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秀翻全場
罕見的,大詩人吳偉業竟然沒作詩。
事實證明,是朱以海低估他了,人家在創造機會!
「諸位公子!」
卞玉京的侍女向眾人福了福身子,柔聲道:「我家姑娘說了,請最富才華者,進屋喝茶一敘。」
「什麼叫最富才華?如何評判?」
「是啊,我覺得我最有才華,可以卞姑娘單獨喝茶!」
周王朱倫奎叫道,已經站起身來躍躍欲試了。
那侍女淺笑道:「這位公子,才華可不是自己說的,要大家認可才行。」
「做文章太耗時,那便作詩吧!」吳偉業建議道。
侍女微笑點頭:「就依吳先生所言,作詩展現才華。」..
我去,這倆人一唱一和的,是不是串通好了?
周王等人心中焦急,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潞王朱常淓也是神情凝重,若論琴棋書畫,他能吊打在場任何人,輕鬆抱得美人歸,
但在詩詞歌賦上,着實沒有半點優勢。
唯有魯王朱以海,神情淡然,好不輕鬆。
「哎,這種陳芝麻爛劇情,總會讓我碰到。」
文抄背詩這種爛大街的套路,朱以海是真不想用。
奈何要向東南士子展示自己,為自己未來監國拉滿宣傳效果,今日不得不大殺四方,轟動江南文壇了!
作詩比試才華,那就是自由發揮,不限體裁。
吳偉業不再低調,朗聲道:「就由在下拋磚引玉!」
眾人沒有意見,畢竟是現場作詩,難度極大,實力不足實在不宜出風頭。
侍女笑吟吟道:「吳先生請。」
吳偉業環視眾人一圈,道:「歡似機中絲,織作相思樹。儂似衣上花,春風吹不去。」
嗯,這絕句寫的好,想來吳偉業早有準備。
「吳先生大才,不愧是我復社魁首之一!」
有復社才子讚歎。
吳偉業笑容淡淡,神色倨傲,對自己的文化水平很自信。
吳偉業在文人中聲望極高,在整個江南,也能排進前三!
大佬親自出馬,下面誰都不敢上來獻醜,場面一下子冷清了許多。
「月黑見漁燈,孤光一點螢,微微風簇浪,散作滿河星。」
朱以海悠悠念出這首詩,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讓所有人聽到。
眾人吃了一驚,細細品味此詩已經,忽然有人拍案叫絕:「妙啊!」
這首詩好似一幅速寫,在漆黑的背景之上,亮出一點漁火,黑白對比,反差特別鮮明。
還有倒映在水中的漁火化作滿天星星的片刻,幾筆勾勒,立即捕捉住了這轉瞬即逝的景物。
吳偉業衝著朱以海微微一笑,暗道好小子,有點東西啊!
他自信一笑,又吟上一首前幾日自己剛作的詩:「霸越亡吳計已行,論功何物賞傾城?西施亦有弓藏懼,不獨鴟夷變姓名。」
朱以海只是笑了笑,飲了一口酒便脫口而出:「游東道主,擁書百城南面王,萬人叢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
鄭森皮相雖好,卻表現平平,半晌吟不出一首詩,漸漸失去卞玉京的青睞。
至於其他人,還在醞釀,卻見吳偉業和朱以海二人已然連吟兩首詩,不禁駭然,紛紛閉口,不敢班門弄斧。
作詩這種事,即興而發一首,工整又有意境就不錯了。
靈感爆發連吟幾首也不是沒有,無一不是才華橫溢之輩。
此時,場上朱以海的最大競爭對手,只有吳偉業。
今日,他必須要贏下吳偉業!
朱以海是魯王,就皇室血脈而言,魯王一系比較遠,根本沒機會繼承帝位。
當然了,歷史上的弘光帝朱由菘死後,大家就不看重嫡庶親遠了,應形勢需求,是個藩王都能監國,繼而稱帝。
朱以海總不能等着清軍南下,弘光帝死了再做謀划。
想要以魯王身份得到江南士子認可,被讀書人擁護,必須要證明自己不是草包,更不是混吃等死的普通藩王!
如果能把自己包裝成文化水平極高的賢王,了。
比如潞王朱常淓這種喜,人設效果拉滿,各種讀書人爭相投奔!
此時在江南數省,讀書人不是東林黨就是復社,或是跟他們關係良好者。
只要你想在江南立足,這幫人是躲不過去的。
你可以不重用他們,但不能沒有他們的支持!
在封建社會,這些讀書人的嘴比新聞聯播還好使。
......
「關山雖勝路難堪,才上征鞍又解驂,十丈黃塵千尺雪,可知俱不似江南。」
吳偉業準備充足,當下又是一首。
裝逼如風,常伴吾身,沒有過多的做作,朱以海略一沉吟便又道出一首:
「絕域從軍計惘然,東南幽恨滿詞箋,一簫一劍平生意,負盡狂名!」
吳偉業壓力越來越大,簡直不敢相信!
眾人更感覺自己是在做夢,這傢伙哪裏冒出來的?
沒聽說過文壇有這號人物啊!
有人認識潞王朱常淓,也認出了與朱常淓交好的朱以海,便與身旁之人輕聲談論。
「竟是魯王殿下?」
短短片刻,整個大廳里的人都知道了朱以海的身份,就連身藏幕後的卞玉京,也是訝然看來,美眸中帶着一絲不可思議。
堂堂親王,來此地方,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
「魯王居然有此才華!」
身為當事人的潞王朱常淓震驚了。
要知道,吳偉業可是江左三大家之一,當世公認的大才子,大詩人。
那是站在東南文壇頂尖的人物!
魯王竟與之現場斗詩?還不落下風?
周王和崇王二人,更是目瞪口呆,又為自己的才疏學淺感到羞愧。
同樣是藩王,人家魯王居然如此優秀,再看看自己,像個文盲,一句詩都吟不出......
現場斗詩還在繼續,朱以海是為了裝逼,立人設,拉攏江南士子,積攢政治資本。
而吳偉業絞盡腦汁,是為保住自己在文壇上的江湖地位。
笑話!我堂堂「江左三大家」之一,婁東詩派開創者,詩詞歌賦豈會輸給他人?
而且對方還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被當豬養的親王!
今日若是輸給他,傳出去我吳梅村豈不成了笑話!
思索半晌,吳偉業終於再度作出一首:「白頭風雪上長安,短褐疲驢帽帶寬,辜負故園梅樹好,南枝開放北枝寒。」
只半盞茶的功夫,朱以海故作深沉,又吟道:「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吳偉業道:「玉關秋盡雁連天,磧里明駝路幾千......」
朱以海道:「金粉東南,萬重恩怨屬名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