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與孤立
周五的第三節課。
這是早川望入學的第五天。
這節課上的是政治，作為上輩子戰鬥在網絡上的英雄，早川望對大部分國家歷史都了解一二，從一戰二戰到預想的三戰，他都能長篇大論。
但神奈院學園的政治比較硬核。
他在講政治存在的意義。
聽着無聊的知識，早川望在筆記本上記下「上層建築領域中各種權力主體維護自身利益的特定行為以及由此結成的特定關係」的筆記。
然後，仔細看着這標點符號都沒有的話，機械的記入腦海。
自己不是政客，這種東西完全無所謂，屬於聽個響的內容。
但班裏面大部分人都聽的很起勁，想來也是，社會名流成為政治家是可能的，但你讓扛着鋤頭的鄉下人成為政治家，誰都會說一句“別開玩笑了。”結束對話。
還真是有點無奈。
0.5的鉛筆斷裂，早川望摁動自動鉛筆頭部，筆尖重新伸出石墨。
而這幾天相處下來，早川望也算是明白校長先生那句話是什麼意義。
貴校的校風的確扭曲。
像是來自深海的十八條觸手怪。
這群東京的少爺小姐，因為太過優秀就排擠早川望，這讓早川望暢想的玫瑰色高中變成灰白。
他還以為能在貴族學校里遇上軟飯，提前走上混吃等死之路，但現在給他的只有嫌棄。
再加上外部入學的身份，早川望的地位成功突破地板。
嗯，就是地下往下探10米的那種。
因為外部入學的學生在純院，即從神奈院小學一路讀到高中部的純院人眼中，二者的地位並不相等。
純院的學生不會主動去找外部入學的學生聊天。
而一個班三十人，幾乎99％都是純院。
所以早川望的生活變成了——吃飯的時候一個人來到校舍後面啃麵包，體育課的時候一個人和牆壁對打，家政課常常落單變成透明人，坐在倒數第二排靠窗的座位發獃。
當然，如果只是孤獨還好，畢竟可以磨鍊鋼鐵的意志，而且早川望也挺喜歡一個人。
但有一部分的東京少爺們，把外部入學的學生當做跑腿小弟使喚，再加上外部入學的早川望考了測試第一，屬於是哪看哪不順眼。
比如現在。
……
下課的鈴聲打響。
教師收起教案離開，教室里從安靜慢慢出現交談聲。
起身，早川望收好筆記本，手插口袋，準備去走廊買瓶飲料。
“喂，早川，你去哪？”
黃髮的少年拍在早川望的肩膀上，他坐在早川望的後面，名叫內山田。
拍開內山田…不對，拍開大猩猩的手，早川望頭也沒回說。
“買飲料。”
“幫我也帶一瓶，聽到了嗎？”內山田喊道。
“我也要，就草莓牛奶就好。”有人舉手。
走到教室門口的早川望停下腳步，回頭，他並不是準備看又有誰要帶飲料，而是深吸了口氣。
早川望知道這種事情忍一下就好，但他不想對這群東京少爺低頭。
“從這裏到飲料販賣機不過百米，身體健全的人走一分鐘就能到，恕我直言，我沒有幫你們帶飲料的義務。”
早川望平靜說完，和內山田對視，目光中看見了他湧上的怒火。
“喂喂你什麼意思？帶瓶飲料這麼小的事情都不願意幫忙嗎？我們不是朋友嗎？”
早川望回想起之前背後被貼的小紙條，這就是朋友的相處方法。
“以直報怨，以德報德。”早川望說。
“你在說什麼屁話？”內山田站了起來。
“中國聖人孔子的的話，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早川望嘆聲轉身，“回去多看點書，你能明白它的意思。”
“喂！——”
話音未落，早川望就關上教室門，走向販賣機。
面對這群高高在上的少爺們，早川望的做法很簡單，人活着就要有尊嚴的活着，這是他最起碼的人生信條。
從販賣機里拿出綠茶，早川望扭開瓶蓋。
“哦，再來一瓶。”
這是他這周第一件的幸運事。
……
午休。
早川望拿着香腸麵包和一瓶牛奶，夾着筆記本走到校舍的後面，這裏僻靜無人，是早川望一個人的地方。
他一邊吃，一邊翻看知識點。
從數學上的公式到英語語法，又翻看前幾天的重點，麵包吃完了早川望還在看，準備複習這周的全部知識。
如果沒有人打擾他的話。
“喲，早川，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吃飯啊。”
黃髮的少年向他走來，挑釁地一腳踢開早川望放在地上的牛奶，純白色的液體灑落一地。
他的身後跟着兩個同班同學，這些人都是對早川望不爽的人，眼中刺肉中釘。
早川望預想過這種情況，所有沒有太意外，早晚都會來。
他起身，合上筆記本開口道：“有什麼事嗎？”
“你覺得我們能有什麼事？”內山田抓起早川望的衣領。
旁邊的人逐漸向早川望圍了過來。
“等一下。”早川望掙脫開來。
“啊？又有什麼屁話要講？”
把筆記本放入口袋，早川望整理了一下衣領。
“單挑。”
“單挑？”
早川望點點頭，拉開距離：“不敢嗎？”
內山田猶豫了一下，打量面前這個俊秀的少年，明明比自己矮一頭，身型看上去也是瘦弱，卻莫名給他威懾感。
明明看上去就是弱不禁風的書獃子。
“來，來單挑。”
內山田狠狠說道，作為棒球部的成員，他不相信世界上有學習好體能還強的傢伙，這不過是個鄉下來的窮小子罷了。
周圍的幾人見狀，只好拉開距離給二人單挑。
五米的範圍。
早川望扭動脖子，活躍筋骨。
內山田則擺出拳擊的起手式，但沒有主動發起進攻，用警惕地目光盯着早川望，不知道是不是被虛張聲勢嚇到了。
其實早川望的體能並不強，甚至可以說很弱，因為學習是一件坐在課桌前的事，鍛煉的都是腦細胞。
至於單挑，只是輸的會好看點。
靜靜等待幾秒后。
早川望握緊拳頭，向前揮出一道直拳。
內山田愣了一下。
因為這完全是外行人的架勢。
這發直拳被內山田擋下，看似兇猛威力不過自己全力的一半，弱的和女生有的一比。
內山田見狀，踏步向前，揮動臂膀，結實的一拳打在早川望的臉上。
早川望沒能擋住，撞在了身後的牆壁上。
內山田露出嘲笑的嘴臉：“喂喂，你知道你現在的模樣像什麼嗎？果然，鄉巴佬就是鄉巴佬，裝什麼裝？”
早川望抬頭，艱難吐字，但也笑道：“打的不錯，作為笨蛋如果體能還輸給我，你可以跳樓了。”
“你在嘲笑我？”內山田憤怒道。
早川望直起身緩緩說道：“我在誇獎你，在人類進化出高等文明的現在，你的武力足夠和大猩猩相比，身為現代人的我戰勝不了你。”
“你個魂淡，八嘎！”
內山田再也控制不住怒火，抓住早川望往牆上頂，準備再給他來上一拳
早川望見狀，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在神奈院學園的校規里，打架鬥毆的處分最低限度都是開學。
早川望賺大了。
不，說不定還能多賺幾十萬日元的賠償金。
正當內山田的拳頭準備落下時，一道帶着玩味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
“啊啦，你們在做什麼？”
話音落下，內山田停在半空的拳頭頓時僵住。
他像是被捏住後勁的貓，那洶湧的氣勢瞬間消失，害怕地回頭，只因為聽見了少女的聲音。
早川望也低眼，看向出現在面前的人。
他的跑車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