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南宮玄澈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許是沒有防備,房門敞開着,一眼就能看見裏面的女子微微低頭,露出的脖頸白皙細膩,眼睫垂下,眉頭卻皺着,看起來脆弱又溫柔。
一旁的桌子上放了個小巧的藥箱,上面搭着一塊紗布,鮮紅的血跡在上面格外顯眼。
南宮玄澈的心幾乎是立刻就揪了一下,他顧不得追究自己心中的異樣,大步走過去,問道:“這是怎麼弄的?”
顧之渺聽到他冷沉的聲音,抬起頭來,入目的是他黑沉的俊臉,眉頭緊緊蹙着,看起來十分憤怒。
她眼中閃過詫異的神色,她最近也沒有惹到他吧?
南宮玄澈見她不答話,心裏更急。
他索性坐在了顧之渺旁邊的凳子上,看她笨拙地給自己上藥,幾乎是想也不想的拽過了女子那隻受傷的手。
南宮玄澈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手中柔軟細膩的觸覺不容忽視,大手與小手的對比如此明顯,他的耳朵悄悄紅了起來。
饒是如此,見過了大風大浪的澈王,面上仍舊冷靜如斯。甚至冷着聲音道:“本王的王妃如此笨手笨腳,本王懷疑王妃是否真的能配合好本王?”
他整個人散發著冷氣,手上的動作卻溫柔的不像話。
顧之渺剛剛升起的那一點感激,隨着這句話蕩然無存。她想扯出自己的手,無奈那人看起來沒用力氣,實際上卻拽得死緊。
就當他是個免費勞動力好了。顧之渺安慰自己。
她的視線逐漸從手上移到了南宮玄澈身上。他今日一身玄色鑲金邊衣袍,襯得身姿修長挺拔,肩寬腰窄。鋒利的劍眉不自覺皺着,以往薄情冷淡的桃花眼裏帶着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憂心。
他的手因常年練劍,有一層薄繭。在上藥時摩擦着她的手,源源不斷的熱度從肌膚相貼處傳來。
恰好這時,南宮玄澈給紗布繫上一個漂亮的結,抬起頭來。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接。他幽深的桃花眼中涌動着顧之渺看不懂的情緒,有些動人心魄。
顧之渺連忙移開自己的視線,把手從他手心裏抽了出來。美色誤人,美色誤人啊!
她平復心情,道:“王爺今日怎麼有空來我這裏?”
南宮玄澈也覺得不自在,耳朵紅得滴血,面上仍然鎮靜如常:“這偌大的王府都是本王的,本王想去哪裏還需要知會王妃不成?”
顧之渺疑惑地瞥了他一眼,這人今天有些不對勁,說話怎麼夾槍帶棒的?
南宮玄澈看見她的眼神,更加覺得今天的自己不對勁了。不過好在也提醒了他,他來這裏到底為何。
兩刻鐘前。
“王爺。”
暗水推了書房門進來,恭敬地站在書桌前。
南宮玄澈正在處理公務,聽見他的聲音抬頭看了一眼:“何事?”
沒等暗水開始說話,暗火進來了,看起來也是有事要說的樣子。
暗水是想說關於王妃的事,又想到在他們王爺心裏,王妃並沒有那麼重要,於是便讓暗火先說。
“適才八仙樓里派人來報,佑王那邊的李成,在酒樓里鬧事,想要強搶民女,被祁王阻止了。”
南宮玄澈筆尖未停:“你呢?”
暗水沒想到暗火要說的是這件事。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道:“回王爺,王妃,王妃就是李成今日在酒樓里,想強搶的那個民女。”
暗火驚呆了。他知道暗水直率,但是沒想到他這麼直率。
他悄悄地用胳膊肘搗了一下暗水。怎麼能直接這麼說呢?
南宮玄澈的筆頓住了。墨汁從筆上彙集到筆尖,滴在他停筆的地方,洇出了一團墨跡。
他抬起頭,俊美的臉上不辨喜怒,彷彿如往常一樣卻又冷了不少。
“李成喜歡美人,那就多給他安排幾個,好好伺候伺候他。”
他的語氣稀鬆平常,暗水和暗火卻無端聽出一股狠意。
暗水暗火對視一眼,離開了書房。
南宮玄澈繼續處理公務,心緒卻被剛剛聽到的事擾亂了,胸腔中填滿了不知名的怒火。
眼前的字彷彿都變成了亂麻,在他腦海里交織。骨節分明的大手握着筆但又遲遲未落下。
好在公務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南宮玄澈索性放下筆,走出書房,散散心。
他有些煩悶,不知不覺間便來的鎖春閣,也就是顧之渺的院子。
於是便有了後來發生的事。
想到暗水暗火兩人彙報的事,南宮玄澈心頭突然一陣無名火:“你今天是不是去八仙樓了?”
脫口而出的話變成了近乎質問的語氣。
看着眼前人眉頭微皺,眼底有些莫名其妙又夾雜着怒意的小臉,南宮玄澈人生頭一回有些懊惱。
這句話一出,顧之渺覺得他更奇怪了。
她也不是沒脾氣的人,被人連着這麼說,她也有些不高興了。
“王爺這也要管?”任誰被這樣道一句都不會開心,顧之渺的語氣不算太好。
南宮玄澈也明白,被李成騷擾並不是她的問題。
美麗並沒有錯,可惡的是想要強折花朵的人,該死的是李成。
但剛剛不受控制地,那句話便說了出來,讓兩人陷入了尷尬的境地。
好在南宮玄澈一直是沉默寡言的冰山美人代表,又高傲的很,此時不解釋倒是符合他的形象。
於是,顧之渺便看着比剛才臉色更加冷沉的南宮玄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複雜,隨後便大踏步離開了,只留下一陣清冽的氣息。
顧之渺皺着眉頭看着他的背影。
這人,是不是受刺激了?
她搖了搖頭,收拾好了藥箱,方才心底的悸動已然平息。她回到廚房,試圖給琉璃和青漪幫忙。
一柱香后,當顧之渺力氣過大地捏碎了第五個肉丸時,青漪和琉璃終於委婉地把她“請”了出去,並暗示她以後都不要進廚房了。
顧之渺癟癟嘴,並沒有被冒犯的不高興。她只是想着,明明之前餃子包的挺好,切菜也沒問題,怎麼做肉丸就是不行呢?
她索性研了墨,構思起酒樓的佈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