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比試
‘轟隆隆！’
‘呼呼呼！’
‘嘩啦嘩啦！’
隨着讓人驚悚的雷鳴響起，狂風相伴，瓢潑般的大雨隨後從天而降，草木紛飛，樹枝搖擺，河水開始沸騰，天地間是一片蒼茫的白色。
“駕……駕……駕！”
如此磅礴的雨下，卻有一支數十人的隊伍，個個頭戴斗笠，身披蓑衣，駕馭着黑色大馬，在並不平坦的草地上急速奔行，濺起了一片片濕泥和髒水。
而他們所行的方向，前方赫然有一座接近千丈的高峰，在雨中巍然佇立。
“快，再快點，就要到九曲山了！”
“去晚了，可就沒有好位置了！”
“快看，前方有好多人！”
眾人抬頭看去。
在他們前方肉眼可及的視野範圍，有四五個不同的隊伍，同樣在往九曲山的方向前行。
人人都披着蓑衣，身上掛着朴刀、寶劍等各種兵器，最少的隊伍都有十來人。
一眾隊伍，互相默契地保持着安全間距，誰也不搭理誰，眼中只有前方的那座山峰。
進入山下，大量雨水混着泥沙快速滾下來，加上山路崎嶇險窄，馬匹已經不適合帶上去。
眾人便都毫不留戀地將馬匹放在原地，系在樹上。
或施展輕功，或運轉步法，往山頂飛速衝去，速度竟比在騎馬絲毫不慢。
九曲山山頂，此時已然人山人海。
除了給最頂部留下了一大片空地，以這片空地往下輻射的一圈圈位置，都依次站滿了人。
除了少量本就存在的古舊亭台，可以遮風擋雨，被明顯來頭不小的勢力佔據着。
這些佔據亭台的勢力，有身穿灰色、藍色僧衣以及黃色袈裟的和尚，有身着華麗錦服、腰懸寶劍、面色自信昂揚的男女。
有頭戴綸巾、身着白袍、看着文質彬彬的書生，有身後統一背着寬大黑劍的俠客，還有面部脖子上綉有古怪紋絡的異域之人……
大部分人都只能打着花傘，或是披着蓑衣，暴露在狂風大雨之下，面部都是雨水，連眼睛都難以睜開，裏面衣物想必都濕透了。
但沒有人願意離開此地，目光全都緊盯着頂部中心的空地，彷彿在期待着什麼。
風雨雖大，卻也遮掩不住眾人的熱切交流。
“你們說，這次比試，誰會贏？”
“那還用說？自然是威震天下的女武神了！自大宗師失蹤后，她可是公認的天下第一武道高手，就連鬼城城主胡真鵬，在她手下都走不過百招！”
“那可不好說。北漠國師薛初善，畢竟將龍象功修至前無古人的第十層，比千年前的創法祖師還要強大。
普通的宗師，在他手下都走不過十招！傳聞他也已經踏入到大宗師之境！”
“你們真以為這是一場普通的比試？這次可是北漠對我大丘的試探！若女武神輸了，估計會立馬有大軍壓境，必將血流成河生靈塗炭啊！”
“嘿，天塌下來自有高個子盯着，我們這些小人物擔心個啥？”
“你們別忘了，我大丘還有修仙學院，底蘊深厚，從不輕易出手。如此實力，豈是區區一個小小的北漠國師能夠挑釁的？蚍蜉撼大樹，可笑……”
最後那個發言的人，話還沒說完，異變突起。
砰！
一塊石磨大小的巨石，突然自不遠處急速飛來，狠狠地砸入到一群人的中央！
濺起了無數泥水和碎石，引起幾個倒霉者的尖叫和閃避。
“他奶奶的，誰啊！”
“哪個混球扔的！”
“給我站出來！”
‘噔噔噔！’
‘噔噔噔！’
下方，如同金戈鐵馬逼近的聲音傳來，將暴雨聲和風聲一時都壓制了下來，引得山頂諸人紛紛看去。
只見得，上百名赤裸着上半身、體型異常寬大的壯漢，正浩浩蕩蕩地往這裏而來。
他們中的每個人，手臂都比常人大腿還粗，腰寬是普通人的三倍以上。
面容冷漠，戴着耳釘鼻環，脖子上套着黑色佛珠，身上刻滿了奇異花紋，手持巨斧、狼牙棒等大型兵器，宛如一群凶戾的猛獸成群結伴而來。
“我北漠的國師大人，天神一般的人物，豈是爾等宵小可以隨意置喙的？”為首的一個黑臉大漢，高達一丈，即使在眾多大漢中都算是突出，不屑地冷笑道。
讓山頂的所有人，面色都是一變，目光都看向了大漢們圍攏的中央位置。
那裏有一台雕飾精美的紅木大轎，被八個大漢高高抬着，轎門被珍珠帘子擋住了，看不清轎內是何人。
但結合這些大漢的模樣，轎中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也有人並不懼怕，畢竟轎中之人身份尊貴，現在不太可能出手。
於是便大着膽子喊道：“好大的威風，不知道的，還以為北漠已經一統天下了！”
“有沒有一統天下我不清楚，但打死一些長舌婦，卻是手拿把捏！”黑臉壯漢獰笑道。
“就憑你？”
一個瘦小身影靈活地飛了出來，毫不畏懼地站在了黑臉壯漢面前。
但見他，頭戴紅色斗笠，身披灰色蓑衣，身材矮小，由於雨大，看不太清楚面容。
雙臂微微一張，兩根銀色棍劍沿着手背‘噌’的一聲滑出，各伸出有三尺左右。
即使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下，依然無法掩蓋棍劍尖頭其冰冷的寒光。
“這是，地獄夜叉費保洛，曾登上過龍榜的高手！
雖然只上過一次就下來了，但自從三十多年前大宗師傳武天下，人人武功突飛猛進，現在上榜的難度可比過去高得多！”
“費保洛是積年的五層高手，年紀說不得還未滿四十，以後能突破名宿也未可知！”
“他再厲害，卻是有些莽撞了，轎中那人若是出手，他一招都擋不下！”
“女武神未出現，轎中之人不會出來，這個你大可以放心。”
黑臉壯漢不屑地冷笑道:“什麼狗屁地獄夜叉，在老子面前，就是死狗一條！”
“你找死！”
地獄夜叉厲喝一聲，毫不猶豫地朝黑臉壯漢飛撲而去！
在場的所有圍觀者，以及其他圍在轎子旁的異域壯漢，都是冷冷地看着，沒有任何插手的慾望。
只見得，地獄夜叉如同一道鬼魅的影子，在風雨中來回穿梭。
手背上伸出的棍劍，更是刺出了兩道驚人的黑色劍芒，每道足有五尺，將漫天的大雨都截成了一截又一截，赫然是一名頂級五層！
然而，面對地獄夜叉強大的進攻，黑臉壯漢只是不屑地抬起了雙手。
一雙手掌，轉瞬就變成了淡淡的金色，其上似乎溫度頗高，讓靠近的雨滴都化為了一團團白霧。
黑臉壯漢分明是要以空手接白刃！
地獄夜叉眼中閃露出一絲惱意，棍劍不斷朝黑臉壯漢的脖頸、眼睛、心口等刁鑽位置狠狠地刺去。
而黑臉壯漢並不慌張，一雙手防禦地密不透風。
只聽得‘噹噹當’的刺耳金屬交擊聲不斷響起，場上二人很快就交手了五六十回合都不分勝負。
兩個比試的人風格截然不同，一個迅疾如風，一個不動如山。
空中時而有刺眼的金色火花迸現，夾雜在漫天大雨和裊裊白霧中，有一種夢幻的奇妙感覺。
但隨着時間的流逝，二者逐漸拉開了差距，任憑是三歲小孩，恐怕都能看出來誰落在下風。
“這個異域大漢，以前從未聽過聲名，竟然能有如此實力！北漠的武道水平，真的精進如斯么？”
“五層外功，加上深不可測的掌法，最重要的是，這個傢伙看着還很年輕，前途不可限量！”
“不好！”
比試現場，只聽得一聲‘啊’的慘叫聲響起。
地獄夜叉整個人的身軀，如同炮彈一般倒飛而回，接連‘乓乓’撞斷了五六棵大樹，才最終無力地墜落在地上。
“不堪一擊。”黑臉壯漢面上出現一絲譏嘲，“我才微微加了一點力，你就倒下了。”
見此，在場不少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不是因為相信黑臉壯漢的吹噓。
而是他們剛剛不少人看到，黑臉壯漢動作驟然加快了三分，因此才能對地獄夜叉費保洛，發出了決定勝負的一擊。
就像是，他之前一直在玩耍一般。
這讓不少人對黑臉壯漢實力的評判，又迅速提升了不少。
“估計就算是內功名宿，想拿下他，都要費不少功夫。”場上一些人想道。
“若是你們中原，都是這種貨色的話，我勸你們，還是向我們儘早投誠，也好以後加官進爵，榮華富貴享之不盡！”黑臉壯漢接着開始了群嘲。
“傻大個，休得坐井觀天，讓鄙人來會會你！”
又一個武林人士忍不住跳了出來，乃是一名披着黑色鎧甲、頭戴金盔的神秘人。
“好！是威武天將，蠻子必定要輸了！”
然而，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
扮相不俗的威武天將，在北漠壯漢手下都沒有支撐地過二十招，就被對方一掌劈中跪在了地上，胸口鎧甲都碎了大半，狂吐鮮血不止。
接下來，一個又一個在武林中名氣不小的高手出動，但沒有一個能與北漠壯漢抗衡。
甚至沒有一個，能比得上先前的地獄夜叉堅持的久。
“你們中原武林，就這麼點水平么？”
“狂妄！”
只見某個雨亭中，一個身披金色袈裟的老僧跳了出來。
其手持一根看上去有四五十斤重的禪杖，一杖隨意往前方劈去，頓時響起了凌厲的破空聲，以及肉眼可見的白色弧形空氣波！
“讓老衲來會會你！”老僧和北漠壯漢，轉眼就展開了激烈的交手。
“是爛桃寺的羅漢堂首座，戒痴大師！”圍觀的眾人振奮道。
“這廝必定要好好地受到教訓了！”
事涉中原武林的整體名聲，如爛桃寺這種大門派也忍不住出手了。
‘乓乓乓！’
‘嘭嘭嘭！’
‘嗵嗵嗵！’
這次黑臉壯漢不敢大意，拿出了兵器，是兩把長滿了鋸齒的七尺潑風刀。
二人激烈地纏鬥在了一塊。
現場泥土四濺，草木紛飛，雨滴都被打得到處飛射，在地面射出了一道道細微的孔洞。
百招之後，一道金色的身影‘蹬蹬蹬’猛地後退了數十步，隨後嘴角溢血，讓所有人都不禁失聲。
德高望重的爛桃寺羅漢堂首座，竟然也輸給了這個不知名的黑臉大漢！
“哈哈，偌大中原武林，竟連一個打得過我的都找不到！”黑臉壯漢狂笑道，“說不得，得讓你們的女武神出手才行！”
在場眾人面露激憤之色，一些本來自矜手段的人，都有些蠢蠢欲動，但看到那頂轎子后，又頹然地止住了想法。
‘咻！’
就在這時，一道白光激射而至，如同流星一般劃過天空，狠狠地朝黑臉壯漢面門射了過來！
黑臉壯漢面露驚色，急忙揮刀阻擋。
‘當！’
他勉強擋住了這道白光，但右手也在不斷顫動着，手腕處有鮮血流下。
那道白光落在了充滿泥水的地上，分明是一柄平平無奇的摺扇而已。
“是誰？給我滾出來！”黑臉壯漢吼道，眼中充滿了警惕之色。
‘噠噠噠。’
一道瘦弱的身影緩步走了上來，即使是狂風驟雨，也絲毫無法掩蓋他的腳步聲，清晰地傳入到每個人的耳中。
“你是何人？出自哪門哪派？”黑臉壯漢看到此人面龐，有些驚疑不定地問道。
“無門無派，塵世間的一名小書童而已。”對方笑道，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齒。
他一身淡藍素衣裹身，頭上扎着雙髻，額頭點了一個紅點，唇紅齒白，看着十六七歲。
一雙乾淨的白色布鞋，即使在漫天風雨中也是纖塵不染。
“是嗎？”黑臉壯漢獰笑一聲，一手握着一把潑風鋸齒刀，朝書童毫不留情地劈了過去。
書童面色不變，衣襟中拿出一本藍皮古書來，竟然當作了他的武器，如同拍蚊子一般朝潑風刀刀面不斷拍去。
同時白鞋輕點地面，如同一隻靈動的蝴蝶在翩翩起舞。
黑臉壯漢儘管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卻連小書童的衣領都碰不到分毫。
‘啪！’
那本藍皮古書扔在了黑臉壯漢的臉上，讓他忍不住後退一步。
而小書童趁這個機會欺身而上，一雙白皙的小手，輕輕地印在了對方看着堅硬無比的胸口上。
‘噗！’
黑臉壯漢口吐鮮血，飈射到三丈之外。
而他的膝蓋一軟，也忍不住跪在了地上，一時竟難以爬起來！
剛剛那本砸中他的藍皮古書，也變雜耍般重新回到了書童手上。
他細心地擦拭了一番，才又放回到懷中去。
現場，鴉雀無聲，人人都震驚無比地看着這個面生的書童，說不出話來。
那麼多成名英豪，包括爛桃寺的首座，都慘敗在了這個蠻子手上。
誰曾想到，竟是一個號稱書童的人幫他們扳回了場子。
“你到底是誰？”黑臉壯漢不甘地問道。
“我說了啊，一個書童。”對方理所當然地回道。
“你是孫武神的書童？”這時，眾多大漢抬着的轎子中，一道嘶啞的聲音傳出。
聲音如同洪鐘敲響，一時都蓋過了天上的滾滾雷聲，可見主人功力之深厚，恐怕已入化境。
小書童毫不畏懼地答道：“我是小姐的書童，但她不是孫武神。”
話音剛落。
一道纖細的身影，已經無聲無息地現身在了比試的場地中央。
她身周三尺之處，瓢潑大雨竟無法臨身，就像是突然生成了一片真空地帶。
這讓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有的人甚至忍不住揉了揉，生怕自己出現了幻覺。
“小姐！”小書童驚喜地喊道。
“薛初善，我來了，你可以出來比試了。”清脆的女聲隨後響起。
“你不是孫武神。”
“這世上，不是只有她才能擊敗你。”
“你確實值得我出手，你叫什麼？”
“記好我的名字，劉思芙。”
“好！
擒下你，想必她就會現身了！”
砰！
木轎子猛地炸開，一道猶如蠻荒古獸的強大身影轟然飛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