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重來
上午爸爸開車送我回學校，我坐在車窗邊，盯着窗外的落葉發著呆，又看了看自己手。
我之所以這麼白，是因為我已經是個死人了，對么......
“書書，今天降溫，媽媽給你的外套一定要穿。”爸爸邊開車邊叮囑我。
如果我已經死了，那現在算是什麼呢？
“書書？”
“知道啦爸爸。”我連忙緩過神回答。
“唉！書書長大了，有了少女心事，誒？書書！”
“怎麼了？”
“告訴爸爸，是不是......在學校有了喜歡的男孩子？”
“......爸爸，你別瞎說。”
“哈哈哈哈，爸爸小時候......”
我享受着和爸爸歡顏笑語的每一刻。
回到學校，我穿上媽媽昨天給我買的奶黃色外套，找到初一39班，回到最初醒來時的座位。所有人都去了食堂吃早餐，個別同學在打掃着衛生。班裏的模樣看似變了，又似沒變。
講台桌上貼的一張座位表，人也沒變。
“於書棠！”一位頭髮帶自然卷的女同學走過來，笑嘻嘻同我說，“於書棠，昨天你怎麼突然回去了？”
我當然會記得她，永生不忘，她便是讓我在初中寢食難安，飽受苦難的人＿黎佳。
我看了看她這副虛偽到讓我想吐的表情，露出任何人都能看出的假笑：“沒事，身體不舒服而已。”
“啊......你不知道，昨天你走了，劉銘一下課就坐你桌子上，還翻你的書，”
“......哦，隨便吧。”我將書包里的作業都整理出來。
“他還和別人到處說，說你喜歡他。”
“嗯？那不也是你傳出去的嗎？”
“......你幹嘛，一上午語氣這麼差，不是你告訴我你對他有點好感的嗎，我幫了你你還這種態度。”她終於皺起眉頭。
我又看着她，下一秒又露出假笑，隨後收回，她生氣的走開回到自己座位上。
隨着視線，我看見她的桌子上擺放着我的書，那是我網購的一本小說，一拿到手后自己都沒來得及看，便被她借走，那時的我只覺得只有我努力對別人好，她們也會同樣對你好。
然而事實是，你對她越好，你便越是把你的好當成理所當然，肆意妄為。
熟悉的場景。
“看顏色書！我要報告老師。”黎佳前座的男生嘲笑着我那本小說，黎佳覺得我剛剛讓她很沒面子，所以正在氣頭上。
她抬手將我的書扔到男生的臉上，男生賤嗖嗖的躲開；“你過來啊，你過來啊！”
黎佳的心情起了好轉，又拿起我的書追着男生砸，書變得又皺又臟。
以前的我很生氣，直接找黎佳對質，出於弱勢，我的書還被她踩上幾腳。
我站起身，走到她的課桌上，拿起昨日老師佈置的周記：“寫了這麼多。”
我撕掉她寫的密密麻麻的兩頁，撕掉練習冊作業的題目，再撕掉老師佈置的作文，直接扔進垃圾桶。
此時的她還在走廊上與那位男生打鬧，上課鈴一響，她隨手把書甩到我桌上，再回到座位對着前座的男生嬉皮笑臉。
我把書一併扔進垃圾桶，前右方的黎佳笑的臉都紅了，我也揚起嘴角。
笑吧，笑吧。
後座的張怡用筆頭輕輕戳戳我，我轉過頭，她湊近和我說：“我早就說了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小學時就有很多人討厭她，你還不信。”
以前，我剛和黎佳成為好朋友，因為沒有人願意待見我，她卻願意，她的朋友都是班上膽小內向或者遭受排擠的人，或許正因為如此她才能夠找到屬於自己的優越感。她欺負我們，利用我們找樂趣，花我們的錢，實在有同學看不過去便來勸我說，你成績這麼好，自從跟黎佳在一塊整個人都變了，不要和她玩了，她在小學名聲可不怎麼樣......
我只記得，剛和她成為朋友，只要有人不遂了她的心意，她就讓我不準和她往來，若是我和她們說了半句話，她就對我冷暴力，和其餘人討論我曾經同她說過的秘密。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我露出溫柔的笑。
“我去？你真是於書棠？”張怡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怎麼了？”
“以前我要是跟你說這些，你會說，哎呀我覺得她不是那樣的人啊，我覺得她很好啊......”
“哈哈....這不是，在你多次勸導下，我棄惡從善了嘛！”好像感受到了同學的溫暖，我真切笑了。
張怡和我也是小學同學，她從小時候起便是班裏數一數二的三好學生，原本應該和她成為初中時期努力學習天天向上的好朋友，奈何我當時的心智全然在黎佳身上，可那時事已至此，如果我捨棄她，那我就不再有朋友了，我便要在獨來獨往，被同學孤立，被老師討厭的班級上渾噩度過，我害怕極了。
“懸崖勒馬，時尤未晚。”張怡弔兒郎當的翹起二郎腿。
“學霸就是好。”我笑着轉回身。
初一的班主任是語文老師，她看似溫和，實則一旦發起脾氣，全班幾乎鴉雀無聲。
很快就到了我最喜歡的檢查作業環節，學校的確禁止老師體罰，可這樣的學校，每個班級都在體罰，39班也不例外，班主任拿起尺板走下講台：“好了，大家先把作業拿出來檢查一下。”
我擺放好作業，視線卻放在黎佳那怎麼都不想移開，她的座位就在第一豎排第二個，她前座的男生因為空了作文被敲了十個手板，只剩黎佳一臉疑惑又絕望的找自己的作業。
我勾起嘴角，又喝了一口水。
“你作業呢？”
“我不知道，我明明寫了，都被撕掉了。”黎佳拿出被撕掉的本子，黎佳是班級里屬於中下等的學生，雖然成績不算太優異，但也不會出現不寫作業的情況。
“誰幹的？”老師掃了全班一眼，皺着眉頭，全班安靜下來，“誰撕了黎佳的作業。”
黎佳一臉委屈，看了我一眼，我朝她微微一笑，眼神學着尤聞讓人捉摸不透。
“不是我。”
“我咩有。”
“不知道。”
“她自己沒寫就沒寫唄，誰閑着沒事撕她的作業。”楊丹丹陰陽怪氣的說。
楊丹丹是班裏的數學課代表，初一開學時，因為調皮搗蛋，和黎佳打鬧時不小心劃破了黎佳的脖子出了點血，隨後黎佳向她初二的姐姐告狀，她姐姐立馬拉幫結派來到宿舍找到楊丹丹......
“黎佳的傷是不是你弄的？”黎玲偏頭質問。
“我不小心弄的......”那時的楊丹丹很害怕。
“不小心？不小心就黎佳受了傷？你沒有。”
“我只是在和她玩......”
“那我也來和你玩玩來！”黎玲身後一位微胖的女生向前扯着楊丹丹的衣服。
楊丹丹害怕的往後退，連忙道：“對不起。”
“真誠點！”黎玲說。
“對不起！！”
之後曾玲一群人才回到自己寢室，楊丹丹這人並不白受欺負，之後交了初二一位他們認為勢力大的男生做男朋友，兩人在學校也是毫不掩飾的穿情侶裝，牽手散步。
爸爸一定沒想到，這個學校的真實模樣竟有這麼骯髒。
“到底是誰撕的。”
全班再次安靜。
“你真的做了？”老師帶點疑惑的看向黎佳。
“我做了，真的，被人撕了。”黎佳委屈的看向我，”肯定是於書棠。”
“哎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於書棠昨天都不在學校，她怎麼撕你作業？”張怡發話了。
“她今天撕也不遲啊。”黎佳第一次被逼的大聲說話，平時裝的唯唯諾諾全不見了。
“也就你能有這種計謀。”
老師看向我，我裝作一副無辜的樣子說：“我為什麼要撕你的作業呀？”
“當然是......”黎佳欲言欲止。
“呵，當然是因為你借走人家自己都還沒看的新書，不好好愛惜也就算了，還又扔又踩之後又輕鬆的放到人家的桌上是嗎？”張怡從不膽小，加上老師的喜歡，她什麼也不怕。
“我沒有幹這種事，今天早上只有張怡還有幾位打掃衛生的同學，都可以證明。”我輕言細語。
“我沒注意啊...”打掃衛生的幾位同學，有的說我沒有干，有的說不知道。
“老師，張怡和於書棠玩得好肯定是幫着她的。”黎佳站起身來。
“你和於書棠難道玩得不好嗎？”楊丹丹說。
“就是，自己什麼人大家還不知道嗎，什麼事都賴自己朋友......”
幾位同學討論起來，我垂着頭看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內心狂喜。
“把手伸出來！”老師嚴肅的說。
黎佳忍住眼淚伸出手，老師只打了她三板子。
我猜，她下課一定會去向黎玲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