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耳光

蘇芷蝶唱完那首歌就一直沒在唱，插起一塊西瓜小口小口的吃着，倒是幾個男生爭先恐後的想表現自己，唱的不亦樂乎，顧予安懶得參和，以自己上一世公司麥霸的水平要拿捏這些小屁孩不是輕輕鬆鬆，只是今天沒有這個心情。

有個高個子男生唱的還不錯，長的也還行，頭髮還打了摩絲梳了一個大溜背，一個白襯衫扎進了褲腰帶，漏出了腰間栓着的BB機，就是一直點了些情歌，唱歌的時候還要表情溫柔的盯着蘇芷蝶唱，時不時還伸出一隻手捋一捋髮型，就是看向顧予安的時候就沒有幾分好臉色了。

顧予安撇了撇嘴，沒想到一回來首先面對的竟然是爭風吃醋，這個油膩男孩顧予安想起來是誰了，叫何東良，父親也是軋鋼廠的一個主任，在大院裏的時候就跟顧予安不太對付，顧予安小時候基本就是院裏的孩子王，大了以後雖然成績一般，但是院裏朋友有啥事情都是第一個帶頭幫忙，偏偏何東良就看不慣他，經常使絆子，當然估計跟蘇芷蝶多少也沾點關係。

夏季的雨前總是空前的濕熱，顧予安也坐不住了，正好也打算去抽根煙，就站起身來準備去陽台，這一起身倒是把蘇芷蝶嚇了一顫，以為顧予安要做什麼，看見顧予安起身是去陽台才鬆了一口氣，又莫名有些失落。

倚在陽台邊的顧予安剛點上一根煙，就看見孫浩宇賊兮兮的跟了過來。

“老顧，你躲在這不會是慫了吧，今天歌也不唱。”

“去你大爺的，我本來也沒打算表白，都是給你傳的。”顧予安想起這事頭又痛了起來，這時候的自己怎麼這麼傻逼，表白就表白吧，還偏偏告訴孫浩宇這個大嘴巴，全大院估計都已經傳開了。

“你看看別人何東良這麼賣力，等會不要院裏一枝花真給別人摘去了，要是何東良下手了還不如你上呢。”

雖然聽着是鼓勵的話，顧予安總覺得孫浩宇口氣也是酸酸的，這也難怪，院裏哪個男生沒對蘇芷蝶有點意思。

顧予安正想逗下孫浩宇，就看見屋裏的蘇芷蝶拿起了手機捂在耳朵上接電話，神色也慢慢的焦急了起來，這個年代學生帶手機的還是很少，院裏的職工子弟也只有蘇芷蝶有一個手機，畢竟女孩子，長的又漂亮，家裏怕出什麼事情的時候也方便聯繫。

能看見蘇芷蝶聽着聽着眼眶就開始紅了起來，接電話的時候還抬起頭了看了一眼顧予安，屋子裏也是也安靜了起來，沒人再唱歌了，又大概隔了一分鐘，看見蘇芷蝶小聲了說了兩句，把電話掛了。

蘇芷蝶愣了一會，腳一剁就直接朝着顧予安的陽台走來，拉開推拉門帶着一陣風就站在了顧予安面前，屋內的人見到有熱鬧看都烏泱泱的跟在後面。

“顧予安，你爸爸為什麼要害我爸爸。”就算是紅了眼睛，蘇芷蝶還是昂着下巴看着顧予安。

“蘇芷蝶你話不要亂說，什麼叫我爸爸害你爸爸。”雖然顧予安已經心裏早已經知道了是什麼事情，但是聽着蘇芷蝶這樣說話心裏還是不舒服。

“還說不是，我爸爸都已經被抓起來了，廠里保險櫃裏五十多萬都不見了，能開保險柜的除了你爸還能是誰，我爸不可能幹這個事情的。”十六七歲的蘇芷蝶從小嬌生慣養習慣了，聽到父親被抓的消息早已經慌了神，肚子裏的委屈只能朝着有關係的顧予安發泄出來，聲音都已經帶着哭腔了。

顧予安的父親顧哲是軋鋼廠的財務主任，事情就是廠里保險柜的五十多萬現在不翼而飛，

開保險柜的鑰匙平日都是在顧予安的父親這裏，而蘇芷蝶的父親蘇理成知道密碼，平日開保險柜都是需要他們兩人同時在場，既然蘇芷蝶的老爸已經被抓了，自己老爸也在也肯定是在局裏問話呢。

“蘇芷蝶，你能不能動動腦子，我爸就算有鑰匙根本不知道密碼，他怎麼能自己打開保險柜，真要說起來你爸的嫌疑還大一點。”顧予安心裏也有點擔心父親，說話也沒顧着蘇芷蝶的情緒了。

蘇芷蝶沒想到平日裏還算紳士的顧予安會這麼跟她說話，平心而論，對顧予安她並不是沒有好感，高高大大的顧予安雖然平常聲名不顯，成績也不算很好，帥算不上，但是籃球打的很好，仔細看的話還是很耐看的，院裏也有不少小姑娘喜歡顧予安，只是蘇芷蝶一直覺得少了一些心動的感覺，來聚會的時候也一直在糾結顧予安是真的表白要不要答應呢。

父親被抓的壓力與顧予安此時態度所帶來的委屈，終於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個稻草。

“顧予安，你混蛋，我喜歡誰都不會喜歡你的。”

伴隨着“啪”的耳光聲，圍觀的孫浩宇眾人大氣都不敢出，這一刻彷彿星夜寂靜。

蘇芷蝶喊出這句話后，自己也呆愣住了，似乎沒想到自己竟然打了人，但是礙於面子還是紅着眼睛驕傲的看着顧予安。

顧予安也沒想到蘇芷蝶竟然給了自己一耳光，上輩子可沒有這件事。當年的顧予安面對蘇芷蝶的指責並不敢多說什麼，只是在不斷的道歉，不過想想自己說出這麼惡劣的話，也算是自找的吧。

顧予安低頭看着自己高中生涯里唯一的白月光，來的路上其實也想過自己看到蘇芷蝶會是什麼樣的心情，-還會喜歡她嗎，現在好像也有了答案。

“好，我知道了。”

顧予安說出這幾個字以後，溫柔的笑笑，又摸了摸蘇芷蝶的頭，此時蘇芷蝶卻感覺到一陣莫名的心悸，像是生命中一種很重要的東西正在遠離自己。

每個人心裏對於初戀，回憶起來都會有說不出的酸澀與惋惜，那些流星般劃過你生命里的人兒，當你真正有了重新選擇的機會，你是否還會伸出手呢，此時的顧予安，也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人生是一列單行的火車，不是所有人都會陪你到終點站，既然得到了重新上車的機會，顧予安已經做好了準備。

一往無前，落子無悔。

顧予安往前走了兩步，越過蘇芷蝶，又停住了腳步。

“我要回家了，你也早點回家陪陪你媽吧，別太擔心，不會有事的。”

陽台門口圍住的何東良等人自覺的讓開了一條路，眼光灼灼的看着顧予安，感覺今天的顧予安有哪裏不一樣了，但又說不上來。

何東良倒是心裏暗喜，只是不好表現出來，顧予安最大的勁敵現在給淘汰了，蘇芷蝶不是非自己莫屬了。

顧予安懶得理會其他人的小心思，直接消失在樓梯的轉角里。

回家路上的時候雨已經開始淅淅瀝瀝的落了下來，顧予安現在只想回家看一看上輩子再也看不見的父母，想說一句以前那句再平常不過的。

“媽，我回來了。”

顧予安越走越快，最終成為一個在雨夜奔行的少年。

風從袖口鑽進來，拂過溫熱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