去,那些信徒臉上的狂熱沒有了,更多的是驚疑不定。
僅僅因為自己一次辯法認輸就對佛法產生動搖,換成別人估計會不甘會氣憤。
但他卻很澹然,道:
“這是因為眾生還不解佛意,我西行萬里取經,就是為了求得真佛教化眾生。”
陳景恪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智,嘆道:
“大師九死一生取回真經,如果只是為了教出一群沒有自己思想的惡鬼,那我就太為你感到不值了。”
“言盡於此,大師好自為之。”
玄奘表情凝重了許多,道:“謝施主指教。”
陳景恪拱了拱手就準備離開,剛抬起腳步又停了下來,猶豫了一下道:“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玄奘說道:“施主請講。”
陳景恪不好意思的道:“大師乃得道高僧,在下想討要一份大師手書佛經,不知可否。”
玄奘直直的看着他,直到他不要自然的挪開眼神,才忽然笑了起來,道:
“施主實乃妙人也,區區佛經有何不可。”
於是轉身對他身後的一個和尚說道:“辯機去取一部我手術金剛經來。”
“喏。”以為年輕和尚應了一聲轉身去取經書。
誰?辯機?
陳景恪非常驚訝,不禁朝那位和尚看去。
只見此人面若冠玉、眼若流星,好一位俊俏僧人。
但是……
陳景恪轉頭看了玄奘一眼,和這位唐僧比起來還是要遜色許多。
想來這也是為何方才,自己始終未能留意到他的原因。
畢竟大家眼裏就只有更加優秀的唐僧,誰會在意旁邊站着的年輕弟子。
不過這位辯機可不是一般人吶。
他和高陽公主的婚外戀可是養活了不少小說家和編劇。
此事其實是存疑的,史學界爭論也很大。
這件事情最早的文字資料,來自於歐陽修主編的《新唐書》。
可是在新唐書之前,卻沒有任何文字資料記載。
就連野史之類的雜書上都沒有記載。
從貞觀到歐陽修生活的年代,足足有三百多年。
那麼請問,歐陽修是從哪裏聽說這件事情,併當做真事寫在史書上的呢?
司馬光編寫資治通鑒的時候也採用了這種說法,但他直接挑明了,此事沒有任何可靠的資料記載,不可盡信。
所以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已經徹底成了謎團。
不過不論是真是假,陳景恪都不希望這一世再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