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許縈定在原地,腳跟生了根似的挪不開,她支支吾吾好一會兒,但腦細胞不夠用,愣是半個字也沒憋出來。
而徐硯程誤會了此刻手足無措的許縈是不舒服,加上她的臉色越發蒼白,他心急地走過去。
「怎麼了?不舒服么?」徐硯程停在她跟前,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臉。
許縈忘記躲開,心虛地覷了眼他:「我就……累了,嗯,累了。」
徐硯程放心下來:「我還以為怎麼了。」
許縈眨了眨眼,難道徐硯程沒聞到她身上的味嗎?怎麼不對她說教兩句?
「走吧。」徐硯程攬過她肩頭,帶她進門,「洗完澡早點休息。」
許縈看着徐硯程搭在她肩頭的手。
骨節分明,指甲修建得平平整整的,乾淨特別。
態度和往常沒差別。
真沒發現她偷吃?
徐硯程剛關上門,換好鞋的許縈迴身問:「你感冒了?」
「嗯?」徐硯程輕笑,「沒有。」
許縈意味深長地哦了聲。
她趿着鞋子進屋子,腦子裏一直想着剛才所有的細節。
徐硯程替她找好睡衣,站在房間門門口叫過她:「小驚,過來洗澡。」
許縈慢悠悠走過去,看着徐硯程忙上忙下的背影,她說:「我剛才和小雨去逛街了。」
徐硯程嗯了聲。
許縈:「可是我什麼都買帶回來。」
徐硯程:「沒買到喜歡的?」
他把花灑放在許縈方便拿的高度:「改天我再陪你去逛。」
原來徐硯程是這樣想的,許縈才明白過來。
「注意腳下。」徐硯程見她開小差嚴重,出聲提醒。
許縈走到徐硯程跟前,把頭湊到他鼻尖,徐硯程微微躲了下,被她拉住胳膊,繼續靠向他。
「你聞聞。」許縈一個勁兒的往前湊。
徐硯程摁住她腦袋,語氣無奈又寵溺:「好了。」
許縈:「你聞聞,就一下。」
徐硯程怕她摔倒,扣住她肩膀,低頭嗅了下她的頭髮。
許縈仰頭瞧他,期待問:「怎麼樣?」
徐硯程對上她那雙亮亮的眼睛:「很不錯。」
「不錯?」許縈冷着臉,「這是什麼評價?」
徐硯程笑笑:「好的意思。」
「我先幫你洗頭。」
徐硯程把網上購置的簡易洗頭躺椅拉好,示意她睡上來。
許縈較真上了,上前之前直接問:「你沒聞出我身上全是燒烤味么?」
徐硯程坐着,望着眼前的一臉認真的女人,囅笑:「聞出來了。」
「啊?」許縈急急邁了兩步走到他跟前,「為什麼你不說我?」
「我偷吃了!」
「我和小雨去河邊吃燒烤了,我吃了……肯定不止十串,我還喝了果汁,就是你覺得超級不健康的果汁!」
徐硯程神色平靜地聽着女人自曝。
他用指節敲了敲手裏銀質的花灑,發出沉悶的咚聲,許縈後知後覺自己做了什麼傻事,抿了抿唇,連笑都扯不出來了。
「那個……」
「我……」
「過來。」徐硯程淡淡看她一眼,語氣比原先冷了幾分。
許縈不敢再說話,乖乖地扶着躺椅睡下。
徐硯程起身拿過毛巾蓋到她胸前,把頭髮撥到耳後:「過兩天要去京都,這兩天要好好休息,晚上早點睡。」
許縈感受到頭髮被溫水打濕,她眼珠子奮力往上看,徐硯程的臉忽然出現,把她嚇了一跳。
「要幫忙拿手機?」徐硯程問。
平時洗頭她感覺太無聊都會拿着手機刷消息。
許縈擺手拒絕,像剛在家長面前做錯事的孩子,不敢光明正大玩手機,怕家長看到后更加震怒。
「你生氣了么?」許縈試探問,「對於我悄悄出門偷吃的這件事。」
徐硯程拿過她專用的洗髮水,在她秀髮上打出泡沫,好笑說:「我生氣你就不會去吃了?」
許縈想了想:「我應該還會。」
徐硯程:「所以我氣什麼?」
許縈聽完這番話,心有不甘,這是擺爛不管她了是吧?
她要坐起來,被徐硯程壓住肩膀:「別亂動,會濺到眼睛。」
許縈不敢亂動。
徐硯程:「我要是管你太多,你會不樂意,倒不如你怎麼開心怎麼來。」
許縈在心裏默念了這句話幾遍,恍然大悟:「我懂了!」
徐硯程:「懂什麼了?」
許縈:「你算盤打得真好。」
「你知道我不會改,所以乾脆裝不知道,等我覺得偷吃沒意思了,也不會再去了。」
徐硯程笑:「嗯,還有一點。你現在是新鮮感占上頭,我這時候阻止你,豈不是討沒趣?」
許縈大徹大悟:「徐醫生你就是人精。」
徐硯程不再搭話,怕事態演變成他太會算計,被藉此數落一番,說不定從今晚開始要睡沙發了。
許縈洗好后,捧着手機窩在床里玩手機,正打算和喬俏雨分享一下回家后的經歷,看到她發了幾條留言。
喬俏雨:【阿哈哈哈哈,活該,做戲不做全套。】
【姐夫是不是超級生氣,被罵了么?罵了什麼?快和我說說吧!】
許縈:「……」
她怎麼會有這麼表妹,有刪好友的衝動了。
還沒吐槽完,翻到了下一條消息。
喬俏雨:【聶津真不是人!神經病吧!我說我路過燒烤攤染的味,他偏不信,要去查我的行車記錄儀,我是過不下去了,我要離家出走!】
許縈汗顏:【路過燒烤攤,這麼腦殘的理由你都能想出來,不愧是你喬俏雨。】
喬俏雨正氣頭上:【他對我就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么?】
【我就吃了一次,一次而已氣,大半年來第一次!】
【我不管,我要離家出走。】
許縈不覺得喬俏雨在開玩笑:【不會真的要離家出走吧?】
喬俏雨:【在收拾了,你家有房間門么?】
許縈:【求求你,不要殃及我們無辜人。】
喬俏雨:【姐夫罵你了么,要不然你和我離家出走吧。】
許縈對此無語,幾歲的人了,還玩離家出走的戲碼。
許縈:【沒罵,並且表示支持。】
喬俏雨:【我知道了!】
許縈:【?】
喬俏雨:【不是事情的問題,是人的問題。】
看到這,許縈眼皮跳了跳,預感到喬俏雨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喬俏雨:【要不離婚好了。】
許縈:【大小姐,你別說風就是雨。】
喬俏雨:【其實想想也是,我爸媽已經不管我了,我家的財產也全是我弟的,我結婚的目的也達到了,我為什麼不爽快離婚去享受我的人生?】
【不對,我沒有人生,因為我沒有錢。】
【算了,離婚的事情下次再想吧。】
許縈來回翻了這段話,最後說:【喬俏雨你能不能別這樣想。最起碼不要用有錢沒錢去衡量是否離婚。】
喬俏雨直接問:【你也要罵我么?】
【可是姐,我這樣的身份在我家本來就很尷尬,津哥確實對我不錯,但我不能說當初和他結婚單純是因為喜歡,我這麼自私的人,也考慮了很多其他的原因。】
許縈知道像喬俏雨這樣表面沒心沒肺的人,其實心裏也有很多不開心的事情。
許縈:【先別想這麼多,先試着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喬俏雨:【好吧,時間門不早了,我先洗洗睡了,不然聶津又要念叨我了。】
許縈迴了一個表情包,然後把手機丟開,大字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發獃。
不知什麼時候徐硯程從浴室出來,他把她亂丟的手機放到床頭櫃,連上充電器。
「在想什麼?」徐硯程問她。
許縈側臉看他:「在想一些很亂的事情。」
徐硯程摸着她的頭髮,順好,「得出結論了?」
許縈搖頭:「沒有。」
她接著說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難處,我不能用我的觀念去強加給他們,逼他們按照我的想法去選擇。」
這樣的話,她和沈長伽沒有任何區別。
不管喬俏雨因為喜歡還是因為能活得舒服和聶津結婚,都是喬俏雨自己的選擇,作為家人,支持就好了,畢竟也只有她站在喬俏雨這邊了。
說她拎不清也好,她捨不得看喬俏雨陷入和她當初一樣的困境。
徐硯程把她塞到被子裏:「話說得沒錯。」
許縈身子不方便,只能靠着他胳膊,「徐醫生,我真的好幸運遇見了你。」
「怎麼又說起這個?」徐硯程問。
許縈笑着擺頭:「突然想說而已,你聽聽就好。」
可能在徐硯程給的蜜罐里泡久了,差一點以為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再正常不過。
並不是的。
不是所有人都能遇到自己的徐硯程。
她是億萬人中最幸運的那一個,遇上了自己的徐硯程。
「睡吧。」徐硯程拍了拍她後腦勺。
許縈:「今晚不念故事么?」
徐硯程從抽屜里拿出一本繪本,許縈爬到他懷裏,嫌棄的點了點繪本:「我們不聽繪本了好不好。」
徐硯程:「你想聽什麼?」
許縈指着不遠處的幾本書:「想聽那個。」
徐硯程看去,在看到書脊上「懸疑小說精選」幾個字,頓住了。
「不怕他睡不着?」徐硯程手放到她肚子上。
許縈膽小地抱住徐硯程:「一起睡,怎麼會怕?」
徐硯程哼笑:「行。」
他起身去拿過一本懸疑小說。
徐硯程按照許縈的指使,拿了一本浮陽的《他殺》,從頭給她念。
每天念書的時間門是二十分鐘,時間門一到,徐硯程合上書。
許縈疑惑問:「怎麼不念了?」
徐硯程:「該睡覺了。」
許縈:「馬上就念完第一節了,念完再睡吧!」
徐硯程拿她沒辦法,把第一節念完。
以為結束了,黑燈睡下后,許縈第四次笨拙的翻身,徐硯程看不下去,給她搭了把手。
「睡不着?」徐硯程以為她是下午睡太沉了。
許縈思索片刻說:「你說第一輪遊戲裏,為什麼沒有人懷疑兇手是商人,明明死者是他的死對頭,他反而是第一個洗清嫌疑的。」
徐硯程扶額:「小驚同學,這就是你睡不着的點?」
許縈拉着被子往上,露出一雙眼睛,眨了眨:「嗯吶,要不我們討論一下?」
看書討論細節什麼的,她可喜歡了,就是身邊的朋友不怎麼看懸疑小說,肖芊薏是個邏輯死,問她也只會說難道不合理嗎。
徐硯程:「如果你睡不着,我們可以做別的事。」
許縈:「我覺得……」
徐硯程:「嗯,覺得什麼?」
許縈聽懂他話里的暗示,轉移話題說:「我覺得我現在挺困的。」
徐硯程把她拉到身下:「我給你順一下第一輪遊戲的殺機?」
許縈雙手抱住自己,抗拒說:「算了算了,我還是明天親自去問浮陽吧,就……」
「晚了。」徐硯程打斷她,俯身吻了她。
許縈被嚇到,握着他的手要求饒。
親了會兒,徐硯程放開她。
「睡吧。」他也就嚇嚇她,沒想到真的做什麼。
許縈躺了下,發現他真的沒再做什麼,膽子又大起來,鑽到他懷裏要他抱。
「晚安!」許縈趴在他胸前,捧着他臉親了親。
徐硯程笑說:「晚安。」
自從懷孕后,許縈的變化挺大的,徐硯程只能嬌縱着她,雖然有的時候冒出來的想法讓人頭疼,但是好事,他希望她多開朗些,多愛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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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縈不用打卡上班,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醒起來她習慣性摸了摸旁邊,徐硯程已經去上班了。
今天要去徐家過夜,許縈吃完午餐打車過去,順路買了一些水果。
工作日家裏只有程戚樾和家政阿姨在。
程戚樾開門見許縈提着兩袋東西,快速的接手過來,蹙眉嚴肅問:「怎麼不等我哥和你一起過來?」
許縈不以為意:「我在家也無聊,就先過來了,徐醫生下班可以直接過來,不需要繞遠路去接我。」
程戚樾把水果交給阿姨,倒了杯水遞給許縈:「下次讓家裏的司機去接你,外來車輛進不來小區,你打車活受罪。」
許縈看着眼前高個的小叔子,嫌棄地撇嘴。
都要成年了,關心人怎麼還是一副彆扭樣,就不能給改改?
「什麼眼神?」程戚樾板著臉。
許縈:「你管我。」
「你作業寫完了么?有空和我在這裏閑聊。」
程戚樾作為準高三,下個月要去學校補課,在這之前,程莞給他請了私教,現在每天都要上幾個小時的輔導課。
家門鈴聲打斷兩人。
阿姨聽到鈴聲後去開門,開完門她沖裏面喊道:「小先生,姜老師來了。」
許縈大大咧咧坐在客廳看電視,示意他:「去吧,好好讀書。」
程戚樾冷冷瞥了眼,走去玄關接老師。
人走完,一樓安靜下來,許縈無聊地換台,找不到想看的節目。
如果不是懷孕,就能在外面跑項目了,想到這裏,她戳了戳肚子,正準備說話,感覺被踢了一下,驚到了她。
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胎動,但是第一次感受到這麼明顯的胎動。
許縈忍不住拿出手機給徐硯程分享。
剛輸入完一段話,接着又刪掉了。
胎動也是偶然才有,和他說也是空歡喜,不如下次讓他親自聽。
許縈吃完一個桃子,又犯困了。
懷孕后,她嗜睡越來越嚴重,前幾次周原旭給他們開會,她坐在下面撐着眼皮勉強沒睡着,要不然就要在同事面前出糗了。
和阿姨打過招呼后,許縈迴樓上房間門。
當她躺到床上睡意又下去了,撐着身子坐起來,不知道能做些什麼。
看到徐硯程的書櫃,想去找本書打發時間門,行動前禮貌地給徐硯程發了消息說要翻他的柜子。
徐硯程讓她隨意,特地囑咐她注意安全,不要拿放置比她高的書,因為書櫃是一面牆,怕她爬到高處不小心摔下來。
許縈聽話地不往高處看,從最底下的一層開始找書。
徐硯程的看的書很雜,多是外文書籍,看不懂的書直接被她無視。
找了一圈下來,沒有特別感興趣的,她嘆了聲氣。
許縈在聊天框敲徐硯程:【我感覺你挺不容易的。】
徐硯程:【怎麼就我不容易了?】
許縈:【我們沒太多的相同的興趣愛好,真的委屈你了。】
別的情侶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他們貌似從沒有過。
徐硯程:【沒有也沒關係,我們能彼此尊重對方的喜好不是很好?】
許縈覺得徐硯程說得有道理:【你才是真的哲學家。】
每次她走到死胡同,徐硯程總能用一句話替她撥開眼前的迷霧。
徐硯程收下她的誇讚,說道:【這個時間門別睡了,我和媽馬上到家。】
許縈:【好吧,你們路上小心。】
徐硯程:【嗯。】
她轉身回到床上,想看電視劇打發時間門,注意到角落的柜子裏放着的是她去年給徐硯程送的禮物,好奇地走過去。
本以為徐硯程會帶回他們住的地方,那天走的時候他也沒帶,許縈不知道他塞到了哪個角落,也沒有細問。
她拉開柜子,看清了整個內部構造。
上下兩層,空間門寬闊。
最下面一層是一個大收納箱子,因為體積太大,她不方便拉出來,便忽視了。
上面的一層除了她送給徐硯程的曲奇餅乾盒,旁邊還有兩個疊放的盒子。
應該就是徐硯程小時候收藏到的兩個寶藏盒子。
她拿起第一個盒子,沉得差點要從手裏掉出來,她搖了搖,玻璃彈珠相碰的脆響略微刺耳,打開一看,有大半個盒子這麼多。
「看來還真的贏了不少。」許縈想像不到徐硯程這樣溫文的性子,小時候竟然是彈珠王。
她又拿起第二個盒子,嘀咕道:「徐硯程牛啊,兩個盒子的玻璃彈珠。」
意外的,這個盒子輕上許多。
搖了下,聲音沉悶,對比前一個盒子,幾乎沒有什麼聲響。
許縈拉開蓋子,看到裏面的東西,微微驚訝。
有很多東西,信封、卡紙、成績單和試卷……
試卷側面的班級一欄寫的是高一七班,以為是徐硯程以前寫過的試卷,在看到名字寫着許縈兩個字時,她怔住。
她的試卷怎麼會在徐硯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