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百難千劫
“噗~~~”
一口鮮血,忍不住箭射而出,體內勁力氣息不穩,身體一晃,腳下連退數步。
葉石雖遭偷襲,一時間受傷不輕,但是反應速度卻也是迅捷無比,就在連退數步之間,已經強行按下體內混亂的氣息,隨即一個轉身,抬手劍指巨劍。
巨劍在羅漢金剛的手中掙脫不出,卻在葉石一指間,幻化成了一道金光散開,又在瞬間凝成萬千劍影,緊接着在青光羅漢還沒反應過來之前,萬千劍影瞬間穿刺而出,一片劍影金光不停在羅漢的身上遊走。
劍影遊走之中,青光羅漢隨即也是不停的揮舞手中的降魔杵,想要將這劍影擋下,但是這劍影萬千,又是迅捷無比,根本無從擋起,不過片刻之間,羅漢已經是千瘡百孔,緊接着在一聲不甘的嘶吼聲中消散無蹤。
萬千劍影在羅漢消散的同時立刻回還,在葉石頭頂盤旋一周,然後一刻不歇,化成一道金光朝着山門處的和尚集射而去。
眼看着劍影迎面而來,和尚一頓手中禪杖,其上銅環嘩啦聲響,伴着聲響和尚一聲怒喝,口中發出一個音節,緊接着一掌推出,一個佛門的卍字符號彷彿由手中生出,不停的變大向前,符號上青光暴漲瞬間就和劍影的金光相撞在了一起。
和尚一掌推出,接着一個翻身躍出,身影隨即落在了平台之上,而手中的禪杖也立刻向前揮出一擋,只聽得叮的一聲,一道劍光隨即翻轉着倒退而回。
原來就在劍影連成一道金光射出的同時,葉石也是腳下一蹬,抄起劍匣,身形不停就向著山門而去。不過葉石快,那和尚更快,早已是躍起而下,眼看着就要擋在了葉石的前面,葉石立馬將斬妖劍射出,就在和尚抵擋斬妖劍的同時,葉石也是錯身而過,幾步之間頭也不回的躍下台階疾馳而去。漫天的金光劍影和卍字青光相撞之中也是消散開來,化成了一縷金絲追着葉石飛下山去,而斬妖劍早已在翻轉倒退間化成劍光回到了葉石的腰間劍鞘。
“阿彌陀佛,”青衣和尚看着葉石遠去的身影,也只是念了聲佛號,就這樣原本氣勢如虹的葉石在青衣和尚的一擊之下身受內傷,急需調理,也就不再戀戰,當機立斷,轉身就走,雖說好似有失顏面,但是和尚也是偷襲一擊,也算不得光明正大,兩廂無言,就這樣寺院門前有了片刻間的安靜。
場中安靜片刻,眼看着眾人駐立不動,鄭直緊了緊手中長刀,忍不住一步上前,就要向青衣和尚走去。
“阿彌陀佛,”住持和尚一聲佛號,搶先了鄭直一步,向著青衣和尚走去,“這位法師見禮了,佛寺有難,多謝法師出手相助,不知法師何處修佛,法號為何?”和尚話說完剛好站在了廣場平台中心,此時站立,那些高僧大師也是立刻跟上站好。
青衣和尚聽得身後人聲,這才轉過身來,手中禪杖一頓,單手施禮,似乎想要說話,卻只見一開口間,嘴裏鮮血沒忍住一口噴了出來。隨即單膝跪地,似乎全靠手中禪杖才勉強支撐。
這一下,倒是眾人完全沒有想到的,剛剛面對葉石,似乎遊刃有餘,卻不想也已是身負重傷。
在之前,住持和尚其實是不怎麼想和這青衣和尚有太多的交集,這青衣和尚雖然好似佛門弟子,一身修為也似佛門功法,但是那功法運轉,全身充滿戾氣,青光煞氣衝天,全無佛門慈悲,莊嚴肅穆之感,已然修佛入魔。只希望他和葉石兩人之間有些什麼私人恩怨,現在葉石已遁,而他也可下山而去。但是相持片刻,卻見鄭直想要上前搭話,畢竟在這裏自己總還算是一地之主,怎麼能讓他人代勞,所以只好先一步上前見禮。卻沒想到,這青衣和尚看似自在,實際已是受傷不輕。
“阿彌陀佛,”住持和尚念了聲佛號,隨即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瓷瓶,邊上一個年輕和尚見狀立刻上前,接過住持和尚瓷瓶里的一粒藥丸,送到了青衣和尚手中。那青衣和尚也不客氣,接過丹藥服下,立刻盤膝調息,而這一切鄭直看在眼裏,卻也不見他們之間有任何交流,不知道這是否是有什麼佛門戒規在其中,當下也不再說話。
數十息過後,青衣和尚調息已畢,只見他一抬眼,當中似有一抹精光閃過。和尚起身,一頓手中禪杖,單手施禮。
“阿彌陀佛,佛說因果有緣,既已緣起,望方丈結善緣得善果。”
“即得善因,必得善果。”
“方丈有禮,小僧別無它願,只求寶物法訣。”
住持和尚聽得青衣和尚所求,心中疑惑,有些不解,正待說話,只見身後一人大步上前,已然開口,正是之前脾氣火爆,被葉石所傷的和尚,此時看上去似乎已無大礙。
“好個因果,開口就要求寶,縱有寶物法訣,豈可輕易相與。”
青衣和尚全然不理這火爆和尚說什麼只盯着住持和尚不放,似乎就等住持和尚發話。其實住持和尚本是不知什麼寶物法訣的,正待想問,卻被這火爆和尚一說縱有寶物也不能相與,這一時間卻是不知怎樣回答了。
“好,看來是不肯結善果了。”相對片刻,青衣和尚稍稍點頭說到。
火爆和尚一句話說完,不見青衣和尚回答,正不知道還能怎麼開口,卻又聽得如此話語,當下又是開口相斥。
“何來不得善果,前番善因,已得丹藥之果,再有相求,豈不無禮。”
“哈哈哈哈,”青衣和尚突然大笑出聲,“以一命換十數人之命,憑一顆丹藥就能了結嗎?”
青衣和尚大笑着,一句話不等說完,手中禪杖用力往地上一頓,一道肉眼可見的青光以和尚為中心擴散開來。那火爆和尚首當其衝,最先被青光擊中,就在青光擊中瞬間,和尚似乎受到了巨力撞擊,身體立刻倒飛而回,口中又是鮮血噴出,直接撞進了後面的和尚堆里。青衣和尚緊接着一揮手中禪杖,又是一道青光射出,直奔倒飛的和尚而去。
眾人都不曾想到,這青衣和尚還不等說上幾句話,就出手傷人,看樣子還是直奔人命而去。和尚這邊雖然人數眾多,但是都是修佛之人,心中慈悲,全然沒有想到眼前這僧人卻是出手狠辣,毫不留情,這一下雖不是偷襲一擊,但是眾人卻也是第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眼看着青光就要擊中,卻突然從一旁劃過一道劍影,青光劍影相撞,立刻相互消散一空。被這稍稍一擋,眾和尚立刻反應過來,上前一步將傷者護在了身後,而住持和尚也上前一步,口念佛號,死死盯住青衣和尚,生怕他再次出手。
鄭直和封時兩人江湖闖蕩多年,不管何時都是全神戒備,見青衣和尚出手,當然立刻反應過來上前抵擋,此時還不等住持和尚上前一步,早已是大步上前,手中長刀一揮,不管不顧,先劈一刀再說。
青衣和尚也沒想到,這和尚堆里還有人反應這麼迅捷,自己剛剛揮出一擊,手中禪杖還不等收回,已有一道刀芒迎面而來,當下立刻運勁腳下一點,身子躍起而上,又站在了山門之上。
鄭直一刀揮出,也不指望一擊既中,看着和尚躍起而上,立馬腳下一挑,地上一根長棍挑起手中,接着全力一擲,長棍猶如利箭射出,直追和尚而去。
原本鄭直是不想摻和這幫和尚與和尚之間的事情的,但沒想到,這邊和尚似乎全無傷人之意而青衣和尚卻是出手毫不留情,眼看着有和尚就要命喪當場,再也忍不住,拉着封時立馬上前出手。此時,既然已經出手,當然也不會留情,用盡全力,長棍射出,力含千鈞,速度極快,即使不能傷着和尚,也能另他分散注意力,接着長刀出手,也可佔得先機,所以腳下也不停歇,全力運勁,直奔和尚而去。
長棍滿含勁力,眨眼間已至半空,轉瞬間就可擊中和尚,可就在這時,又是一隻青色巨掌憑空生成,一把就將長棍抓握手中,緊接着一個青色身影顯現,然後一揮手,原本射向和尚的長棍立刻倒轉,向著鄭直迎面砸來。鄭直不想有這一變,根本來不及躲閃,只能揮起長刀,硬接這一棍,然後,迎面長棍好似萬鈞之力,砸的鄭直倒飛而回,一口鮮血也是忍不住噴出。
“哈哈哈,螻蟻之力,也敢撼佛,今天,就讓我來超度爾等。”青衣和尚大笑一聲,接着念咒結印,而那巨大的金剛羅漢一揮手中降魔杵,怒吼一聲,向著鄭直等人大步走來。
封時見鄭直倒飛而回,立馬上前將其扶起,運功助其平復氣血,已經來不及對付這金剛羅漢,卻聽得這邊眾和尚口念佛號,圍成一圈,將住持和尚圍在當中,似乎是結成了某個陣法,將眾人的功力傳輸給了住持和尚。
“阿彌陀佛,”住持和尚一聲佛門獅吼,全力運功,朝着青光羅漢一掌拍出。隨着這一掌,一股勁風憑空而起,眾人只覺一陣威壓從天而下,抬頭看去,一隻巨掌虛影凌空而下,朝着青光羅漢拍去。掌影瞬間既至,金剛羅漢只來得及抬起手來,就被一掌拍散,巨掌拍下在地上印出了一個掌印,而那散開的青光,照的眾人只能眯起眼來。
這一掌拍完,眾和尚好似已經功力耗盡,全都顯現出了疲態,邊上的青年和尚連忙上前攙扶。而另一邊,青衣和尚被拍碎了金剛羅漢,也是受傷不輕,人站在山門之上,身體一陣恍惚,險些掉將下來,勉強穩住身形,口中一聲大喝。
“呔,佛光普照,佛顯真身。”
伴隨着和尚的大喝聲,他的身體居然憑空而起,青衣鼓舞,青光暴漲,漸漸的,不斷散開的青光又一次凝聚成了那個煞氣衝天的怒目金剛,而青衣和尚的身體也融入其中,化成了金剛的一部分,金剛漸漸凝實,怒吼聲中,其上青光越發刺眼。
“我們不能讓它成型,必須在它還未完全凝實的時候將它打散。”調息片刻,鄭直已經恢復過來,看到這青光暴漲的金剛,忍不住出口說到。
“對,”簡潔明了,封時答應一聲,立刻起身揮手,一聲劍鳴瞬間而起,伴着劍鳴一道劍影轉瞬既至,來到了羅漢金剛的面前,但是這劍影極快,而羅漢的反應也是不慢,就在劍影就要奔着面門而去的時候,一隻大手揮來,手上的降魔杵揮舞間,立刻磕開了劍影。
劍影飛出同時,一片刀影緊接着迎面劈下,羅漢金剛來不及抵擋,瞬間被刀影淹沒。而同時,伴着一聲怒吼,金剛終於凝出了雙腿,抬腳一踏間,彷彿整個地面都在顫抖。
刀影漸散,羅漢金剛只是晃了晃腦袋,毫髮無損。
“嘿,還挺硬。”
鄭直清呵一聲,隨即掏出一把符紙,真氣催動間,全部點燃,然後在兩人的刀劍上不停的擦拭,也是用真氣,將符紙上的術法之力,完全貼合在刀劍之上。
“跟着我。”鄭直做完一切,大喝一聲,隨即提刀,功力運轉,全力一刀朝着羅漢金剛劈去,刀芒勁氣在鄭直的全力運轉下,凌空凝成一把巨刃,其上符紙術法之力,在鄭直的催發下,化成一片火影伴着巨刃而下。
羅漢金剛剛剛擺脫迎面而來的大片刀影,緊接着又是一把帶火巨刃劈砍而來,來不及避讓,只得雙手合力握緊降魔杵,全力迎接這一刀。巨刃劈在了降魔杵上,隨即炸散開來,帶火的勁氣刀芒碎裂無數,將羅漢金剛淹沒其中。這一邊巨刃劈下,羅漢金剛舉手抵擋,還來不及放下雙手,另一邊,一把帶火的巨型劍影緊跟而至。
劍影瞬間既至,隨即將羅漢金剛腦袋以下,脖子連帶着整個胸腔一劍穿透。金剛一聲怒吼嘎然而止,緊接着除了腦袋外,整個身軀又化成了漫天青光消散開來。
看着消散的青光,還不等鄭直兩人高興起來,只見那青光盤旋一圈,重新又回到了羅漢金剛的腦袋之上,漸漸的又凝聚出了一個全新的軀體。
看着逐漸消散的青光和重新凝聚的軀體,鄭直忍不住呸了一口,“奶奶的,看樣子還得我出絕招了。”
鄭直說罷,又是一道符紙掏出,接着四下遊走,一點點的火焰隨着鄭直的遊走不停燃起。
“擺五行,聚陰陽…………”
一句話還不等說完,只聽得一聲佛號起,猶如千鍾萬鼓,伴着佛號聲,一片遮天大幕憑空升起,就在這青光羅漢的怒吼聲中,將其只重新凝聚了一半的身軀團團包裹。
山門下,不知何時,站立了一個老和尚,此時口念法咒,接着將手中的一串佛珠往空中一拋,佛珠飛出,盤旋着來到了大幕之上,只在一眨眼之間,佛珠就將大幕猶如布袋一般束起了口來。
大幕收起,原本暴漲的青光也只留下一點點透幕而出。鄭直細看之下,才發現這遮天大幕竟是一件佛門袈裟,此時被老和尚操縱着將青光包住逐漸的縮小下來。
青光不斷的被壓縮,而嘶吼聲更是不斷,只見青光縮成一團,左衝右突,不停的衝撞,可就是出不了這袈裟的包裹。
就在這時,那串佛珠所化成的光圈突然顯現出了一個缺口,其中一顆佛珠,似乎受不了青光的衝撞碎裂了開來。這一下,青光找到了突破口,立刻拼盡全力向著此處突破。
老和尚一出現,鄭直就已經發現,這正是先前所遇的老和尚,如果鄭直料想不錯,這顆佛珠肯定是之前取下給了白狐后,再補上的一顆佛珠,此時沒有經過多少的佛法凝聚,承受不了這麼久的佛法之力,頓時碎裂了開來。再看那青光似乎馬上就要突破成功,鄭直立刻抽刀上前,勁透全身,隨時準備着給那青光一刀。
“阿彌陀佛。”老和尚眼見如此,立刻上前一步,隨着這一聲佛號,老和尚騰空而起,全身泛起一片金光,待老和尚來到了袈裟之上,金光已經凝聚成了一座佛門菩薩端坐。接着菩薩虛影將整個袈裟罩在了體內,凌空看去,只見一座菩薩金身虛影端坐在平台之上,而體內卻有一團被袈裟包裹着的青光不停上下衝撞,只不過也就是片刻之後,袈裟突然展開,其中青光四散,接着一個人影從中摔將了出來,正是那個青衣和尚。
青衣和尚從金身中摔出,向前滾出了丈許,接着勉強起身盤腿坐下,而一口鮮血已經忍不住箭射而出,然後先前四散的青光此時也飛回到了青衣和尚體內,而青衣和尚提了一口氣,手中法印一結,似乎還不死心,想要繼續出手。就在一片青光慢慢繼續凝聚時,那菩薩金身一陣閃爍,接着金光消失,老和尚身披袈裟,一手拿着禪杖,一手拖着一座幾寸來高的佛塔,從中走出。
“阿彌陀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老和尚看着那差不多已經重新凝聚出半個腦袋的青光羅漢,口中一聲佛號,手中一抬那座佛塔,佛塔立刻懸空在老和尚面前頭頂,接着一道金光射出,直奔羅漢腦袋而去,羅漢只凝聚出了半個腦袋,連嘴巴也還沒有,只能是瞪着雙眼,絕望的看着金光將自己擊碎,消散。青衣和尚又是一口鮮血沒忍住,不過此時身上青光已經完全消散,隱隱之間,似乎還剩下一絲金光閃現。
“阿彌陀佛。”
青衣和尚抬頭看着老和尚,雙手合十,口中念了聲佛號,接着頭一歪,就此圓寂了。
“阿彌陀佛,世間妖孽易除,人間心魔難滅,罪過,罪過。”
老和尚一聲嘆息,然後手中一揮,將那佛塔收好,接着轉身向著鄭直這邊走來。
“阿彌陀佛,兩位施主,又見面了。”
“大師,有禮了。”鄭直和封時兩人見老和尚施禮,趕忙回禮答到。
兩邊剛說上一句話,那邊佛寺的住持和尚已經迎了上來,帶着幾位高僧大師不停的見禮。
“大師有禮,此番佛寺劫難,全憑大師出手相助,小僧謝過。”住持和尚施禮說到,此時也只能是自稱小僧了。
“阿彌陀佛,住持大師客氣了,一切因果,自有緣來,不必執着。”老和尚回禮到。
“是,是,是。”住持和尚連帶着眾和尚不停點頭。
老和尚回禮一圈,接着又一指青衣和尚,“此僧修佛入魔,雖然心魔難滅入了魔道,但是也還算是佛門弟子,此番被心魔借慾念而漲魔勢,卻也是身死此地,也算是緣盡念滅,不如將其就地火化,了結因果,阿彌陀佛。”
住持和尚此時當然是不會拒絕,連番答應,趕忙安排底下僧人操辦,不多時,一座火化台就已經搭起,黑夜中,一堆火光熊熊燃起,住持和尚帶着眾和尚和老和尚一起,圍着火堆,盤腿端坐,不斷念佛超度,而青衣和尚也是伴着大火化成飛灰,往生極樂了。
自大火燒起時,已是夜半時分,待到火滅,早已是清晨光景,眾和尚為了這青衣和尚念佛超度了一夜,而鄭直兩人無處可去,也是陪着坐了一晚。
此時,火已燒盡,一眾和尚正安排人員打掃,善後。住持和尚迎着老和尚就往寺廟裏去,而鄭直這邊,到了這時候當然也沒有了什麼打擾之說,也是恭恭敬敬的被迎着往裏而去。
“阿彌陀佛,不知大師仙鄉何處?此番何由雲遊到此?”住持和尚當先引路問道。
“哈哈哈哈,”老和尚手中轉着佛珠,聽得住持和尚這一問,似乎稍稍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出聲,“阿彌陀佛,一切自有緣法,看來劣徒還是無有此緣吶。”老和尚的佛珠曾取下一顆,後補上的又在昨夜所毀,但此時拿在手中,卻又是完整的整串佛珠了,而昨夜的那根青衣和尚的禪杖,也在火中隨着青衣和尚而去。
“嗯?”住持和尚一愣,隨即恍然道,“原來先前的小和尚是大師的弟子,怠慢,怠慢,也難怪一到此地,就讓師祖請到後山去了。”
“哦,原來小徒已至後山,那有勞住持大師帶路,先至後山。”
“不敢,不敢,大師這邊請。”住持和尚連忙將原來準備迎到佛堂大殿的老和尚和鄭直兩人轉道帶往後山而去了。
山路陡轉,眾人已經來到了後山,禁字小坡上,住持和尚一禮道,“大師見諒,我等不便進入,此坡下就是後山古寺,還請大師自行前往。”
“阿彌陀佛,”老和尚一還禮,“無妨,無妨。”也不多說其他,抬步就往前走。
原本這後山禁地更是不會讓鄭直兩人前往,但是鄭直哪管其他,一見老和尚走去,立馬拉着封時跟上,先於老和尚幾步,當先向著土坡上走去。
“唉,”一個跟在住持和尚身邊的青年和尚連忙抬手喊到。不過話還沒出口,就被住持和尚一把拉住,“不得無禮,隨他去吧。”或許這住持和尚心裏也是不甘就這麼讓鄭直兩人過去了,但是當著老和尚的面,卻又不好失禮,也就只能是眼睜睜看着三人往後山古寺走去了。
鄭直兩人陪着老和尚站在小院門口,而門口台階上,小和尚明心,正背對院門外端坐,對面,白諾抱着白狐也是安安靜靜的坐在那。
“阿彌陀佛,師兄,師弟在此有禮了,人有百難,妖有千劫,既然已證天道,還望師兄不要執着。”老和尚在門口默立片刻,突然大聲說道。
鄭直到了此地也不亂衝撞了,就陪着老和尚一起,此時見老和尚說話,又等了片刻,卻不見有任何一絲的回應,而老和尚依然不急不燥,靜立等待,但是鄭直可沒有那麼多的耐心,見不着有人答應,就想着先叫起小和尚再說,幾步上前就往大門口走去。
幾步來到大門前,就待邁步走上台階,卻突然感覺面前好似有什麼屏障擋在那裏,鄭直沒注意就像直接撞在了一面無形的牆上,被這一撞,鄭直忍不住後退了幾步,抬眼看去,只見那被撞之處,一陣好似水波蕩漾,接着一片金色從此處被盪開,轉瞬之間,金色蔓延開來,凌空看去,一座菩薩的金身虛影顯現,以這佛寺小院為底座,莊嚴肅穆,正襟危坐。
“阿彌陀佛。”
金身法相顯現,突然一聲佛號,猶如凌空而至,緊接着一陣金光晃眼,鄭直忍不住閉眼側目。這一切都在眨眼之間,待鄭直回過神來,只見面前金身虛影依舊,而老和尚卻不知何時已經走進了院子,直往佛殿而去。但那小和尚兩人卻好像完全不知道有人經過,依舊坐着不動。
鄭直和封時兩人沒有辦法,只能是在門口乾等,差不多半個時辰之後,院裏的佛殿大門被打開了,接着老和尚走了出來,也就是這時,菩薩的金身虛影消散,幻化成了一道道金光不斷的匯聚到了院子當中的一根禪杖之上。隨着金光散盡,小和尚兩人好像也清醒過來,立刻起身走到了老和尚身邊,鄭直離着老和尚他們有點遠,也不知道他們在說點啥,只見老和尚對着佛殿深施一禮,然後帶着小和尚就往院門走來,而佛殿裏走出了一個五六歲的小孩,走到院中抗起禪杖回到佛殿之中,接着佛殿大門就被關上了。老和尚走出院門,對着鄭直說了聲走,也就當先向著來路回去,只有小和尚見着鄭直好像很開心,不停的聊了兩句,而鄭直盯着那白狐許久,卻是一點也不見它有任何反應,依舊酣睡不已。
回到山前佛寺,住持和尚正擺好了素齋等待,除了老和尚之外,鄭直等人也被拉着一定要吃席留宿。吃過了午飯,老和尚又被請上上座,然後全寺僧人都被叫來聽老和尚的講座。這一番下來,一直到了將近深夜時分,眾和尚才算是聽完了佛課,這才散去。而原本對這佛課不感興趣的鄭直兩人也被硬陪着聽了一回。
深夜,眾人都已散盡,客房處,只留下了鄭直,封時和老和尚三人。此時,幾杯香茶擺上,三人似乎還想促膝相談。
“大師,一別數月,不想我們又在此處相聚了。”封時喝了口茶水,當先開口。
“哈哈哈,”老和尚開懷一笑,“幾番相遇,看來兩位佛緣不淺啊。”
鄭直一聽老和尚的話,連忙放下茶杯,“大師,你我緣分或許不淺,可是和佛那可沒有多深,我可還不想當和尚呢。”
“哈哈哈,一切自有緣法,和我佛是否緣深,那也在兩位的一念之間。”
“好好好,不談這個,”鄭直連忙打住,“昨夜幸好是大師趕到,要不然,我們這些人還真對付不了那個青衣和尚。”
“唉,不知大師是否知道那個青衣僧人是何人?”封時在一旁也是好奇不已。
“對,對,可巧大師剛好趕到。”鄭直連番點頭。
老和尚一口熱茶飲下,口中念佛不止,“阿彌陀佛,這江湖久未行走,倒是不知具體是何人,但是我到此地可是幾日之前的事了。”
“哦,原來,大師早已到了此地,可是為了那寶物而來?”鄭直一聽老和尚說是幾日之前的事,馬上就想到了小和尚是為了寶物而來的事。
“不錯,正是為寶物而來。”老和尚一點也不遮遮掩掩,立刻回答道,“這裏卻有寶物現世,應當還是佛門至寶。”
這一下,鄭直頓時來了興趣,立馬問道,“果真是有寶物在此嗎?不知大師可知是何佛門至寶,現在它卻在何處?”
一聽確實有寶物,封時也是好奇不已,連忙好奇的盯着老和尚,生怕聽漏了什麼。
“哈哈哈,”老和尚大笑不已,隨即揮手之間,只見手上已經托着一座佛塔,幾寸高低,正是先前使用,一擊消滅青光羅漢的那座佛塔。
“這就是那寶物?”
“這就是那寶物。”
“不知是何傍身法寶,或是先天靈器?”鄭直兩人見得傳聞許久的寶物此刻就在眼前,頓時好奇不已,當下不停仔細端詳起來。
“這乃是佛門先天至寶‘鎖妖塔’,一經施展,可收天下萬妖,當做法寶傍身,亦可法力大增,可以說是所向披靡。”
這一下,鄭直倒是有點恍然,“原來,這寶物早已被大師所得,難怪那些江湖人馬遍尋不得。”
“阿彌陀佛,”老和尚一聲佛號,“這寶物確實是在山間古寺當中,原本應當有緣者得之,所以就讓小徒前來一試。”
“原來小和尚是大師所遣,那白諾姑娘也當是大師所感化。”先前就已得之,原來小和尚正是這老和尚的弟子。
“不錯,”老和尚一點頭,“雖說是讓小徒前來,但又放心不下,所以早他一步,想着先來探探底,卻不想來到古寺,卻剛好見得那青衣和尚先一步得到了那佛塔法寶。”
“阿彌陀佛,”老和尚一聲嘆息,“雖說有緣者得之,但是眼見那青衣僧人雖是修習佛門之法,但已然入了魔道,如若法寶落入其手,定然遺禍一方,所以就跟上前去,想着如果能夠勸其回歸正道,那是最好,如果不能,那就勸其留下寶物,以免為害更甚。”
“不想那青衣僧人卻是不聽規勸,仗着法寶在手,先是動起手來,但最後修為稍差一遭,不敵老衲,施了個障眼法逃遁而去。”
“大師不是說有這法寶在手,就可所向披靡了嗎?怎會不是大師對手。”
“法寶在手,卻也要有施法秘訣,想來得之倉促,還沒來得及得到法訣,所以法寶應用不出來,老衲心想,既然法訣未得,此番法寶在手又是身敗,那定然是急着回到此處,拿得法訣才是首要之事,所以老衲也就立刻趕來,想來也還算是及時。”
“原來如此,沒想到竟然還有如此因果。”
經過老和尚這一番講解,鄭直兩人才知原來此中還有這番前因後果。接着兩人也將自己為何到此的緣由述說了一遍,一番交談下來,夜色更濃,只留一盞燭火搖曳。
“當~~,”
鐘聲深遠悠長,天色依稀有些亮光,卻早已有了僧眾起身早課,寺門平台之上,也有了僧人打掃。
就在眾人打掃之間,突然一道身影猶如白光劃過,從佛寺大門處直奔山門而去。待到了台階處,白光一頓,瞬間停了下來,眾人這才看清楚原來是一隻白色的狐狸,此時站在平台邊緣回頭相望,只見其口中叼着一張畫布,回頭間似有一絲留戀,但是不過片刻,卻是毫不猶豫,轉身就往山下而去,在台階上畫下一道白色光影。
晨光初現,山門處,‘佛光普照’四字也印上了些許金色。迎客僧此時口念佛經,連聲罪過,焦急不已,圍着石柱轉了一圈又一圈。而鄭直和封時兩人此時站在‘佛光普照’四字之上,卻是毫不理會那迎客僧。
“此番事了,封兄有何打算,下次再會,又是不知在何時了。”
“昨夜大師所說不錯,或許我等佛緣不淺,不知鄭兄有無想法。”
“不是吧,你打算在這裏做和尚?那不行,那不行。”
“有何不可,也並非一定要剃度出家,只是在此參禪禮佛,修身靜心一時,也無不可。”
“你怎麼會突然有這種念頭,行走江湖,快意恩仇,豈不快哉。”
“我還是我,只是這江湖已經不是我所行走的江湖了,就連這世間也非我熟悉的世間了。”
“對這江湖世間,我或許比你更早了解一些,但是這怎能消我等江湖豪氣呢。”
“這並非消了豪氣,你我初識,讓我見識了這世間不同的一面,讓我有了求仙問道,斬卻妖邪之心,卻不想問道未成,又讓我見識了妖邪有情,或許如你所說,有了道法修為,亦可斬妖護妖,但今日這一見,卻又是讓我自問,有了道法修為,還能守住初心,而不會仗勢行兇嗎?正如大師所言,斬妖易,滅心魔卻難啊。”
“哈哈哈,”鄭直突然大笑起來,“封兄所言所想,或有其理,但是大丈夫行走江湖,能力越大,力量越強,越是應當仗劍江湖,行俠仗義,豈能以此畏首畏尾,自縛手腳,如此,又有誰來探索武道盡頭。”
聽得鄭直如此話語,封時一時也有些猶豫,不過片刻,自嘲一笑,“鄭兄心胸寬廣,自有指引,封某不及,想來就算是葉石也是難以企及,來日定當前路光明。”
“哈哈哈哈哈。”鄭直聽得封時誇讚,立刻得意不已,哈哈大笑不止。
“鄭兄,江湖路遠,預祝一切順風,如果想念我了,可以到此處尋我。”
“啊,你果真是要出家嗎?也不一定要在這裏啊,我們選個好點,大點的寺廟行不?”
“此地很好,起碼這寺廟的名字我就喜歡。”
“名字,對了,這麼久了,我不知道這寺叫什麼呢。”
鄭直兩人說著話,迴轉身來,此時一抹晨光已經照在了佛寺大門之上,只見一塊大匾,‘半山寺’,正雕刻其上。
“半山寺?在這山頂之上,為什麼還要叫半山?”
“半山,路行盡頭,只是過半,前路還需摸索,或許正有此意吧。”封時說著話,一躍而下,徑直就往山寺而去。
鄭直看在封時走了,連忙跟上,“我說,你打算在這裏多久,怎麼還沒當和尚呢,就像是有了什麼覺悟一樣。”
“哈哈哈,沒有,胡亂猜想罷了,至於多久嘛,一月,兩月,或者一年兩年,倒是還不確定。”
“這麼久?也好,至少不會想起你了,還要滿江湖去找,唉,對了,那個老和尚的法號什麼的你知道嗎?”
“這……我還真是忘記問了。”
“好嘛,就因為他一句佛緣,你就當和尚去了,到頭來,卻是連他法號名諱都不知道。”
“這有什麼關係,有緣自會再相見。”
“對,對,你說的都對。這老和尚,跑這麼快,一大早的,你說他是不是悄悄的等我們睡著了,就已經跑了。”
“當然不會,那可是得道高僧。”
兩個身影,相伴而行,漸漸融入佛寺當中,只留鐘聲悠長。
“哎,你說,要是我陪着你也當幾天和尚怎麼樣?”
“你不是江湖豪氣不散嗎?幹嘛也要當和尚?”
“嗯~你說,我就當幾天和尚,他們會傳我佛門功法嗎?”
“額~當然傳,先去剃度再說。”
“要剃度?那,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