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一回生二回熟,這一次白梔已經稱得上是得心應手。
死馬當活馬醫,既然能送走蘇清柔,那對付沈潔應該也是有用的。
雖然她依舊沒查到,發送短訊的那個人是誰。
可這一次倒是有點不對勁。
沈潔沒有像蘇清柔一樣立馬消失。
白梔潤了嗓子,說出那三句話后,她沒錯過那一瞬間,沈潔眸里的錯愕。
可很快,沈潔就從錯愕中回神,她驚疑不定地看着白梔,然後她輕輕地吐出了一口。
沈潔的眸子裏閃爍着亮人的光,她直直地看着白梔。
“我知道了。”
“是——”
這個時候,沈潔看見了她的右手小拇指十分突兀地消失了一塊,接着是她的整個手掌、小臂、肩膀。
整個身軀漸漸變得透明,消失在空氣里。
沈潔驚恐地尖叫起來,怎麼會這樣!
她睜大了眼睛,從喉嚨里發出厲聲尖叫,“那明明不是我的——”
很遺憾的,這句話的後半段,沈潔並沒有說出來。
因為她的嘴巴也消失了。
不過因為有了蘇清柔那一次的經驗,所以這一次白梔早有準備,說完那三句話就站了起來,儘可能地湊近沈潔,就是想在最後能聽到什麼不為人知的秘辛。
她聽到了。
上一句的那最後一個字。
那個字是——
“風。”
“風……”白梔撓撓頭,想了一會也沒想出這個‘風’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難道沈潔的意思是會刮大風?太不靠譜了!
她決定先離開這裏。
披上大衣,白梔走出咖啡館,抬頭看了看,天色陰沉,風雨欲來。
嘆了口氣,今天也是活在靈異片里的一天,這日子啥時候才是個頭。
她必須儘快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天氣陰得有些離譜,天氣預報並沒有廣播,可現在卻突然天昏地暗,狂風大作起來。
豆子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往白梔的身上砸,瞬間就濕了個半透。
更糟糕的是,她沒有帶傘,你見哪個女明星出門往包包里塞一把雨傘的?
路邊停下一輛出租車,的士燈在雨幕中朦朦朧朧,閃爍着妖異的光。
白梔用包擋住頭頂,快步往前走去。
剛剛伸出手,還未觸碰到出租車的把手。
下一秒,頸后一痛,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
雨不知什麼時候變得小了。
霧蒙蒙的天空上,牛毛般細的雨絲輕輕飄下,不知哪裏來的霧氣,從四面八方圍攏住天台。
白梔醒了,被凍醒的。
一睜開眼,她就打了一個噴嚏,驚動了遠處的人影。
人影步伐極其緩慢地朝着她走過來,隱約的身影漸漸清晰起來,一張有些莫名熟悉的臉龐,在眼前放大。
“我是駱白,久仰大名。”
黑髮男人的聲音麻木而淡漠,垂目看着她的時候,瞳孔周圍的一圈猩紅,一覽無遺。
是那天跟她一起等電梯的男人。
由於他身上格外陰鬱黑暗的神經病氣質,讓他在一眾路人甲中顯得格格不入。
白梔笑了笑,垂垂眼睛,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你好,能先把我身上的這玩意解開嗎?”她咳嗽兩聲,臉頰通紅一片:“我感覺有點喘不過氣。”
她心裏飛快有了推測。
第一,這男人精神有問題,否則不會一直帶着紅色美瞳在外頭晃蕩,cosplay嗎?!
第二,自己被綁架了,這一點毋庸置疑,因為她被綁在一把冰冷的椅子上,尼龍繩勒得她簡直喘不上氣來。
順着她的眼神看去,男人看到自己堪稱完美的捆綁手法,他微微抬起精緻蒼白的下頜,目光中流露出一絲病態的滿意。
“我很滿意。”男人牛頭不對馬嘴的說了這麼一句。
白梔的雙手被牢牢綁在椅子後面,一圈又一圈的尼龍繩將手腕勒出深深的血痕和淤青,幾乎嵌進肉里。
“你想要多少錢。”男人一點要給她鬆綁的意思都沒有,白梔直接開門見山,電視劇里果然都是騙人的,綁得這麼緊,怎麼可能自救成功。
男人微微睜大眼睛看着她,老實說跟這樣一雙眼睛對視,是個人都有點慌。
白梔靜靜凝視着這位不知從哪個精神病院裏跑出來的患者。
男人咧開嘴角笑了,似乎覺得她有點意思:“我不要錢,看來你還沒有搞清楚我的身份。”
白梔歪了歪頭,眼前蒙上一層黑影,男人俯身下來,以極近的距離與她對望。
那雙狹長的眸子,漂亮妖冶的瞳孔上,沒有一絲一毫隱形眼鏡的痕迹。
天生的瞳色,真是少見。
“你的價值,多少錢都買不來。”男人低低地開口了,眼睛微微眯起來,帶着一絲愜意的笑。
“沒想到區區一個普通人,能‘殺’死兩個任務者,所有人都小瞧了你。”他讚歎。但是這樣的她,終究毀在自己手上。
駱白,恐怖世界副本的王者。
作為任務的終極殺器,防止再出現意外情況,被派此次跟沈潔一起出任務。
然後,他親眼看着沈潔消失。
隔着一條街的距離,笑得前仰後合。
白梔抬頭看着他,詫異不已。
沈潔騙人?
她不是說只有兩個嗎!
沈潔啊沈潔,你到底有幾個好同夥?
白梔面色憤憤。
沈潔已經消失了,沒人能回答她。
“這麼說,你是第三個任務者?”她問。
“不。”駱白拉來一張椅子,在她對面坐下。他愜意的托着腮,像是觀察一塊肉新不新鮮一樣望着她,眼神專註,認真到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不?”白梔的眸子微微睜大了,“你們到底派了幾個任務者,以後還會有幾個?”
難道達不成目的,任務者就會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
她就知道,沈潔不會跟她說真話。
“除了我,還有最後一個。”駱白伸出蒼白的手指豎在唇邊,輕輕地做出了一個‘噓’的手勢。
“你想知道他是誰,他這不就來了嗎。”他緩緩咧出一個笑容,彷彿一眼就能看清楚她心裏在想什麼。
駱白的目光眯起,投向了她的身後,天台鐵門的陰影處。
在那裏,一道黑影緩緩走了出來。
……
下午兩點。
天色越發的暗了。
市中心一棟寫字樓高層,有幾個職工趁着歇息期間,到窗戶旁透氣。
“天怎麼這麼黑啊。”職工皺皺眉,抱怨了一句:“一會可千萬別再下雨了。”
“快看,那是什麼!”另一位職員指着窗外,表情驚奇不已。
其餘人馬上紛紛伸長脖子看去。
從中午開始,天氣忽然變得很差。
遠方的天際上漆黑一片,似乎是在所有人視野的盡頭,天空的邊緣,不知何時出現一個巨大的白色的洞。
白色的部分,好像天塌下來了一塊。
離得遠看不太清楚,可這一幕依舊令職工們感到無比新奇,很快將這一幕用手機拍攝下來,發佈到了網上。
這一恢弘美麗的異象,在半個小時后登上了實時熱搜,因為內容沒有明星八卦勁爆,只在榜上十幾位徘徊。
博主配文:【美輪美奐,我願稱之為‘世界的盡頭’。】
比起熱搜的前幾位,點進來看的人是寥寥,但凡是看到的人,沒人不會誇一句美。
“好美啊。”
“太震撼了,有專家解釋一下這個現象嗎?以前從來都沒出現過。”
“汗,大膽猜測一下,不會是世界末日要來了吧,哈哈!”
“如果世界末日真的來了,你們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點一杯奶茶……”
“等一下,有沒有人發現,那個白色的洞似乎在不斷加大啊???”
一石激起千層浪。
此刻,無數人跑到門口,窗邊,仰頭去看頭頂黑沉沉的天。
由於天空昏暗,因此那天際的那一塊白色更顯清晰、刺目和耀眼。它宛如一個掠奪者,速度極快地吞噬者周圍的一切,似乎、似乎——
似乎一切都在消失!
——“一切都在消失。”
——“用不了一個小時,這個世界就會徹底崩塌,不復存在。”
——“你還在等什麼?”
二十幾層樓高的天台上,兩個男人相對而立。
穿黑色風衣的高大男人背對着白梔,氣勢冷硬,卻是以一種保護的姿態,站在她的面前,跟那個瘋子對峙。
駱白的目光擦過眼前的封堯,看向了他身後的白梔。
“知道他是誰嗎?”駱白嘴角的笑意惡劣。
這句話說出口之後,他明顯察覺到眼前男人的身體微微地僵硬了一下,於是眼底的笑意更濃。
“他的身份,你一會大吃一驚的。”駱白滿意地看着白梔有些蒼白的臉孔,這讓她看起來有些楚楚可憐。他大發善心地安慰說道:“放心吧,等下死在我手裏,你不會感到一絲痛苦。”
白梔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忍住沒有翻一個白眼。
“他是什麼身份,不需要一個外人告訴我。”
駱白不贊同的搖搖頭,指了指一言不發的封堯,從他從那扇鐵門後走出來為止,一個字都沒有說過,好像見到她讓他變成了一個啞巴。
“我說過了,他的身份會讓你大吃一驚,你一定以為你很了解他吧?”駱白笑了,“還真是天真呢。”
然後,他轉過頭,緩緩眯起的目光幽深,落在封堯的身上,一字一句說。
“你覺得呢,本世界的管理員?”
“除了你,還有誰能夠有權限篡改任務者的暗號?”
“眾所周知,每一個任務者的暗號都不一樣,為了你的新心上人,你能撥亂世界線,‘殺’任務者,陽奉陰違。當然,你也能為了她將世界線撥回正軌——林小詩覺醒記憶,也是你做的吧。”
“想必沒人比你更清楚,這些罪證如果送上去的話,能讓你被關幾百年。”
白梔張張嘴,想說什麼,眼眶忽然酸澀難忍,有濡濕的痕迹順着臉頰流下來。
駱白說了這麼幾句話的功夫,天際之上的巨大‘漏洞’,以恐怖的速度吞噬着周圍的一切。
沒有了任何色彩,雲,日,飛鳥,紛紛消失不見,整個世界只剩下刺目的白色。
刺的人眼睛生疼,流下淚來。
一道黑影蒙在白梔的頭上,有微涼的一隻手,輕輕捂住了她的眼。
她聽到一句輕輕的嘆息,似乎是被風吹來了幾個字,輕得幾乎叫人有些聽不真切。
“對不起。”
白梔搖了搖頭,被迫閉着眼睛,炙熱的眼皮上傳來舒服的微涼。
看到她被反綁在椅子后的雙手,被血絲浸透的襯衫袖口,封的眼神危險地眯起一瞬,伸手用極輕的程度幫她解開。
解開之後,白梔看着他問:“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封堯沉默了一瞬,再次重複了一遍。
“嗯。”白梔點了點頭,說:“雖然我早就猜到了,不過我依舊接受你的道歉。”
連駱白也有些疑惑地看過來,他輕輕嗤笑了一聲,語氣是三人都能聽出來的嘲諷:“你?早就猜到了?”
猜到什麼?這是在她認知世界以外的東西,距離她遙遠異常,她拿什麼發現,僅僅那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嗎?
白梔理都沒理他。
“給我發神秘短訊的人是你吧。”她並不要他的回答,只是自顧自地說,“還有記者發佈會前,也是你調換了手稿,之前小詩找出來的手稿是蘇清柔抄下來的,可你調換的那一版,是我親手寫的。”
所以在沈潔提出鑒定筆跡的時候,鑒定結果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也包括她自己。
那是她自己親手寫下來的手稿,筆跡怎麼會出錯?
雖然記者會結束之後,他很快帶走了手稿,小猛是傻子,可她不是。
以及,照剛才這個神經病駱白所說的話,他們所有任務者的‘暗號’,都是不同的。
可她卻用相同的暗號,送走了兩個人。
用頭髮絲想都能想到,這是誰辦的。
白梔覺得她不是傻子,而是個傻叉,但是她是不會說出去的,無論身處怎樣的環境裏,都要保持嚴肅。
“沈潔的也是你改的……所以那時候,她才會那麼震驚。”
白梔抓了抓自己的頭髮,一切都能夠連得上了。
沈潔震驚是不假,可她沒來得及留下隻字半句。
——除了那個‘風’字。
可原來。
是封,不是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