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任昭遠睡了將近兩個小時,醒的時候被譚錚從身後緊密環着腰腹,想回頭看看他都動彈不得。
他記得睡着的時候譚錚倚坐在旁邊看信息,只有一隻手和他牽着,也不知道怎麼變成了自己枕着譚錚的胳膊。
以前一直覺得抱着睡不舒服,枕着胳膊短時間聊聊天還好,枕一整晚肯定會僵。
可譚錚特別喜歡。
就像是一個大男人的體重壓在身上絕對不可能舒服,可譚錚總喜歡把他往自己身上放。
任昭遠不是察覺不出。
偶爾笑鬧着打譚錚幾下,或是某些時候不受控地撓出些印子,譚錚都格外喜歡。
他享受任昭遠帶給他的一切關於「擁有」的證明。
任昭遠也就由着他,兩個人一起睡要麼面對面壓着腿,要麼胸膛貼後背枕着胳膊,漸漸就習慣了。
很踏實。
在房間裏太久不出去不好,任昭遠想試着把譚錚手臂拿開,可剛一動作譚錚就醒了。
他本身就沒睡熟,不困,抱着任昭遠太舒服才眯了會兒。
譚錚把人又往懷裏按了按:“醒了?”
“嗯,”任昭遠聽見他說話就沒再放輕動作,伸手推他環着自己的胳膊,“起床了。”
“一分鐘。”
任昭遠笑笑,在他小臂輕拍了下,沒再動。
說一分鐘,不知道安安靜靜抱了幾個一分鐘。
後來譚錚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揉揉任昭遠挪開胳膊,任昭遠先抬手在被呼吸撲得生癢的頸后摸了摸。
起來後端起床邊的水喝了幾口,喝完遞給譚錚,譚錚接過去喝了兩口拿在手裏,和任昭遠一起出去。
習慣養起來太容易了,起初還會先問譚錚,不過每次答案都是讓任昭遠先喝,並且任昭遠不喝的時候譚錚也很少喝,幾次之後有了現在的模式。
根本不需要經過思考,順手就是這樣的動作。
譚錚房間裏沒有洗手間,出去後任昭遠先去洗了把臉,沒等剛進裏面的譚錚,抬步往廚房那邊去。
譚母正在廚房準備晚飯的食材。
“阿姨。”
“起來啦?睡得慣嗎?”
“睡得很好,”任昭遠看向枱面上分出來的蔬菜和肉,問,“這些是要洗的嗎?”
譚母轉頭看了一眼立刻攔他說「不用」。
“時間還早不急做,我一會兒就收拾了,你別伸手,哪能讓你幹活。”
“都一樣,我這會兒閑着只做點簡單的,等您做飯就不在這裏添亂了。”
譚母笑了笑:“不忙就歇會兒,要是無聊讓譚錚帶你出去逛逛。”
“在家挺好的。”
譚錚出來沒在洗手台旁看見人,環視一遭就抬步往廚房去,譚父在客廳那邊喊他,讓他過去換個燈泡。
任昭遠聽見譚錚的名字回頭,看譚錚原本想過來,微揚下頜示意他去客廳。
“這幾個土豆都洗嗎?”
土豆都是棚里新挖的還帶着泥土,譚母見他堅持便讓出位置來:“那你幫我擇西芹吧,洗好了。”
“好。”
任昭遠擇菜不算很快,但手上利落,看着不像是全沒幹過活。
“昭遠你平時做飯嗎?”
任昭遠坦言:“很少做。”
“正常,你們工作都忙。我聽譚清說譚錚學做飯了,現在還做嗎?”
“有時間的時候會做,我也是只能幫着打下手。”
對譚錚做飯的事譚母倒是沒什麼不舒服,她自己就很喜歡做飯,只是覺得做完飯收拾麻煩。願意自己做飯是好事,任昭遠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全靠譚錚伺候着就好。
看着任昭遠的言行不像是不體貼人的,譚母心裏稍鬆快了些。
“他做飯好吃?”
任昭遠笑了下:“很好吃。”
“真小看他了,你叔叔做飯特別難吃,油鹽醬醋都一樣放,做出來味道就是怪,我還以為他也一樣。”
“可能他在這方面像您。”
譚母不禁一笑:“你覺得好吃就行,我還擔心你平時總吃專業廚師做的,來了吃不慣。”
“吃得慣,家裏做的吃着舒服,而且您做菜真的很好吃。”
譚母聽着笑意加深:“你家裏是爸媽做飯還是雇的人?”
“我爸媽工作性質比較特殊,一般不能接觸外面的人,我們沒一起住過。”
譚母愣了下:“一直不在一起?那小時候誰照顧你?”
“小時候和姥姥生活,後來姥姥去世搬去了舅舅家。”
“和爸媽就一直沒見過?”
“見過兩次,大學的時候還有今年。”
譚母眉頭不自覺蹙起來,嘴唇動動想說什麼又忍着沒追問,最後只說了句:“難為你了。”
譚錚過來時隱約聽見任昭遠那句就知道兩人在聊什麼,快步進來問:“還有要處理的菜嗎?”
“不用你們,你快帶昭遠去玩會兒,看看電視聊聊天的。”
“哥哥!”譚許清抱着書扒着書房門喊,看兩個人哥哥不約而同轉過來嘻嘻地笑,“誰能好心救難,教我幾道語法題呀?”
譚母一聽立刻說:“你們幫她看看吧,譚錚,桌上水果乾果不多了你記得再拿。”
“我洗點葡萄,”譚錚說完看向任昭遠:“任老師教教她?”
當著譚母的面被這麼叫簡直說不出的奇怪,任昭遠答應着洗了手,經過譚錚時在他胳膊上撞了下。
譚錚看着他背影無聲地笑,等人和譚許清進了書房才轉身去拿葡萄。
他回來前專程和家裏打過電話,除了胃不好不喝酒不吃辛辣和不愛吃羊肉之外着重提醒了別問他關於父母的事。
中午譚母問起任昭遠父母的職業,譚錚岔開話題后譚母就沒再聊這些,譚錚以為是她一時忘了才順口問出來,沒想到居然會又聊到。
“媽,你以後別和他聊父母這些事。”
“我知道,”譚母朝書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兩處隔得遠,不過還是有意壓低了聲音,“你爸說他和父母關係不好,和舅舅家關係近,我還以為是因為什麼事鬧矛盾了,沒想到從小沒管過他。”
譚母聽譚父說的時候想着說不定是任昭遠家裏反對同性戀,小區里就有一家因為孩子和同性領了結婚證幾年不來往,到最近關係才緩和。
社會確實一直在變得更開放,同性戀也都見怪不怪,可有些人這輩子觀念已經養成定型了,看着別人家是一回事發生在自己家又是一回事,沒有那麼容易改,也不能說他們的不開放不認可就是錯。
因為這麼猜測着,譚母就想旁敲側擊問問。畢竟不出意外譚錚要和任昭遠結婚,她怕任昭遠家裏太反對不接受譚錚。
沒想到是這樣。
“我和我爸說的是他父母對他不好,他在舅舅家長大。”
譚母也明白岔在哪兒了:“你爸粗心大意的,話聽一半扔一半,下次再有這種事你和我說。”
“嗯,”譚錚感覺到她說到任昭遠時語氣里的變化,趁熱多添了些柴,“他爸媽一共就見了他兩次,第一次和他說懷孕打不掉才生的他沒打算要他,第二次是被人打擾工作讓他解決。”
“今年見面的時候我也在,當時昭遠被冤枉被罵,包括離婚的事他爸媽全程一個字都沒問,走了之後他連着好長時間難受得睡不好覺。”
“畢竟是他父母,我不好多說,想着至少他來家裏別被戳到傷心事。”
任昭遠在網上被害的事譚母知道,倒不是她關注,主要是譚許清在家直接被氣哭了。
她聽譚許清說完都生氣,知道事情解決才放下心,任昭遠父母居然能問都不問。
“不提不提,我再囑咐囑咐你爸。那他舅舅家對他怎麼樣?”
“舅舅家對他不錯,一直供着上學用度,現在關係也很好。可畢竟不是自己家,他去舅舅家沒多久就申請住校了,從小學到大學一直住校。”
“哎呦..”譚母嘆口氣,好一會兒不知道說什麼,看見譚錚還拿着葡萄乾站着就說,“你趕快洗啊,洗好給昭遠端過去。”
譚錚唇角微揚:“好。”
“往盆里加兩勺麵粉,洗得乾淨。”
譚錚按譚母說的做,力道很輕。
“媽,你和爸如果對昭遠有意見可以告訴我,我喜歡他你們也可以不喜歡他,接受不了的話我少帶他回來。只是在家庭父母這方面他一直求而不得,是個痛處,如果你們沒辦法完全接納他我就從現在切斷,別讓他有了希望以後發現你們不喜歡他再難受。”
“說的什麼話,我跟你爸如果接受不了還催你帶他回來幹什麼。”
譚母對任昭遠的確不是完全滿意,可說有意見或者不喜歡也不至於。
“你樣樣出色,之前單着的時候但凡認識的就沒有誰不想給你說媒,現在找了個離過婚的人又都是你事事照顧,當媽的還不能有點不舒服了?”譚母本就只是心裏有點彆扭,因為任昭遠的身世已經心軟生了疼惜,這些先前不舒服的小事也隨之弱化,“昭遠是好孩子,我們喜歡,你別瞎說讓他聽見多想。”
譚錚邊用剪刀把沖洗乾淨的葡萄一顆顆剪下來邊說:“你們問問譚清就知道,真的論起出色我比不上昭遠,追求他的人里比我優秀的多得是。”
“可能很多小事上看着是我照顧他,其實想想就知道他從小這麼長大生活上肯定很獨立,不是他需要我照顧,是因為我想為他做這些他才遷就着慢慢習慣我做這做那。”
“至於離過婚,媽,和你說實話,我喜歡他很多年了。”
“高中的時候我在學校外面被幾個拿着刀的人堵,是昭遠把我救出來的。那時候我成績很差,本來不打算參加高考了。”
譚錚沒打算用當年的事讓父母愧疚,也不想把那年雪夜的小巷講給誰聽,換了個簡單的說法。
“我因為他才能好好活着,為了他才拚命學習考上S大,追着他往前跑才有了現在的事業。如果他沒離婚,我這輩子就單着了。”
“不是我找了個離過婚的人,是我唯獨想要的人離婚了。”
毫不誇張,譚錚今天說的話比平時他們一年的交流量都多。
尤其還是私密的感情方面的想法。
除了小時候譚錚會一天到晚粘着她像小話癆似的說一堆,這些年譚母再沒有聽過譚錚說他自己的心裏話了。哪怕這會兒真的不喜歡任昭遠都能為著譚錚妥協,何況她沒有。
拋開都是譚錚事事照顧和離過婚這兩點,任昭遠根本無可挑剔。
事業好,長得好,性子好,說話溫聲帶笑,對人懂禮,心細體貼,就算譚錚願意換譚母自己也不敢說能找到各方面都更好的。
而且譚錚這一席話實在讓她震驚。
喜歡任昭遠很多年是,曾經差點出事是,有過不高考的打算也是。
她下意識想問譚錚怎麼不告訴自己,可話到嘴邊沒能說出來。
對譚錚的虧欠她自己清楚。
“譚錚,爸媽以前對你關心不夠,”譚母在圍裙上擦了擦已經沒了水珠的手,“都說手心手背一樣是肉,爸媽沒做好..”
“以前的事我忘了,你和爸也不用放在心上,”譚錚端起洗好剪好的葡萄先遞到她面前,“媽,謝謝你們能喜歡昭遠,我很高興。”
那盤飽滿水靈的葡萄端到書房又被端到了客廳,譚許清下午的學習任務完成了,歪在沙發上玩平板。
“X國的珠寶設計師推出新設計了!”
譚父原本在一旁看電視,聽見譚許清的話扭頭看她,譚許清沒察覺,興奮地給任昭遠看:“國內珠寶官博剛發佈的,下半年要在當地開展覽。”
“來咱們這裏開?”
譚許清轉頭回答譚父:“不是,在X國。”
譚父嗤了一聲:“那關咱們什麼事,X國人能設計出什麼好東西。”
“爸,你這麼說不對,是偏見!”譚許清搜出那位設計師的介紹給他看,“人家是X國最出名的珠寶設計師,你不能因為討厭X國就不承認別人優秀。”
譚父看着那將近滿頁的稱號獎項一噎,又說:“咱們就沒比他厲害的人了?”
“有啊,”譚許清看看任昭遠,“這不就在這兒坐着么。”
譚父差點忘了譚許清曾經說過任昭遠在國際上獲獎的事,國際的比賽不就說明各個國家都有,他比別的國家的人都強?
“好樣的!”譚父大笑着拍任昭遠肩膀,“真給咱們家裏長臉!”
其實任昭遠並不認同誰一定比誰厲害的說法,很多比賽得出的排名也只能代表獲勝者的作品更符合那一場比賽的標準和大部分評委的審美。
可他因為譚父的話怔了怔,忘了反駁。
晚上回房間譚錚問他感覺怎麼樣,任昭遠笑了笑,不答反問:“下午把我支開和阿姨聊什麼了?”
“什麼都瞞不過你。”
任昭遠笑笑沒說話,實在太明顯了。
只說夾菜的事,午飯時譚母態度還有些微妙,晚飯時就開始催着譚錚給他夾菜剝蝦。
更不要說晚飯後譚母看着任昭遠手上的疤竟然落了淚,給他的象徵平安的家傳玉佩就在床頭放着。
但凡任昭遠問了,譚錚沒有不說的。
說完好一會兒沒聲音,譚錚撐起身看他,剛要問就被按着後頸壓下來吻住了。
有天生的原因,也有做設計需要不斷觀察的原因,任昭遠對外界壞境和人的情緒很敏感。
他比譚錚更早也更清楚地察覺譚母的情緒,但沒覺得不舒服,譚母會看不慣是人之常情。
何況他也沒有想過一開始見面就能有多親近,人的關係都是相處來的,見面時譚父譚母的態度已經夠好了。
可譚錚總生怕他受一星半點的委屈。
怕他帶着希望失望,又怕他根本不抱希望。
這麼多年不願意和家裏說一個字的從前,咬着牙不討要不抱怨,現在卻為了他拐彎抹角地去說去討。
說什麼都多餘,唯有最深最長的吻能把任昭遠的情緒傳遞出去。
“譚錚..”
“嗯。”
譚錚嗓音低啞,壓着他,眼裏的想要直白熱烈,蓄了一團火。
任昭遠這會兒什麼都想給他。
“輕點,別出聲。”
任昭遠在這些事上不太喜歡出聲,可譚錚很多時候總惡劣地以讓他發出聲音作為滿足感的來源。
他出不出聲音,不在他自己,全在譚錚。
可譚錚答應了床卻不配合,動作一重就「吱呀」地響。
不知道什麼時候壞的,譚錚以前自己睡從沒發現。修也好換也好最快也是明天的事,遠水難救近火。
譚錚咬着他耳朵商量:“去地上好不好?”
這是在譚錚父母家裏,隔着不遠就是譚錚的父母妹妹,任昭遠羞恥感比平時更重,抵着譚錚的胸膛推。
譚錚只得妥協。
他側躺在任昭遠身後縛住他,不能快,不能重,只能緩緩地抵慢慢地磨,在最深處向更深處。
後來任昭遠先受不了了。
“去..嗯..地上..”
他幾乎在出口的一瞬就感覺到了譚錚的興奮。
譚錚的手指探進他嘴裏,任昭遠怕傷到他要躲,可緊接着就咬住——顧不上了。
指甲深深陷進譚錚腿側皮膚,任昭遠硬撐着含混說出一句。
“別..牆上..”
譚錚把他抱過來再一次擁住:“弄我身上。”
任昭遠沒有一次這麼緊張,身體因為緊張更受不住刺激,受不住刺激又會放大刺激,理智竭力拉扯着不斷被沖刷的一線,幾乎要讓他崩潰。
神迷意亂,不知何夕。
後來他癱軟在譚錚懷裏,安安靜靜的,聽見譚錚的呼吸和心跳,聽見譚錚低聲說從前說過的話。
“我想給你一個家。”
作者有話說:
正文快要完結啦,在進行收尾了,剩下的幾章我隔日更新呀——
可能有的章節字數會多一些,想盡量寫得滿意,感謝大家追更,舉心——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