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小囂
燧人嚴着急地查看着翠鶯的有沒有受傷，但女孩卻仍淡定如常，彷彿根本不曾被掠走。
在確認女孩兒沒有受傷后，少年才鬆了口氣。不過，他還是敏銳地發現了一點不對。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看向翠鶯，問道：“你的蝕花紅玉髓珠呢？”
聽聞少年的問題，翠鶯才開口說道：“被猴子，拿走了。”
翠棕點了點頭，好像明白了什麼，對燧人嚴說道：“聽翠鶯這麼一說，我算是明白了。看來那鬼火盯上的是這些美麗的小石頭，小翠鶯的石頭被扯了下來后，那怪物就把她扔了回來。但翠鶯那丫頭可就沒這麼幸運了，她從小就愛收集這些小石頭，還要把它們掛在辮子上、衣服上。我們要快些把她救回來，不然我怕那怪物毛手毛腳，會傷了翠鳶丫頭。”
說罷，翠棕將手杖一震，插在他頭上的赤黑相間的巨大“天線”羽毛開始震動起來，好似要脫離老者的頭帶飛出。
隨着翠棕的這一動作，周圍的空氣好像變得灼熱起來。但薄霧依舊，人們的視線在漸暗的樹林中徘徊，並沒有發現什麼不一樣。
玄茲與燧人嚴沉聲不語，並觀其變。但老庖頭耐不住性子了，他哈哈一笑，嘲諷道：“這老頭真有意思，我打了一輩子獵了，就沒見過砸砸木棒還能把獵物嚇死的。今日你要是能拿着這木棒勇斗鬼火，也算讓我大看眼界了。”
說罷，老庖頭大搖大擺地拿起石刀，正欲追向綠光消失的方向，只聽得燧人嚴提醒道：“快趴下！”
話音未落，老庖頭還未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只覺眼前紅光暴漲，連忙趴了下去。緊接着，數十顆巨大的火球，貼着他頭皮飛速略過，呼嘯着直奔綠光方向而去。
如此神跡，生滅間也僅是片刻，老庖頭若是再晚趴下一刻，說不定早已被火球點燃，化作黑炭了。
老庖頭摸了摸有些微微冒煙的頭頂，看向紅光與綠光交織之處，不禁驚嘆道：“我勒個乖乖，今天算是開眼界、長見識了……”
玄茲與燧人嚴也是瞪大了眼睛，他們看了看火球，又看了看翠棕，驚訝的表情好像在說：“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翠棕好像脫力一般，愣在原地，手扶膝蓋，大口喘着粗氣。翠鶯跳出來解釋道：“鸓（lei）鳥羽，繫於頭，可御火。”
少女說罷，呆萌地“喝！”了一聲，只見她頭頂的羽毛也開始微微震動。只不過，未見火球略過。
他們本以為，自己又遇到了什麼偽裝起來的不起的“異人族”。但經翠鶯簡單說明后，眾人大概明白了這火球神跡，原是那頭頂巨大異獸羽毛之功，這才在心中默默的鬆了口氣。
不遠處，綠光與紅光似纏鬥在一起，不過迷霧障眼，人們看不清實情。玄茲抽出宵旰，燧人嚴也拔出石刀，他們二人將翠鶯交於老庖頭身後，沖向那鬼火閃動之處。
翠棕似也歇了過來，不過他身形變得晃晃悠悠，方才的攻擊似也來不了第二次了。他望向玄茲與燧人嚴的方向，神色深沉，默然收起木杖，將接下來的“舞台”交給年輕人。
二人沒跑出多遠，只感覺在火球紅光的照射下，視線變得清晰不少。
巨大的火球攻勢着實駭人，數棵高大的古樹燃起烈火，有些較小的樹的樹榦則直接被燒斷，東倒西歪地躺在一邊。
二人觀周遭大火與樹木殘骸后，不禁思考起了剛才火球攻擊，甚至把翠棕當成了強大的假想敵。二人自詡，
若方才火球是衝著自己而來，此時多半已經被燒成黑炭了。不過，火球並不會憑空出現，那剛才翠棕震杖后的時間差，多半就是火球飛行略過的時間。這段時間，足夠翠氏部落石陣中，用來照明的火球匯聚在一起飛過來了。想到這裏，也就明白了翠鶯“御火”一詞的意思，而翠棕選擇將鸓的羽毛系在頭上，說明火球的運行多半與翠棕的思考有關。
這時，二人不約而同的“哦”了一聲，似同時解出了火球出現的“真正原理”。
玄茲看向燧人嚴，只感覺面頰一燙，好在紅光的映照下這變化，並不明顯。她嗔怒道：“你學我幹嘛！”
燧人嚴並未在意這些細節，也未在意少女的嗔怪。他心中對於綠光的真實身份，早已有了猜測，那便是之前引起老囂襲擊羭次部落的真正原因——小囂。
少年心中久久未能解開的疑雲再次浮現，他在心中默道：此時這怪物突然消失又突然現身在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麼？它到底帶着什麼秘密？老囂的死與羭次部族大亂跟它有沒有關係？
這些問題或許只有抓住了怪物，少年才能知曉。但小囂若真是老囂的孩子，那習性與攻擊手段也多半相同，念及此處，他靈光一閃，瞬間改變了直取綠光老巢的主意。
只見少年一個回身，重重地側登在地面上。他沒有再衝著綠光的方向無謂直衝，轉而調轉方向，衝著少女襲去。
玄茲本還想怒問少年為何不回應自己，但看到衝來的燧人嚴時，反而被他嚇了一跳，一時不知要作何反應。
“不要再前進了！快跟我一起躲在一旁。”
燧人嚴身形未至，音先到。玄茲雖不知這樣做的原因，但她還是不自覺地，朝着飛來的燧人嚴跨出了一步。
就是這一步，讓少年先一步攬住了玄茲柔似無骨的身軀。進而，二人借勢，一舉閃躲到一棵歪倒的樹后。
就在二人落地的同時，“轟”地一聲，一塊巨石夾雜着泥土的芬芳與焦灼的氣味，在少女與少年原本奔襲的道路上厲嘯而過。原本路上的斷樹、碎石、火苗全都被巨石捲走，空留光禿禿，不帶任何遮掩的林間“大道”。
還好有燧人嚴未卜先知的動作，這才免於一難，好險好險。玄茲如是想着，可危機消除后，少女竟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
“僅僅是一塊巨石而已，宵旰破開就是了。我在緊張什麼？”玄茲低聲自問，“不對，這不是我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撲通……
突然，玄茲反應過來，自己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縮在少年堅實的懷抱中。所以她剛才聽到的心跳聲，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因為靠得燧人嚴胸口太近，聽到了他的心跳。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少女一把將少年推開，嬌斥道：“你這傢伙，不要得意忘形了。若再有暨越的行為，小心我……”
燧人嚴被少女推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似也是一驚，面色微紅的望向少女，好像忘記了自己懷抱着的香柔的溫暖。
不過少年聽玄茲嚷嚷起來，一個機靈坐了起來。箭步衝到玄茲身側，輕輕用手碰到了少女嬌嫩的嘴唇，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燧人嚴看着玄茲，眼神微動，似直指向綠光之處。
玄茲順着少年的眼神光看去，只見不遠處的火光中包圍着兩個“人”，玄茲一眼就認出了其中一個。那是一個手執大石塊的“猿人”，手臂極長，似可垂地，活脫脫得就是那“老囂”的縮小版。那“猿人”身披長毛，胸口嵌着一塊閃閃發光的翠綠色玉石，綠光就是那玉石所發出的，在火光中極為顯眼。
另一個人影，個子小小的，乍看是翠氏部族的小姑娘翠鳶。但這人的身影在火光的包圍下，顯得有些模糊，讓玄茲不敢確認。而且，最主要的是，這個小小的人影正立在小囂的對面，似沒有任何的恐懼，她抬頭直視着怪物，似與怪物分庭抗禮。
不待少年與少女再看得分明些，只見那小小猛地將手中的巨石，用力向下砸落。巨石直奔女孩兒而去，將她的身影徹底淹沒在了火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