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報恩
快到子綺身邊的時候,有個膀大腰圓,肩膀紋龍的三十多歲的男人正要把手伸向她的肩膀。
“啊——”
子綺的尖叫聲讓我怒火中燒。
我衝上去,一把推開男人,把子綺護到身後。
對方4個人,我能用的除了腿邊的這幾把塑料凳子,就剩桌上這些盆盆罐罐,我的目光掃到了老闆案板上的那把菜刀。
“還是情侶裝,這是你包的小三吧?哈哈……”被我推的一趔趄的紋龍男非但沒生氣,反而一臉淫笑,一對渾濁的三角眼貪婪的在子綺身上不停打量。
“強哥,莫跟他啰嗦,趕緊搞定他,讓這個長腿妹妹陪我們去喝酒。”後面一個瘦成竹篙的小弟吆喝着。
夜黑星稀,周圍吃宵夜的人不少,聽到這邊的動靜都圍了過來。但我明白,真動起手來沒人會幫忙。
“這妞正點。”
“再正和你有關係嗎?有錢嗎你?”
聽着旁人這些閑言碎語,我真想帶着子綺趕緊離開,可惜路已經被這幾個地痞堵死了。
“老哥,聽到我兄弟說的了?你這種老闆肯定知道和為貴,我們幾個也沒惡意,就想跟妹妹喝幾杯,你先走一步,我們待會親自給你把她送回去。”說著話,紋龍男又伸手來拉子綺。
我側身從案板操起那把菜刀就朝他的手剁了過去。
“啊!”人群中有人發出尖叫聲。
這個舉動把周圍的人包括紋龍男、子綺和我自己都嚇了一跳。上一次握刀要追溯到學生時代了。
本來貼在我身邊的這幾個人瞬間退了幾步。紋龍男從嬉皮笑臉變的臉色鐵青,咬着牙,額頭的青筋暴起。因為肌肉緊張的緣故身上那條青龍在汗水的映襯下更顯猙獰。
他朝旁邊的肥仔使了個眼色,那小子飛奔而去,不一會就拿了幾根鋼管過來,一人發了一根。
我握刀的手已經冒汗了。子綺在我身後微微顫動着。我用另一隻手緊緊握着她的手。
周圍的人群站的更遠,但人數更多了。
“男的往死里打,女的別傷到。”紋龍男一聲令下,三個小弟揮舞着鋼管沖了過來。
就在我舉着菜刀準備拚死一搏的時候,一條黑影突然竄到了沖在最前面肌肉男身前,左手握住他右手揮舞的鋼管,右手抓住他的左手,咔嚓一聲,腕關節已經脫臼。一聲慘叫,肌肉男扔了鋼管,扶着自己那隻殘手跌倒在地。
此時,看到同伴受傷,瘦竹篙和肥仔也是一驚,肥仔的鋼管猛的朝黑影身後襲去,可惜慢了一步,黑影一把將瘦竹篙推向紋龍男,閃電般的回身踢出一腳,肥仔那巨大的身軀直直的飛了出去,肥臉在水泥地摩擦了好長一截,摔得的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有種別走!別走啊!”紋龍男大聲咆哮着,帶着受傷的小弟一溜煙的跑了。
這時,黑影才轉過身沖我說,“大哥,快走。”
是牛肉攤的黑小伙!
我來不及多想,要了他手機號,趕緊帶着子綺回了西山苑。
安撫好子綺,我撥打了那個號碼。
“鄭海嗎?”
“嗯,大哥吧?”
“你在哪?”
“派出所。”
問清地址我立馬趕了過去。當時就有人報警,警察趕到后只找到了還在收攤的鄭海,就把他帶了回去。
還好對方的人沒出現,鄭海只是做個筆錄就被放了。他帶我回到擺攤的地方,手推車早已不見蹤影。
“真不好意思,害的你做生意的車都給弄丟了。”看着一臉無奈的黑小伙,我是萬分歉意。
“沒事。不值幾個錢。”
他拒絕了我的賠償,但沒架住我的死磨硬泡答應一起喝點酒。
我帶他坐到畫龍池的一處安靜的清吧里。
“喝什麼?啤的?還是紅的?”
“伏特加吧!”鄭海淡淡的說。
這孩子絕對有故事!
40度的“絕對”我只能兌果汁喝,鄭海則是干喝。
我問鄭海這麼好的功夫是在哪拜的師,他說部隊練的。我大驚,好奇的追問是什麼部隊?鄭海猛灌了一口酒,大哥別問了,我不想給連隊丟人。他不想說,我也不好再問。
“你之前不是在銀行上班嗎?怎麼又出來擺攤了?”換個話題,我覺得這小伙的優點和缺點一樣,就是耿直。
“我腦子不好,他們嫌我笨,所以合同一到期就不續簽了。”鄭海一仰脖,又灌了一大口。
晃了晃剩個瓶底的“絕對”伏特加。我只喝了兩杯,還是加了果汁的。看着面不改色的鄭海,我問他還要嗎?
嗯,他點了點頭。
“美女,再來一瓶這個。”
又是半瓶下肚,小伙終於打開了話匣子。原來二十六歲的鄭海是犯了錯誤,從部隊提前退伍的。他爸托老家的關係給他安排進了保安公司,結果這次他又被第二家僱主解約,所以公司也不管他了,讓他自謀出路,沒辦法,只能出來擺攤賣家鄉的特色牛肉餅,一是養活自己,二是補貼上高中的弟弟。
我說那還不要我賠錢,沒車你怎麼擺攤?他說這事不怨我,是他自己出的手,車子也是自己弄丟的,跟我沒關係。
我說你這個邏輯也是夠清奇。不說那麼多了,你住哪?他說離擺攤那沒多遠,我說先送你回去,明天等酒醒了再商量擺攤的事。
他說我沒醉。
我說我醉了。
第二天,我瞞着子綺把那塊“歐米伽海馬”拿到典當行換了四萬多,三萬留着給子綺付摩托的尾款,拿着剩下的一萬多就去了昨天和鄭海分手的安置小區。
剛到樓下把車停好,就聽上面有人在嚷嚷。我順着樓道上去,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
“這麼便宜的房租都交不起,怎麼不去睡馬路啊?我是租房子,不是開福利院。今天還不交,就搬走!”
“不是有押金嗎?我緩兩天就交。”
“合同不看的嗎?押金不抵房租水電!給你三天了,今天必須交!”
我上到四樓一看,鄭海滿臉通紅的被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包租婆堵在門口,手裏還拎着幾個饅頭。
“大姐,房租多少?”我沖包租婆問道。
“你誰啊?幫他付嗎?”女人一臉狐疑。
“對,要不然我跑來幹嘛?”
“一個月四百五,季度一千三百五。”包租婆臉色好了些。
“大哥,我自己……”鄭海還準備說點什麼,被我打斷了。
我把錢掃給包租婆。她讓開路,看着我和鄭海進了屋,這是一個四房改的合租房。鄭海的這間就是原先的廚房,頭頂是下水管,床頭是煤氣表。窗檯和牆壁瓷磚上還遺留着大片黑呼呼的油污。
我說老弟,連你都說自己笨,那哥今天就做回主,要動腦子的部分哥都做完,你就只管擼起袖子加油干,行不?
看他還在猶豫,我二話不說拉着他就下了樓。騎車帶着他把周邊幾個地鐵口和公交車站都轉了個遍。
終於在地礦中學門口的公交站旁看中一個4平方的小檔口,原先是賣手機殼和手機貼膜的,轉讓費只要2000,租金1000,押一付三,房東也同意做早餐店。
我和鄭海坐門口磕了整整兩包瓜子,舌頭都起泡了。
“鄭海,這人流你還賺不到錢,那就是真笨!”看着來來往往的人,我彷彿聽到了支付寶密集到賬的聲音。
“哥,鋪子好。可我沒錢。”鄭海的眼裏也漸漸有了光芒。
“利息高點,你能接受不?”我把最後幾粒瓜子倒手上,挑了一粒送進嘴裏。
“多高?”鄭海眼裏的光又消退了。
“一萬一年得給我五百。”
半天沒反應,我再轉頭看時,鄭海的眼裏已有淚光。
“行了,趕緊簽合同吧。咱們還得去給你配個車。”
我拍拍屁股上的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