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第67章 第67章

徐硯程從機場大廳出來,看到岳澤叼着根煙斜斜地靠在吸煙區的廣告牌柱子上。

岳澤見了他,揮了揮手,算打過招呼。

徐硯程拉着行李箱走到他旁邊,還沒站定,岳澤嬉皮笑臉問:「來一支?」

徐硯程接過岳澤遞過來的香煙和火機,慢條斯理從裏面抽出一根咬到嘴裏,擦燃火機,用手擋着風燃了煙,雙頰微微凹陷,煙尾橘紅閃動,冒出飄渺的白霧。

「今年不是說不回來了么?」岳澤問。

徐硯程把嘴裏的煙霧吐盡:「忽然想回來了。」

岳澤笑得賤兮兮的:「我就沒見過身邊哪個留學生像你這麼勤快,每逢假期就回來,沒假期還特地請假回來。」

「怎麼,擔心你家老頭顧着小兒子,家財沒你的份?」

徐硯程態度冷淡,瞥了他一眼:「不會說話就閉嘴。」

知道自己撞槍口上,岳澤訕笑:「放心,你可是我公司大股東,我不會讓你破產的。」

岳澤最近創業,手頭的資金緊張,缺的那部分全是徐硯程補的,岳澤承諾給他一半股份,他也沒拒絕,但就一個要求,除了例行事務,堅決不參與公司任何經營,按照合約定時給他的卡打錢就好。

「就你那小公司,別說買房,明年買車能指望上?」徐硯程問。

岳澤大受打擊,想要反駁,仔細想想徐硯程說的也沒錯,他現在就一棟樓,公司員工不到二十號人,還沒盈利多少,別說買車,現在能給大家發齊工資已經很不錯了。

「莫欺少年窮。」岳澤肚子裏墨水不多,費力扒拉出一句經典名言。

徐硯程彈了彈煙身,煙蒂掉落在煙灰缸里,輕笑說:「你不窮,拿着幾百萬創業,算什麼窮。」

岳澤像被扯開遮羞布,抬起胳膊推搡他一下:「得了程哥,別損我了,我已經夠慘了。」

徐硯程抽完最後一口,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里,嗅了嗅指尖,尼古丁殘留的餘味濃烈,眉頭不由得蹙起。

旁邊目睹他小動作的岳澤嘁了聲:「徐醫生,實在受不了異味就把煙戒了。」

徐硯程不理會岳澤,拉過行李箱:「走了。」

岳澤趕緊把煙摁滅,從兜里拿出車鑰匙,走在前邊帶路,不忘給自己臉上貼金:「程哥,你看整個江都還有誰比我對你更好?哪次回來不是我親自來接你。」

「你給吳傑棣說去。」徐硯程把行李箱放到後備箱,拉開副駕駛坐進去。

岳澤:「說就說,誰怕誰。他吳傑棣最近戀愛上了頭,連叫他喝酒都不願意出來,出來也帶着他對象。」

徐硯程想回話,看了眼岳澤因為加班熬出的黑眼圈,前段時間容青筠和他提分手的事情給他帶去的打擊不小,便沒有再在傷口上撒鹽。

「這次待多久。」岳澤問。

徐硯程合上眼假寐:「三天。」

岳澤笑了聲:「三次?你還不如直接從法國飛回去,有必要回江都一趟?」

徐硯程悶悶地嗯了聲:「有必要。」

岳澤:「怎麼?回來見誰?」

徐硯程睜開眼,城市熟悉的跨江大橋映入眼帘,出聲幾分:「見一個可能見不到的人。」

岳澤一臉疑惑:「程哥,你留個學怎麼還搞起了深奧,你學醫的吧,不是搞神學的吧。」

「看路,少說話。」徐硯程本就心煩,聽了他的話,心情低落到谷底,也對接下來的行程不抱希望。

徐硯程看了眼灰濛濛的天際,深冬的江都變得陰鬱沉悶。

回到家,徐硯程剛放下行李,程莞的國際長途打進來,他單手接起。

他還沒來得及說聲喂,程莞中氣十足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徐硯程被刺到耳膜,微微拉開電話。

「我說你臭小子,你到底還要請假多久,你乾脆請假在國內過年好了,你是不想畢業了?你的論文搞清楚了?你就去旅遊,還法國飛江都一趟,你很閑么?」

在一陣炮轟下,徐硯程冷靜自若,緩緩說:「已經和導師溝通了,假也請好了,大後天就走。」

程莞無法理解他多此一舉的行為:「你還不如直接在法國玩到假期結束,何必呢。」

徐硯程在中島台倒了杯水:「回來幫您監督我爸有沒有背着您亂來。」

提到徐望文,程莞變得支吾起來:「你管他啊,我和那個老頭沒有關係了,你別整天在我面前提他。」

怕徐硯程要繼續扯徐望文,程莞說:「好了,你落地給我打電話,我開車去接你。」

徐硯程捏准程莞的軟肋,逃過她的碎碎念,「知道了,需要我給您帶什麼?」

程莞:「寶貝兒子,你不說我還給忘了,你這幾天去買些特產,今年過年我們給鄰居送一些。」

他們住的地方有不少華人,每到華國重要的節日,大家會相互串門送禮,就和在國內差不多,所以在國外過節的氛圍也挺濃厚的。

徐硯程應了好,程莞再三囑咐后掛掉電話。

他回到房間,從抽屜拿出便簽,列了一個購物清單,拿過車鑰匙出門。

路上他給徐望文打電話,說自己回來了,徐望文心情好說今晚定了餐廳,讓他晚飯時間直接過去。

徐硯程掛斷電話,拿下藍牙耳機,在路邊停車。

他按到路標指示走向購物中心找到商店。

選好禮品,他留了國外居住的地址,讓商家直接寄過去,是因為實在太多了,拿上飛機不實際,只能走物流。

他看了眼時間,差不多到程戚樾下課的時間,打算開車去接他一起去徐望文定好的餐廳。

走出商店,他看到楚梔,正想上前和她打招呼,在看到和她同行的人,呼吸一滯。

是許縈?

徐硯程不能確定是不是許縈,因為他已經一年多沒再見過她了。

他站定在原地,腳下生了根,不捨得挪動一絲,目光更是黏在她身上移不開。

另外一個同行的女生不知道說了什麼,逗得楚梔大笑,許縈也淺淺的笑了,卧蠶明顯,鴉羽般的長睫毛撲扇着,遮住那一雙盈盈秋水的眸子。

楚梔拉着另一個女生去樓下奶茶店拿喝的,把包包堆到許縈懷裏,讓她繼續排隊。

徐硯程看了眼門口的牌匾,是一家火鍋店。

猶豫片刻,他往前走了幾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許縈忽然轉了身,他嚇得定住了腳步,以為她要發現什麼的時候,她目光輕飄飄地略過,看向遠處的一家精品店,定住幾秒,收回視線。

徐硯程鬆了口氣,彷彿劫後餘生。

一年多沒見許縈,她的變化很大,頭髮長到腰間,挑染了棕色,發尾微微打了卷,搭配她一張恬靜的臉,稱得她像漂亮的洋娃娃一般。

隨之而來的,是難掩的驚喜。

自從許縈畢業后,他不知道去到哪裏能見到她,她並不在江都念書,找起來更難了,又不好意思和楚梔去打聽。

每每想到這些,他一度陷入困境,他不知道怎麼辦是好,好在他堅持每個假期都回來,終於碰上了她。

他想,從法國回江都是對的。

許縈站了五分鐘,他就陪着站了五分鐘。

楚梔和肖芊薏提着小吃一蹦一跳跑到許縈身邊,把她的那份遞給她。

「阿縈,明天我們去新開的遊樂場,怎麼樣?」肖芊薏從手機翻出一則開業消息,放到許縈面前,「趕緊領券,打五折,我們三一塊去!」

許縈訕笑:「明天不行,明天有畫展,我已經買好票了,下次我再和你們去吧。」

肖芊薏失望啊了聲:「能不能退了啊,五折券就這一次啊!」

許縈拒絕:「不能,這個展我等了好久,上次在京都沒蹲到,好不容易這次有機會,不能再錯過了。」

「好吧。」肖芊薏扁了扁嘴說,「你也真是夠可以的,每次有畫展就會把我和梔子鴿了,你是多喜歡啊。」

許縈吸了口溫熱的果茶:「專業需要。」

「我好不學無術啊。」肖芊薏抓了抓腦袋,「你也是。」

楚梔點頭:「是啊,我一個醫學生竟然有空和你們在外面瞎轉悠,我確實很不學無術。」

「哎呀哎呀,我不是故意說你的梔子小姐。」肖芊薏黏糊糊地湊上去,楚梔嫌棄推開。

許縈見他們扭打在一起,往後退了一步,怕被殃及。

站在不遠處的徐硯程聽完他們全部的對話,拿出手機搜了美術館和藝術館,在美術館看到有一個巡迴展,他點開購票。

幸好還有票,不過價格漲了不少。

徐硯程買了一張。

不知為何,做完這個,他心跳莫名的加快。

是不是意味着,明天還能再見到她?

應該是吧。

她都說她會去看展。

商家叫了許縈他們的號,三人拿起東西往店裏走去。

徐硯程口袋裏的手機震響,他拿出接聽,一面往停車位走去。

-

第二天一早,徐硯程在美術館前面的廣場等着,他焦急不安地張望着,心裏知道她會來的可能性很大,卻還是怕她臨時改主意去遊樂場。

開館時間已經到了,遲遲不見許縈的身影,徐硯程心裏最後的那一丁點兒期待也落空。

他拿出手機翻了遊樂場的門票。

可惜的是,遊樂場是新開張,票早在昨天就已經搶完了。

正當他要放棄,就這樣結束走掉的時候,看到不遠處地鐵口走出來熟悉的身影。

許縈穿着粉色的羽絨服,戴着一頂線圈帽,臉上粉黛未施,因為是小跑上來的,臉蛋透着粉紅,小嘴巴張開,微微喘着氣。

她刷票進了會場,徐硯程緊跟上去。

進門后,許縈在大廳轉了一圈。

他站在她不遠處,不敢靠得太近,怕她發現有人跟着,心裏感到不適應。

許縈找到導向台,和前台的志願者溝通。

幾分鐘后,一個戴着小蜜蜂的女人走來,友好問許縈是需要講解員是么。

許縈點了頭,問他們:「你們不組織講解的么?」

講解員小姐姐微笑解釋:「因為今天的人不是很多,而且多數人喜歡自己逛,所以就沒有安排講解。」

「那……麻煩你了。」許縈不好意思笑了笑。

「沒事的,你不來,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在辦公室幹什麼。」講解員小姐姐給她帶路,「走吧,我帶你參觀。」

徐硯程跟在他們十米外,餘光時不時打量過去。

許縈沉浸在講解員的介紹中,單獨的講解方便了她,提出的問題便多了些,都是關於作品的歷史和背後故事,講解員耐心地給她解釋,就像是學生時代一對一的輔導作業。

走到下一個單元展時,講解員小姐姐問許縈:「你是經常來看展么?」

許縈收回注意力,點頭:「假期有展我都會過來,上學時間不多,就不常去。」

「這樣啊,看得出你是專業人。」講解員說,「如果有需要,下一次你還可以找我。」

許縈樂意至極,對她拋出的橄欖枝非常的開心,笑着說好。

徐硯程心裏也有了底,無聲地笑了笑。

是不是以後回江都,只要來畫展就能看到她?

如果是真的,那他還是有機會再看到她。

兩人繼續往下一個單元展走去,徐硯程停下步子,決定去大門等着,給許縈讓出個人空間。

許縈逛得細緻,大概三個小時后,她才從展廳出來。

徐硯程收起手機,目光再次追尋她,想知道她要去哪。

許縈輕車熟路去旁邊的一家咖啡店,點了一杯熱飲,然後找到面向馬路的落地窗坐下。

等到她拿出手機查看消息,徐硯程才走進去。

他和服務員隨便點了一杯咖啡,站在前台遲疑了一下,最後走向她在的方向。

徐硯程和她背靠背落座。

因為兩個桌子挨得很近,他們的距離比坐在旁邊還要近,他甚至能嗅到她頭髮上的淺香。

不知道她在幹什麼,只聽到細微的翻書聲,還有筆摩擦紙張的思索聲。

他想,應該是在做筆記。

服務員給他們送喝的過來,許縈說了聲謝謝。

她又寫了一會兒,然後把本子收起來,拿起熱飲喝了一口,小小聲地笑說不錯,看得出她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並且很喜歡在展后買上一杯喝的。

許縈的手機響起,她騰出手接聽。

另一邊在遊樂場瘋玩的肖芊薏問她要不要約飯,聲音大到徐硯程都能聽得到。

許縈:「今晚想吃什麼?」

肖芊薏:「不知道誒,要不然去小吃街?」

許縈手機震動,她拿開查看消息,一會兒后,對着肖芊薏抱歉說:「下次吧,我媽催我回去了,說是要回老家住上幾天,讓我回去收拾東西。」

肖芊薏可惜說:「好吧。」

「下次我和梔子陪你去逛畫展!」

許縈:「不用這麼刻意,反正我每個假期都來,你們想來就來。」

肖芊薏的回答聲已經逐漸變小,徐硯程側臉看着窗外遠去的倩影。

他握着咖啡杯的拇指摩挲着蓋子。

下一次再回江都,他還可以在畫展見到她,還能和她背對背喝上一杯咖啡,然後目送她離開。

這樣一想,徐硯程堆積許久的負面情緒瞬間消逝,唇角的笑意漸漸加深

如果偶遇變多,或許,在將來某個時刻,他有機會認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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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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