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做夢的少年不止一個
如果說這個世界是按着規矩來的,那李瑋梁遇見柯依夢就不是,是他親手安排的。
李瑋梁早就能做夢了,甚至比柯依夢還要早,但他的情況不同,他只會不斷地做同一個夢,像他妹妹在夢裏一次次出車禍一樣,只不過如果一次沒成功,那就會有下一次,直到發生為止,樂觀的人會覺得那就一直阻止,直到夢中人老去,可是做夢人呢,太痛苦了,一次次見證自己的親人死去,那種不安和恐懼,李瑋梁覺得自己受夠了,於是他查閱很多書籍,曾經還到訪過印度,去找到那裏最有名的解夢師樓陀羅,然而那裏的人說那個解夢師已經歸西了,他無獲而返。
前幾個月,在印度的一些朋友從遠方給他發來信息,說是樓陀羅唯一的親傳弟子來到中國,告訴他可以嘗試找找看,說不定他知道些什麼。
李瑋梁彷彿抓到了希望,拼了命地聯繫能聯繫上的人。
他找到之前陪他一起去印度的大學同學郭圳深。
“深圳,(因為他名字反過來是個地名深圳,因此就有此外號)之前去印度找樓陀羅無果,聽說他唯一弟子來中國了,你能幫我打聽一下他在哪裏嗎?”李瑋梁和郭圳深是多年好友了,又在印度呆了一段時間,跟印度有關的事,他會清楚些。
過去四小時了,都沒收到郭圳深的回復。李瑋梁知道,他應該是太忙了,郭圳深是富家子弟,小時候出門都是需要保鏢護送的,本來也是讀貴族學校,但是高中的時候因為喜歡上一個女孩子,也因此不惜跟父親翻臉,讀了和那個女孩子同一所普通高中。
高考本可以上本省最好的大學,為了和那個女孩一起,報了一個比自己成績低了近一百分的大學,他爸爸被氣得住院,郭圳深雖然也緊張,但是錄取通知書已經發下來了,木已成舟。陪在爸爸身邊,照顧了整整兩個月,答應爸爸他會繼續考研,不會辜負他的。
他爸爸也拿他沒辦法,曾阻止他和女孩子來往的父親放下執念,同意他倆交往,但是必須先立業再成家。
郭圳深開心得不得了,但其實他心裏清楚,他和那個女孩子還從來沒有正式交往過,甚至只是比普通朋友更親近一些,僅此而已,但這已經夠讓郭圳深樂個好幾天了。
一得到父親的允諾,他就馬上跑到女孩的住所,在門外獃獃地望了好久才敲門。
郭圳深怕被拒絕,其實女孩子已經拒絕過他一次了。不算正式的。
那是一次在高考後的聚會上,他拿着一束花,上面還有一張卡片,卡片打開是立體式的,是一幢房子,旁邊有一個小院,一個男孩和女孩,男孩明顯就是郭圳深,不長不短長度剛剛好的頭髮,蓬鬆的髮型,眼睛不算大,但明亮得好像會發光,高挺的鼻子,有點豐厚的嘴唇以及黝黑的皮膚。說實話,郭圳深不算是帥哥,但看着正義凜然,文藝但不乏陽剛氣息,看着讓人很舒服,又是富家子弟,難免是有一群追求者的,但那群追求者中卻獨獨沒有那個女孩子。
卡片中的女孩就是郭圳深喜歡的那個女孩,棕色捲起來的頭髮,散放下來有一股女人味,戴着一副眼鏡,清新自然,彎彎的眉毛,明亮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樑,薄薄的嘴唇下有一排帶着一顆小虎牙的潔白牙齒,笑起來有個小酒窩,雖然算不上大美女,但丟在人群中也不算不起眼。
下面還寫了一些字:喜歡從來就不是一瞬的心動,是很久很久以後想起還是當時泛起漣漪的感覺。如果願意,這張卡片可以是你我將來的夢想嗎?
女孩淡淡一笑,“這個夢想隨時可組建,但心動卻不是說有就有的。”然後略帶悲傷地調侃到:“哈哈,你這是什麼意思?富家公子哥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開始跟貧民窟女孩道歉的戲碼??”
女孩沒聽出來郭圳深是在表白,郭圳深心跳漸漸緩和下來。這是在很久之前的一個小誤會,那是在小時候,那時郭圳深母親剛走,他還很小,每天坐在小院子裏哭,也不吃飯,什麼好吃的都不吃,餓了好幾天,誰勸都沒有辦法,當時小女孩就在他家附近,有時候路過郭圳深院子時就停了下來,獃獃地望着他哭,也不問什麼。有時候手裏有幾塊糖,就分給郭圳深幾塊,郭圳深開始沒理她,幾天後,小女孩告訴他,她奶奶前幾天也走了,這些糖是見奶奶最後一次的時候,給她的糖。吃着糖甜甜地就會想起奶奶,好像奶奶就在身邊一樣。
她說希望糖能夠讓他忘記悲傷,媽媽也不希望你受苦。
小女孩說這是奶奶最後的時候跟她說的,所以她現在不哭了。
郭圳深哭得更傷心了,他家的一個保姆阿姨出來趕走了小女孩。郭圳深在那一次大哭之後就走了出來,肯吃飯了。
保姆還以為是他餓壞了,殊不知是一個同病相憐的小女孩解救了他,後來他再在院子裏遇見那個小女孩時,她媽媽都帶她走得更快了些。
一直以來,小女孩都以為郭圳深對她是有愧疚之感的,所以才會把表白誤以為是道歉。
所以他現在跑來女孩的家也沒有多大的勇氣敲開門。
下定決心后,郭圳深緩緩走到門口,舉起的手還沒放下,門就開了。
“王昕,你在家呢。”郭圳深嚇一跳,繼而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