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饃饃

第五章 饃饃

顧十娘在一座破廟中醒來,地上又潮又濕,屋頂漏水,最要緊的是她所坐的位置剛好在屋外長着一棵大榕樹,雨水順着樹枝往她頭上臉上滴落,身上的衣裳濕了大半。

她坐起身,不遠處烤着火,程思同靠在柱子上閉目養神。

顧十娘看了一眼,很好,他底下坐的乾草垛。舒不舒服,顧十娘不知道,但總比自己渾身濕透的好。

這個不懂憐香惜玉的混蛋!

顧十娘起身走了過去,邊走邊動手脫身上的衣裳。

程思同閉目假寐,被她脫衣裳時稀稀疏疏的摩擦音吵醒,一睜眼便瞧見眼前一片光滑白皙的肌膚,削肩玉骨,風流自成。

程思同挑了挑眉,“你不必如此主動,本侯現在沒性質。”

說是這般說,眼睛倒是直勾勾地瞧着顧十娘。

顧十娘瞥了他一眼,彎下腰,纖纖玉手滑過胸前,曼妙的曲線毫無保留地展現在程思同面前。

程思同瞭然一笑,神態放鬆,等着顧十娘投懷送抱。

顧十娘笑臉猛然一收,雙手從裙擺掀起套裙,將套裙取下。

她常年在外,習慣在襯裙內再穿一套短打的外裳,以防萬一。

裏頭的衣裳沒濕,她只要把套裙放在火邊晾烤。

“讓一讓。”

她毫不客氣地緊挨着程思同坐了下來,把鎮北侯擠得差點從草垛上移到地上。

“刁蠻。”程思同罵了一句:“商人之女果然不如養在深閨中的小姐規矩。”

“侯爺見諒,小女是粗鄙之人。若是在酒樓亭閣之上還能裝裝樣子,假作風雅之流。如今在這破廟之中,風雨飄零,心情極差。平素又沒有侯爺那般修養,裝也裝不來,自然就原形畢露了。”

她在心情極差幾個字上咬了重音。

程思同聽出她話裏有話,倒是在這寂寞的雨夜中品出幾分趣味來,除開性格講,顧十娘確實長得賞心悅目。

顧十娘從套裙內側翻出一個封得嚴嚴實實的牛皮紙袋,裏頭裝着一包乾糧,動手往套裙的另一邊翻了翻,又是一包乾糧。

她拿出其中一個饃饃,其餘的重新裝好,也不在乎形象,張大嘴巴就咬了一大口。

“侯爺金尊玉口,這放了幾天的饃饃又干又硬,恐怕磕壞了侯爺的牙。小女就不問侯爺了。”

她說話含糊,腮幫子吃得一鼓一鼓的。

“餓死鬼投胎。”程思同笑罵:“你倒是好養活,吃了那麼多也不撐死你。”

顧十娘沒空理會他,猛然站起身快速跑到剛才漏雨的地方,抬起頭張嘴就接了幾口雨水,嚼吧嚼吧終於將嘴裏的乾糧吞了下去,這才心滿意足地回來。

“天降雨露是最乾淨的。”

“野蠻!”程思同的臉色已沒有方才那般自得,他看了看顧十娘,又看了看她手裏的饃饃,低頭繼續烤火。

說實話,顧十娘已經吃不下了,只不過她樂於見程思同硬裝着不在意的表情,以此來報此人將自己虜到這裏又不管不顧的仇。

“侯爺,你瞞得過旁人瞞不過我,方才那黑衣人怎麼說都是營血期的高手,您甚至沒怎麼動用靈力就把人殺了……像您這樣的,自然和我們這種尋常老百姓不同,不用靠食用米食麵來飽腹。”

顧十娘說完瞧了瞧程思同,她只是使使小性,眼見着這人開始黑臉,便知道自己不能繼續下去了。

他是官,自己是民。再說了,以後還有諸多要求他的地方呢!

“哎呀!這天見人便下雨,乾糧放在身上也不好走。若是淋濕了,便是浪費。若是有人能替我吃上幾個饃饃便好了。”

她拿眼悄悄斜着程思同,見他不動聲色,便又說道:“侯爺,你若是不介意,便吃上幾個吧。”

程思同瞥了她一眼,並不說話,神情依舊冷得很。

顧十娘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重新揚起了笑容,說道:“算是我求王爺的,今天晚上就先委屈王爺一次,明兒個天見亮了,雨也停了,我便為王爺尋些山珍野味去。”

程思同臉色見緩,往顧十娘面前扔出一個牛皮囊袋,只聽他悠悠地說了一句:“去取些水過來,要乾淨的。”

“成,小女這就去為您取水。”

顧十娘轉過身朝天翻了個白眼,默默地將幾個牛皮紙包好的饃饃放在草垛上,往程思同那邊推了推。

顧十娘出了廟門,拐了個彎藏在柱子後面,看着程思同默默拿起牛皮紙,慢條斯理地吃起乾糧。

她尋到了小河邊,裝了水,又給自己洗了個臉,瞧見溪邊有幾棵野蕉,便摘了些,野外生的米蕉又綠又澀,難以入口,顧十娘想了想,還是摘了一些放進行囊里,等它慢慢催熟。

雖然重了些,但是也可以接受,程思同還沒替她解開靈力禁錮,刺客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追過來,逃起路來哪裏還分什麼東南西北,到時候沒得東西吃才是煎熬。

她故意放慢速度,哼着歌回來的時候,六個饃饃已經只剩下了一個,看來這位侯爺是真的饞。

顧十娘將水袋放在他腿邊,道:“這雨天,運送糧草輜重從南邊過來,路途遙遠,原是十天的路程,也要耽誤成二十天才能到。”

她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又有些悵然,“看來我這次是見不到劉大人了。”

程思同仰頭灌了幾口水,也許是肚子終於填飽,他的心情好了一些,有心聽她說話,回道:“劉淮南五十有八,身長五尺,齙牙突肚,家中三十六房小妾,養着兩戶外室,又是武將出身,點墨不通。你下次要編謊話,總要先把要編造的人事物了解一番,免得一下子就叫人看出端倪,成了笑話。”

“多謝侯爺提醒,小女下次定然注意。”

顧十娘臉一陣青一陣白,程思同直接得讓她面子裏子全無。

程思同把手上的半個餅吃完,說道:“你一介女流,不惜耗盡家財,費心進入軍營,究竟是為了什麼?軍中是有你相好的情郎嗎?”

程思同勾起嘴角,眼尾半是調笑半是不屑,把紈絝子弟的劣根性表現得淋漓盡致。

顧十娘喉頭一更,心下升起騰騰火氣,她實在是厭煩程思同這等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樣子,卻氣極反笑,道:“是呀,十娘心比天高,早就想成為侯爺的座上賓!若說攀借東風,軍中誰又比得上鎮北侯榮耀?”

程思同一愣,沒想到被她將了一軍,哼笑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表裏不一。”

他一腳將顧十娘踹開,顧十娘撲倒在地上,砂礫劃破了她的手掌,擦出一條條血痕,手臂手背都火辣辣得疼,地上的涼氣侵入肌膚,沁骨發涼,破廟不遮風雨。

她咬着牙,抱着雙腿蜷縮坐在一旁。

程思同似乎是困了,雙腳伸直躺在草垛上,開始休息。

雨打風吹,顧十娘迷迷糊糊地聽見打雷的聲響,只是眼皮重得很,睜不開。

“顧十娘,顧十娘,快起來。”

程思同手拍着顧十娘的臉頰,卻被她臉上詭異的溫度燙了一下,暗罵了一聲“該死”。

他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這次將顧十娘帶出來,也只不過是一時興起。

此時帶着一個生病的人上路,簡單是累贅。

他行軍多年,心腸冷硬,何況是一個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女子。

“顧十娘,我只能帶你到這了,富貴在天,生死由命,你好自為之吧。”

顧十娘迷迷糊糊的只聽到一個人聲不斷地在自己耳邊嗡嗡嗡亂響,她身體難受得很,恨不得這蒼蠅拍死,但潛意識裏又知道這會兒把人趕走,就沒人能照料自己了。

荒山野嶺,野獸出沒,無人照料,她行動無能,死在這的概率非常大。

也許是生存的本能,她用儘力氣伸手一拉勾住一個條帶狀的布料,緊緊抓着不放。

嘴裏還不忘呢喃着:“別......別走,我給你打野山珍吃,我不會丟下你的。”

程思同看着自己被死死扣住的腰帶,在想,究竟是誰要丟下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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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北侯的白月光她暴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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