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姐姐
張嘉軒大喊：“你們就是重男輕女！從我記事起，你就沒對我姐好過！”
張媽媽一個巴掌甩過去說：“你！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說著“嗚嗚”哭了起來。
張爸爸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耳光驚到了，他欲言又止，輕聲嘆息，手裏的煙蒂掉到鞋上。
張嘉軒眼泛淚光進了卧室，重重將門摔上。
他用被子矇著頭，小聲啜泣，不知不覺睡著了。
“姐！姐！對不起，不要！不要！”張嘉軒手中舉着芭比娃娃，大聲呼喊着。芭比娃娃的頭髮被塗了各種顏色的顏料，她的臉上被油筆畫花還寫了字。
張嘉軒慢慢逼近，邊挪動邊說：“我錯了，姐！我再也不弄壞你的娃娃了！你下來吧，求求你，求求你……”
“不！不！不……”張嘉軒親眼看着他姐跳樓了，他跪在天台上痛苦。
他淚流滿面，表情痛苦，他哭醒了。張嘉軒咬着自己的拳頭蜷縮在被子裏，眼淚不停地流出來，打濕枕頭。
他幾乎每晚都會做噩夢，每次都夢到姐姐，每次都哭着醒來。
小時候，有一次張嘉軒弄壞了都夢的洋娃娃，都夢很生氣，搶過洋娃娃后一把推到了他，張嘉軒嚎啕大哭，引來了媽媽，媽媽二話不說捶了都夢肩膀一下，都夢也哭了起來，她哭着吼道：“是他先弄壞我的娃娃的！”
媽媽說：“你是姐姐！不知道讓着他嗎？”說完抱走了張嘉軒。
還有一次，媽媽給張嘉軒買了一本畫冊，都夢看到了也想要，就央求說：“我也想畫，可以給我塗一下嗎？”
張嘉軒說：“那你畫一張吧。”
都夢開心極了，她小心翼翼地塗啊塗，完成的非常漂亮。她還在一旁教張嘉軒應該怎麼塗，媽媽看到后說：“夢夢你別干擾弟弟，讓他自己玩兒，你玩兒你的去。”
都夢不舍地走開了。幾天後，張嘉軒塗完了一整本畫冊，塗得歪歪扭扭，把它丟在床下面，都夢發現后把畫冊擦乾淨，在房間裏重新給每一張又上了一遍色。
還有一次，都夢放學走回家的路上，碰到弟弟正被幾個小男孩兒欺負，都夢撿起石子上前丟在他們幾個身上，張嘉軒趁機跑回家，都夢被圍在中間，他們拽着都夢的書包把她推來推去，張嘉軒告訴媽媽：“媽！有人打我姐姐！你快去看看！”
媽媽說：“小孩子打鬧沒事兒的，媽媽忙着包餃子，你出去玩兒啊！”
張嘉軒拽着媽媽的衣服說：“真的真的！你快去看看呀！”
張媽媽才跟出去。
都夢被推倒在地，幾個孩子看到家長來了撒腿就跑。
張媽媽走過來呵斥道：“你怎麼跟幾個男孩兒在一起玩兒！以後離他們遠點兒聽到沒有！”
都夢抬起頭斜眼瞅了她一眼，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灰沒搭理她就走了。
張嘉軒說：“是他們先打我的。”
張媽媽說：“啊？這樣啊。好了，回家吧。你以後不要跑出去玩兒了聽到沒有。”
張嘉軒說：“知道了，我是想去姐姐學校接她放學才去的。”
張媽媽笑着說：“哎呀，你還學會接姐姐放學啦？姐姐不用你接，她自己就能回來了。”
張嘉軒跑到卧室喊：“姐姐！”
都夢生氣地白了他一眼。
上初中之後，張嘉軒和張都夢就再也沒吵過架了，但是媽媽的偏心依舊存在，雖然不再那麼明顯，但姐弟倆都知道，張嘉軒也會開始向著姐姐，會幫着姐姐說話，買東西會要求也買姐姐的一份……
張都夢自然也很疼愛張嘉軒，她選了一所離家遠的大學，每個假期都會自己打工賺錢，然後拿到工資了就請張嘉軒吃飯，給他買衣服，送他禮物……
張都夢交了男朋友第一個就告訴了張嘉軒，他們還一起吃過飯，那時候的她多麼幸福多麼快樂，她發自內心的笑容那麼美。
可是這一切，都不復存在了，甚至姐姐出事後，她的男友也消失了，連她的追悼都沒來參加。張嘉軒對於姐姐的死無法釋懷，更無法接受媽媽的做法。可是他又只能理解媽媽：自從爸爸的腿摔斷之後，家裏的重擔都壓在了媽媽身上，她很辛苦。
張嘉軒恨自己什麼忙都幫不上，還在這裏指責和埋怨。除了妥協，他又能怎麼樣呢……
張嘉軒想起很多關於姐姐的事情，那些記憶刺痛又安慰着他，他在半夢半醒間度過整個晚上。
第二天醒來，已經是上午九點鐘，張嘉軒急忙收拾好去學校找蘇喂去了。
張嘉軒：“喂？我到了。你到學校門口吧。”
蘇喂：“好的，馬上！”
蘇喂一大早就精心打扮了一番等着張嘉軒。她向校門口飛奔而去。
蘇喂撲到張嘉軒懷裏抱住他，張嘉軒幫蘇喂理好頭髮說：“慢點兒跑，頭髮都亂了。你想去哪兒啊？今天陪你到晚上！”
蘇喂說：“那我們去景區逛逛吧，好久沒有感受人潮擁擠了！”
張嘉軒：“好！去看銀杏好不好？”
蘇喂的眼睛在眼眶裏轉了一圈，說：“嗯……可以！”
張嘉軒牽着蘇喂的手，向公交站走去。蘇喂明顯感覺到張嘉軒的狀態沒有那麼差了，雖然臉色不好，但是臉上終於有點笑容了，也不再鬍子拉碴的，眉頭也不皺着了。
蘇喂心想：希望一切都快點過去，時間能撫平你的傷口，那個陽光的男孩兒，快回來吧！
換乘兩次，終於到了景區，果真人山人海。張嘉軒說：“抓緊我的手哦，別丟了！”
蘇喂撒嬌說：“嗯！你放心吧！我會死死握着不放的，誰都休想把我們分開。嘿嘿嘿！”
張嘉軒嘴角上揚，說：“好。”
他們加入長長的隊列，手裏捧着熱乎乎的奶茶，旁邊的小吃攤陣陣飄香，凜冽的風吹得沒有方向，深秋擺出迎接冬天的姿態，人們聊着、笑着、叫着，好不熱鬧！
蘇喂轉過身看着張嘉軒，踮起腳尖在他的嘴唇上印下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