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魔君也是魔
“誰讓你進來的?給我滾出去!”
西城王家的書房裏,正在氣頭上的王煥聽見書房的門被人推開,抄起書案上的硯台砸向門口。
“看來王大人這是不歡迎我啊!”
沐淵臉上戴着面具,聲音也變得異常沙啞。
“你是什麼人?我憑什麼要歡迎你?”
王煥不滿的皺起眉毛,自己的親兒子一下死了三個,派出去為自己兒子報仇的六個人到現在仍是杳無音信,多半凶多吉少,眼前來了這麼一個戴面具的人府上卻沒有人來跟他彙報,這讓王煥十分惱火。
自顧自的走到王煥身邊坐下,倒了杯茶含笑道:“你不是在派人找我嗎?我現在已經到你面前坐着了,你怎麼反而不歡迎我了?”
“是你?!是你殺了我兒?!”
王煥聞言,聲音猛的提高,起身就要揪住沐淵的衣領。
沐淵輕輕一歪身,躲閃的幅度雖然不大,卻也躲開了王煥抓過來的手。
“混賬,拿命來!”
被怒火沖昏了頭腦的王煥滿心就只有殺了面前這個戴着面具的魔人一個念頭,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能輕而易舉躲過自己一抓的人,自己是沒有勝算的。
“豎子,今日我就要殺了你,為我兒償命!來人吶!”
連續好幾次的攻擊都被沐淵躲開,王煥微微喘着氣,大腦略微冷靜了許多。
“別喊了,我保證,今兒個你就算是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一個人進來!”坐到剛才王煥坐過的位置上,隨手拿起書案上的賬單翻了翻,沐淵嗤笑道,“呦呵,還販鹽?估計這些年來賺了不少錢吧?不過……私自販鹽好像是死罪吧?”
無論他是誰,今天無論如何都絕對不能讓他活着走出王家,不然……
王煥在心裏暗暗想着。
如今鹽由官府管制,朝廷有明文規定,禁止私人販鹽,否則一經發現,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大罪!
王煥手裏掐了一道法術,慢慢朝着還在翻閱賬本的沐淵走去。
“我勸你把你那點小心思收一收,不然,我可保不准我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把賬單扔回書案上,沐淵微笑着道。
王煥心裏一緊,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把手裏的法陣扔向翹二郎腿的沐淵。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入啊!”
沐淵慵懶的抬起手,悲憫的嘆了口氣。
王煥的法陣還沒碰到沐淵就被沐淵身上滲出來的魔氣瞬間侵蝕。還來不及等王煥做出什麼反應,冰涼的魔氣已經纏上了他的脖子。
此刻他才終於意識到,眼前這個環繞着滿身的魔氣的男人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甚至是整個王家的死活。
“殺……殺了我,你就是……挑起道魔兩……”
“戰爭?哼,你西域王家動我李應的人,難道我還只能忍氣吞聲,把脖子伸出來讓你砍不成?”
沐淵細長的雙眸里毫不掩飾的怒火使得身上的魔氣更盛。
聽見“李應”二字,王煥渾身上下好像被人澆了一盆冰水一般,他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冷透了,甚至於靈魂深處都無不叫囂着冷。造成這一切的原因無他,只是因為李應乃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換句話說,現在坐在龍椅上的,應該是李應!
“咔嚓——”
不等王煥把話說完,沐淵道了一聲“聒噪”,像隨手捏死一隻螞蟻一般結束了身為西域王家家主王煥的性命。
至此,西域王家,滿門皆滅!
翌日,蒼羽皇城內——
“李應……他沒死……他要來殺本王……他要報複本王!”
反覆看了好幾遍連夜呈上來的密折,皇位上的李軒煞白着唇,不停地搖着頭,似是着了魔一般含糊不清的念叨着什麼。
李軒的幾位心腹——也就是當年爭奪王位時參與殺死六皇子李應的幾位大臣紛紛對視一眼,也都是被冷汗打濕了整個後背。
“六殿下雖然沒死,但是他如今可確確實實墮入魔道,我們不妨……”
良久,禮部尚書心一狠,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可話音剛落,宰相張甑冷笑一聲,不屑道:“再殺一次李應?敢問薛尚書可能做到憑一己之力滅王家滿門?敢問薛尚書可能做到在我蒼羽帝國內,神不知鬼不覺的滅了王家滿門還能全身而退?再問——”
張甑頓了一下,語氣中不乏擔憂。
“在座的各位,甚至陛下您,誰敢光明正大的在蒼羽帝國界內承認,是自己滅了王家的門?我們必須承認,現在的李應早就不是當初那個我們稍加算計就能除掉的廢物了!”
聽聞此言,李軒渾身癱軟的坐在龍椅上,心如死灰道:“寡人當初就不該為了皇位背叛六弟的……可誰讓他那麼傻,身在帝王家還信血緣這種可笑的東西……呵,罷了,身在帝王家,坐上這個位子的那一天起,我就早該想到的!”
“陛下,”張甑上前一步,眼裏閃過精光,拱手道,“六殿下這次回來,未必就是來複仇的,就算復仇,也未必是針對咱們的!”
李軒忽然來了精神:“什麼意思?”
張甑抬起頭,洪聲道:“六殿下被秘密派遣至魔界,為了參與帝國大業,不惜自廢修為,改修魔道,忍辱負重多年,終於掌握王家私通魔族的證據,殿下擔心王家會對陛下不利,於是替陛下清除叛徒,穩固我蒼羽帝國百年根基!”
畢竟是坐到了皇帝的位子上的人,李軒一下子就明白了張甑話里的意思,隨機抄起書案上的毛筆擬了一道聖旨,昭告天下,更是告訴李應,西域王家的事,他替他平了!
——
——
“師父……”
蒼羽皇城內,身為吃貨的裴朝雨低着頭,櫻桃似的紅唇緊閉,竟然連手裏沐淵給買的烤紅薯涼了都不知道。
“嗯?”
沐淵帶着半張面具,牽着裴朝雨的手,生怕她在這人潮接踵的皇城內走丟。
“烤紅薯都涼了。”
拿過裴朝雨手裏涼透了的烤紅薯,沐淵皺着眉啃了起來。
“我……我一沒注意就……”
裴朝雨本就低着的頭此刻更低了。
一眼看穿裴朝雨的心事,沐淵皺着眉吞咽着涼透了的烤紅薯,淡漠道:
“你是不是還在想王家的事?”
手心裏牽着的手忽然一顫,沐淵低着眉,輕啟薄唇:“你覺得我做得不對?”
“我……”裴朝雨猶豫一番,深吸一口氣道,“對!”
“這件事一開始雖然確實是錯在王家,但是不見得王家全族上下都是惡人,你滅了王家的門,不就是濫殺無辜嗎?”
“而且,你說你是魔君,魔君明明近百年前就已經下令,魔族人非必要不入道界,更何談滅門,你這樣……”
“難道不是自毀規矩嗎?難道不是自己把無惡不赦的名聲坐實了嗎?身為魔君難道就……”
裴朝雨一口氣把自己心中所想全部說了出來,本以為沐淵會很生氣,卻沒想到沐淵只是輕飄飄的插了一句話:
“我們魔族,在你們道修之人的眼裏,不本就是只知殺伐的惡人嗎?魔人一直都想被你們當成族人,可是日復一日的追殺誰受得了?自我繼位百餘年來,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讓我的子民放下恩怨,因為我不配。”
說著說著,沐淵逐漸變得激動起來。
“如果你認為魔族人全員惡人,那麼你也別忘了,你現在也是魔,還有,魔君又怎麼了?魔君也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