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零章:情緒複雜極了的馮盎
幾人坐下之後又等了一會,很快宴席開始,人不多,是個小宴。
雖然是個小宴,但是歌舞什麼的全都有,王運懶得津津有味的。
相比於關中的歌舞,這南邊的比較柔美一些,看着挺好看的。
古人雖然相比於現代沒有那麼多的娛樂設施,但是要論玩,那可就上檔次多了。
當然,你要有權有勢有地位,就算是有錢,光有錢還是用處不大的。
說起這個,進入江陵城之後將士們的慶功直接就完成了,將士們的慶功很簡單。
糧食放開了吃,賜酒、賜肉、賜錢,宣佈勛賞就行。
不過將領們的慶功宴還沒有舉辦,王運是太忙,忙着統計蕭銑麾下地盤的戶籍文頁這些。
他打仗就沒有舉辦過慶功宴,都是等所有事完成之後和其他人一起。
兩次大戰都是跟李世民一起慶功,所以也沒有管過,操持過這方面的事情。
再加上沒人提醒他,將領們也都等着,等了幾天沒有動靜之後以為是要把南方徹底平定之後搞個大的。
不過昨天經過單雄信的提醒王運也知道把這事給疏忽了,所以準備明天晚上辦。
打蕭銑用的巴蜀兵馬,後續的戰事不會是主力,蕭銑這麼大的戰事和功績不能沒有慶功宴。
他的統軍府將領不用管,但是其他將領也要熱鬧熱鬧一下的。
慶功宴還是非常有必要的,正好在出發前激勵一下士氣。
歌舞過半之後王運轉頭看了一眼馮盎,而時刻關注着王運的馮盎連忙露出笑容舉起酒杯。
王運回了一個笑容舉了舉酒杯,等這波歌舞過後王運打了一個手勢,所有人精神都來了,知道要說正事了。
王運端起酒杯轉頭看向丘和,笑着開口沒有扯其他的,直接說起了正事:
“丘老將軍治政淳厚,撫慰吏民,勞苦功勞,又因局勢依附於蕭銑麾下,可謂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此次我已上書授老將軍上柱國、封職交州總管,封爵譚國公,不知老將軍還有何想法?
我大唐從不虧待有功之臣,本王被封為南方住主帥,大江以南一切事宜都可安排。
丘老將軍但有要求,一一說來,本王肯定滿足。”
馮盎有點羨慕的看着丘和,而丘和連忙扶着桌子起身,深深一禮說道:
“殿下言重了,老夫雖心向大唐,但是哪有什麼功勞,不可受此重職,封國公高爵。”
王運擺擺手:“哎,老將軍鎮守交趾,交趾百姓安居樂業,並沒有叛亂平發,老將軍言過其詞了。
本王想想啊,那就再加一個特進吧,老將軍以為如何?”
丘和心裏有點開心,也有點發苦,爵位他肯定是想要的,他本來是有郡公職位,但是隋朝的爵位大唐不認啊!
但是交州總管這個職位他是真不想要了,那蠻荒之地誰願意去誰去,反正他是不願意去了。
以前亂世是個好選擇,但是現如今已經要太平了,還待在那邊幹嘛。
“殿下,老夫今年已然七十了,這些年越發覺得年老體衰,無力為繼。
交州此地至關重要,老夫再待在這職位上那就是尸位素餐,故而老夫想請辭。”
他是真的想請辭,都這把年紀了,兒子們也都爭氣,撈個爵位抱重孫子頤養天年不好嘛。
王運看着丘和這硬朗的身板,突然意識到他好像真虛歲七十了。
剛剛好像還受了他的跪拜,王運臉色一窘,罪過罪過。
不過他想要請辭的態度,王運知道是真的,所以他想了想說道:
“老將軍都這把年紀了身體還這麼硬朗,本王還以為老將軍五十剛過,剛剛還……”
丘和不等王運說完直接揮揮手,爽朗的哈哈一笑:
“殿下,無事無事,老夫身板確實是硬朗,但是精神頭已然是不行了。”
王運點點頭又想了想說道:
“丘孝恭任職左武衛中郎將,左右武衛大將軍由本王領着。
老將軍年齡確實也大了,不再適合鎮守邊疆,那本王就上表推薦老將軍任職左武衛大將軍如何?”
丘和心裏一驚,連忙開口道:
“小兒丘孝恭已然在左武衛任職,老夫怎麼可以再去左武衛?”
“行,那就右武衛吧,至於什麼請辭的話就不要再說了,要請辭找陛下去,本王這邊只封賞。”
王運這也不是隨便封賞的,此戰的將領都是王運記錄好,然後把自己的意見附上等朝廷封賞的。
雖然給了這個權利,但是王運也不能隨便用,重職和重爵那不能動,這可是封賞大權啊!
所以道了丘和這兒自然是不能破例的,這些封賞都是跟李淵商議過的事情。
而丘和心中無奈,怎麼想請辭都走不掉啊!
沒辦法,誰讓你太有本事,誰讓你的兒子們太有本事。
而且丘和年齡大,並且他們一家是鮮卑改姓,原姓丘敦,所以丘和以前叫丘敦和。
在鮮卑將領里很有人望的,就跟李綱一樣,不能輕易放走。
當然,給個大將軍職位也只是半虛職,可以管理,但是不能讓你全部掌握。
歷史上是交州總管,然後上表入朝,給了右武侯大將軍的職位。
這一世就放到左右武衛,更榮寵一些,後續削兵也更有用。
然後歷史上沒過多久就請辭,因稷州是其故鄉,便讓他擔任稷州刺史以頤養天年。
一直到貞觀十一年,這老頭八十六歲才去世,追贈荊州總管,謚號襄,賜給東園秘器,陪葬於獻陵。
這老頭是個很有智慧的人,現如今已經不是他們的時代嘍。
所以該走就得走,給兒子們騰位置,讓他們奮鬥去吧。
他這個當老子的不走,兒子們肯定是升不上去的。
所以丘和想了想一番感謝之後應了下來,他還是去找李淵請辭吧。
王運這邊不太好,要是同意他請辭了,對王運的影響非常不好。
而王運對他兒子多有照顧,他們丘家的陣營,就是王運和李世民兩人。
這就是兒子多,個個都有本事的好處,李世民要是成了,那就是從龍之功,要是沒成這不是還有王運嘛。
而搞定了丘和之後,王運低頭舔了舔嘴唇,抬頭看向馮盎:
“不知明達兄有何想法?”
馮盎感覺有點不妙,為啥突然喊我明達兄?
所以他起身很是謙卑的深深一禮:
“不敢當大王兄之稱呼,明達並未有什麼想法,一切聽從大王安排。”
大王?王運挑了挑眉毛,該嚇唬還是要嚇唬,叫大王也沒有用。
“明達兄大業七年的時候,跟隨隋煬帝楊廣出征遼東,因功升任左武衛大將軍。
本王也任着左武衛大將軍的職位,說起來你我之間還有這樣一份淵源。”
嘖,這算是啥淵源?
而且為什麼要提及這件事,想要拉我入朝?
其實王運就是純粹的胡扯,給接下來做鋪墊。
“後來隋末亂世來了,明達兄趕回嶺南,後來歷經大戰,佔據了數千里土地,自稱總管,不容易啊!
而且你馮家於我華夏有大功,維持嶺南穩定,於我大唐也有潑天的功勞。”
馮盎連忙行禮,有些惶恐的開口說道:
“大王言重了,此等小事怎麼可以稱功勞?”
馮盎心裏越來越虛,他總感覺要出事。
而王運皺着眉頭搖搖頭,直接開口說道:
“隋末末世,天下分崩離析、時局動蕩,中原大亂,整個天下都陷入了大戰之中。
我大唐皇帝陛下雖應運而生,但我大唐陛下的影響和教化尚未使人信服啊!
嶺南、百越之地一直無所歸屬,亂象頻發。
明達兄攻克平定二十餘州,佔地方圓數千里,這難道不是潑天的功勞?
有人說趙佗於開發南越有大功勞,在我看來與明達兄相比他還差的遠呢。
其他的不說,就說明達兄佔據的地盤,豈是趙佗的九郡能相提並論的?
本王對於明達兄是相當的佩服,故而本王相為明達兄加上南越王的名號,不知明達兄意下如何?”
王運話說到一半的時候,馮盎直接撲騰一聲趴伏在了地上,心中大驚,額頭和背後冷汗直流。
南越王趙佗那是誰?
那是割據一方,中原王朝拿他沒有辦法的諸侯王啊!
而把他嚇成這樣的還並不是這個,他心裏現在只有一個想法,王運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他去年在王運還沒有來南邊,林士弘被張善安狂揍的時候就有人說過一番話。
隋朝已是末世,分崩離析、時局動蕩,國內大亂。
唐王雖然應運而生,但他的影響、教化尚未使人信服,嶺南、百越之地尚無所歸屬。
明公攻克平定二十個州,佔地方圓數千里,豈是趙佗的九郡能相比?
現今名份還未確定,請加‘南越王’名號。
而王運剛剛說的話,完完全全的就是這番話的翻版啊,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而且這番話是私下裏那人給他說的,除了家僕並沒有外人在場。
那人是對他相當忠心的人,不可能說出去,那麼是誰說的?
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家僕,他覺得自己背後和脖頸處涼颼颼的。
他現在想的是王運知不知道他對於這番話的回答。
他當初直接就明確表態了,說我家居留百越之地已然五代,州郡長官所轄之地僅我一姓。
子女玉帛我已有,人世間的富貴像我這樣的都少有。
我常常怕承擔不起重擔,使先人蒙受恥辱,怎麼敢效法趙佗自己稱王一方呢?
簡而言之就是嶺南我最大,兒女成群有子嗣,要論榮華富貴,財貨放都放不下。
我馮家列祖列宗在天上看着呢,時刻沒忘自己是一個漢人,怎麼可以做這種敗壞祖宗的事情?
而王運對於這些話自然是清楚的,只不過他並不是有啥特殊消息,原因自然是歷史記載了。
現在看馮盎這表現,顯然就是真的了。
而王運覺得有點玩大了,他剛剛這一番話真的是挺害怕的,膽子小一點的人直接能嚇死。
想像一下,殺人如麻,宰諸侯王如宰雞鴨的李淵,站在你面前一臉嚴肅的質問,你是不是要割據一方,你是不是要當諸侯王?
試問哪個聽到的人不害怕,最主要的是他自己還真的有這個割據一方的實力和條件。
馮盎高舉雙手,直起身子直接趴了下去,腦袋直接磕在了地上,咚的非常大一聲,聽到王運都肝顫。
“大王,馮盎從沒有過反叛之心啊!”
看着他又要磕頭,王運連忙起身把他拉住:
“沒有沒有,你沒有!”
你可不能磕死在這兒啊,你要是死了嶺南真就糜爛了。
王運心裏有點尷尬,好像有點玩大了。
而馮盎被王運巨力輕鬆提起來后,王運又看了一眼跟敲木魚一樣瘋狂磕頭,已經磕破的的馮智戴踢了他一腳。
王運看着涕泗橫流的馮盎嘆了一口氣,他準備惡人先告狀。
“唉,明達兄這是做哪樣,你是何等的為人我還能不清楚?
而且本王的為人你們或許不太清楚,如果心中真的懷疑我也不會設宴了,直接抓住砍了就行,你看這?”
王運又搖頭嘆息了兩聲,繼續說道:
“主要是現如今有人散播流言,說你要割據嶺南,稱王南越,很多人都信了。
說讓我直接抓了你殺了,以絕後患,我告訴他們你馮家五代心向華夏,斷不可能反叛。
他們堅持己見,本王也是堅持己見,後來爭執不下慢慢不了了之了。
接下來這不是要攻打林士弘了嘛,本王的想法是讓你領嶺南和交州兵馬從南邊出擊。
他們那是死活不同意,說你有反叛之心,不能領如此多的兵馬,我這實在是拗不過他們。
所以今日試探也只是為他們而試探,做做樣子而已,本王心裏那對於馮家是一萬個放心的。
唉,說到底這還是本王之過錯,本王心中慚愧啊!”
甩鍋嘛,不是怎麼不信你,是手底下人不信你,沒辦法嘛。
而岑文本直接站了出來,對着王運和馮盎拱手:
“殿下,馮總管,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在此特向殿下及馮總管賠罪。”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王運隨便說了一句轉頭看向馬周:
“馬周,我讓你上表,在明達兄轄地設高、羅、春、白、崖、儋、林、振八州。
封明達兄為上柱國、吳國公,任命為本王南方帥帳行軍總管,嶺南道右僕射,交州總管。
任命智戴為晉王府三衛、羅州刺史,智彧為春州刺史的文書送出去沒有?”
“回大王,早就送出去了,這會應該已經到了長安,再等兩三日估計就能有詔書了。”
王運沒有再說話,拍了拍馮盎的肩膀。
而腦袋暈乎乎的馮盎這會也終於回神了,帶着哭腔說道:
“大王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日後當誓死報效!”
大起大落之後,此刻的他心裏複雜極了,恐懼、驚喜、感動等等等等。
但不管過程如何,結果總算是好的。
不管是誰試探,結果證明王運對他相當信任,這就夠了。
只是一旁的丘和咧了咧嘴,給我是交州總管,給他也是交州總管。
一個職位兩個人封,還是說這南邊還有兩個交州?
不過丘和也不在乎這一點,很容易就能想明白,王運早就猜到他會辭官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