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那是個我們都想逃離的世界。
醒來時，已經是天亮了。
林拯很早就去了學校，我一邊走在上學的路上，一邊喝着牛奶。
“嘿！”張怡從後面突襲。
“早啊。”
“早。”
到了校門口處，周倩倩站在門外。
“於書棠！”周倩倩向我奔來。
我從口袋拿出手機：“下午放學一定要還給我，萬一我爸媽給我發信息，我沒回的話，她們會擔心的。”
“好。”周倩倩拿起手機偷偷塞到褲子口袋，然後走進大門。
“誰啊？”張怡一臉懵。
“朋友。”我拉着她繼續走進校內。
“她是初三的吧，你就這樣借走，賬號退出了嗎？”
“我微信退出了，qq......除了你和她也沒別的聯繫人。”
“原來我不是你的唯一。”張怡把手搭在我肩上，故作傷感。
或許她那日加我的qq號並不是她的，對她來說，在這樣一個學校，那樣一個班級，沒有手機，甚至連屬於自己的qq賬號都沒有是多麼丟人的事。
誰都羨慕能穿漂亮衣服的人，羨慕被愛圍繞的感覺。
今天一天很少見到黎玲易琴和賈欣，賈欣易琴看到我就跟見了鬼似的。
“哈哈哈哈，什麼情況啊？”吃完午餐回來的途中，張怡笑着和我說。
“被我......王霸之氣鎮住了。”
“得了吧。”
“於書棠！”黎佳從後面追上來。
“嗯？”我看着走到旁邊的黎佳。
“那個，我姐沒再找你麻煩吧？”
“沒有。”
“唉，那就好。”黎佳笑了笑，“她周五周六都沒回家，回去后被我爺爺好一頓打。”
“你姐不是對你挺好的嗎？怎麼她被打，你反倒挺開心啊？”我皺眉。
“我......我也沒叫她打人啊，而且，她也習慣了。”
“什麼叫習慣了？”張怡說，“你姐能習慣，你怎麼不能？”
“我......我習慣啥？”
“以後習慣一下被我們揍然後不告狀。”
“......”黎佳有些生氣，“我跟她能一樣嗎？”
“走吧，剛吃飽的午飯一會吐你身上可別怪我。”
“好啦，張總，我請你喝可樂去！”我把手搭在張怡肩上。
“還是我女人對我好。”
黎佳站在原地不知在思考些什麼。
今天太陽格外曬，張怡把外套綁在腰上，喝了一大口可樂，我和她坐在小賣部外頭的座位。
不久后，一群成群結隊的初三生帶着喧囂聲走來......
“初一的，去幫我也買瓶可樂。”一位男生也坐到我們身旁。
“神經病？”張怡脾氣一下就上來。
“喲？敢罵我。”男人朝其他那群男男女女得意的笑，又轉眼看向人群中個子較小，短髮，齊劉海戴着眼鏡的女生，“周倩倩，你去買。”
周倩倩猶豫不決，周圍的女生開始起鬨：“買個可樂才幾塊錢啊，瞧你那......”
像是不願意聽到後面的話，周倩倩立馬走去小賣部。
“那是不是早上那個......”張怡扯了扯我的外套小聲說。
我做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張怡別說話。
場面安靜了，大家都在等着周倩倩買可樂回來，像是在等一出好戲。
周倩倩買了好幾瓶可樂放在桌上，低頭一聲不吭。
“哎喲......”女生都走過來坐在我們旁邊，拿起桌上的可樂喝起來。
“小妹仔，哪個班的啊？”其中一位齊劉海黑長直說。
“看你倆這麼乖，加你個qq吧？以後姐幾個罩着你們。”女生嘴裏含着一根棒棒糖，“周倩倩，把手機拿來啊。”
我和張怡愣着。
“怎麼？你不是說你帶手機了嗎？”一位扎馬尾的女生說。
“你就不要為難人家條件困難的人了嘛......”男生甩了甩頭髮，笑着說。
“又沒帶啊？”齊劉海說，“是沒帶，還是壓根就沒有哇？”
周圍起鬨笑起來。
不久周倩倩將褲子口袋的手機拿到桌上。
不錯，是我的手機。
“我喲，真帶啦？什麼牌子啊......不會是送人都沒人要的雜牌吧哈哈哈。”
“誰給你買的喲？交男朋友啦？”
周倩倩站在一旁，頭髮將臉全籠罩。
我拉起張怡就走。
“誒？幹嘛走了啊？兩個小s貨。”女生還在說。
張怡見我一天心情不好，試圖來逗我開心很多次。
放學后......
“那我先走啦！你早點回家。”張怡跟着他哥哥回了家。
我在等着周倩倩還我手機。
“於書棠。”周倩倩已經脫了校服，身穿一個名牌上衣和褲子。
我打量着她，不知該說什麼。
還真是和上輩子一模一樣。
“那個，你能不能再借我幾天？等周五，我一定還給你！”周倩倩說。
“你之前怎麼向我保證的？”我面無表情，一點也不意外。
“求你了好嗎，再借我一周，就一周。”
“我沒辦法借給你，我現在不寄宿，下學后隨時要給家裏人打電話發信息。”
“你就和家裏人說，說你手機丟了......”周倩倩說，“然後下周我還給你時你再說你找回來了，可以嗎？”
“虧你想得出來還說的出口。”我毫不客氣，“還給我吧。”
“我求你了行嗎，真的求你了，她們如果發現那不是我的手機會笑話死我的。”
“......”真是可憐又可悲。
“實在不行，我明天還給你！你就再借我一天，求你了行嗎？”
“明天還我。”說完我頭也不回的出了校門。
人和人就是不公平的。
我又何嘗不明白呢，上輩子的我，也是這樣過來，只是那些醜惡的嘴臉並不會永遠壓着我的頭，有一天，我也會從沼澤脫身。
回到家樓下，我盯着那天晚上擁住林拯的小路，看了許久，身後不知什麼時候有了有了一個人。
是林拯，他的表情是嚴肅的。
“為什麼不接電話。”他的語氣很溫柔。
“我......我把手機借給一個朋友了。”
林拯俯下身，盯着我的眼睛，試圖能從中看出什麼來。
“我沒撒謊。”
“你不開心！”林拯的眼神一下變得好溫柔。
我以為他會教訓我，憤怒地說讓我以後要接電話，要早點回家，不要和不三不四的人來往......
興許因為他的關心，我止不住眼淚哭了出來，垂下頭擦掉不聽話的眼淚。
“對不起......”我聲音顫抖，“我知道我......但是我真的拒絕不了......”
“好了。”林拯單手把我攬在身邊，讓我靠在他的身上。
“多大的事，哭成這樣。”林拯又蹲下來為我擦掉眼淚。
“哥哥，你這幾天晚上還回宿舍嗎？”壓抑了一天的壞心情，在一瞬間爆發之後終於好多了。
“還......不確定。”林拯站起來，摸了摸我的頭，“如果你睡不着，還是可以來哥哥房間。”
“哈？”
雖然但是，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確定完全沒眼淚了，林拯才和我一塊上了樓。
因為下午沒能回爸爸媽媽的微信，她們擔心壞了，我告訴他們，今天忘記把手機帶去了學校。
晚上我趴在床上，甚是無聊。
閑着又走到林拯房間，他又不停敲着鍵盤完成學習任務，他把手機丟給我：“玩累了就睡覺。”
我想像中男人的手機：遊戲、遊戲、遊戲。
林拯的手機......
這啥玩意？除了微信和其他學習會用到的軟件，啥都沒有，你讓我玩啥？
嗯......說實話，我想看看他的微信，嘻嘻。
不行，我怎麼能看他的私隱。
“你要下載什麼隨你，我的手機確實很無聊。”林拯說。
“？？？我能.....”我壞笑。
“行”
“啊？我還沒說幹什麼你就行，你就不怕我窺探你私隱啊？”
“我沒什麼私隱。”
好好好，這可是你說的。
讓我先看看，你這傢伙的相冊有什麼......
原以為會是他直男角度拍出來的照片。
不料相冊中，只有一張照片，圖中是......我？
雖然髮型和現在的不同，但是眼睛鼻子嘴巴眉毛......
真的是我。
怎麼回事，到底？
照片有些模糊，好像已經是很久以前的，照片時間也都沒顯示，那應該是從另外一個地方保存下來的。
我盯着林拯背對着我坐在電腦桌前的背影，實在想不通，這個男人的確有很多地方值得我懷疑，但......
我又打開微信，他的置頂......
“小貓”。
？？這不是我嗎？
他知道是我偷吃的，他到底怎麼看見我的。
往下滑，除了一些男生和老師，就是幾個女生髮來的未讀消息，就連備註都沒有。
“學弟，明晚是我生日，有空過來嗎，給個面子嘛。”
“林拯同學你好，我是隔壁班的xxx，聽說你還沒有女朋友，巧了我也沒有，要不咱倆試試？”
“在嗎？談個戀愛？”
......
這幾個未讀消息都被我讀完了，地毯有些涼，我又橫倒在他的床上。
玩了沒多久的手機便逐漸閉上眼。
迷迷糊糊，發覺林拯把我抱回了房間。
我在夢中的小花園竄來竄去，不遠處站着一隻大灰狼，它見到我便不停地追着我跑，把我逮到之後又化身為一隻狐狸。
狡猾的狐狸，會偽裝成各種各樣的東西來謀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你不是大灰狼嗎？怎麼變成狐狸啦？”我在夢中問它。
它聽見我的聲音后，什麼都沒說，只朝我溫柔的笑。
是......林拯一樣的笑。
我醒了。
等我到學校時差點就遲到了。
到教室時，就看見黎佳在走廊外頭和一群初三年紀女生交談着，初三女生時不時口吐狂言，出口成臟。
我可沒得罪她，這次是哪個倒霉蛋被她告狀了。
張怡居然沒在課桌上，我以為又去幫老師整理作業了，等她回來時已經是上課鈴響了。
“幹嘛去了？”
“哦？剛剛一個初三的找我有點事。”
“你還認識初三的？黎佳告你的狀去了吧？”我忍不住想笑。
“那倒不是，就是她們問我認不認識一個qq賬號，我說不認識，還讓我聽那個語音，那都變聲了誰聽的出來。”
“什麼qq賬號？為啥要問你啊？”
“我也不知道，可能她們問了很多人......管他呢，不關咱的事。”
疑惑了一整天，等到放學的時候一幫初三女生朝我班級門口走來。
“是她？”
“是她吧？”
“小妹仔，你過來!”
我去......我又得罪誰了我？
教室的人都走得乾乾淨淨，因為張怡的哥哥很早到校外，張怡也提前走了。
早知道就該跟着走啊......
我故作乖巧走到她們跟前。
“說兩句話來聽聽。”一位齊劉海女生說。
“啊？”我有點懵。
“啊什麼啊？”齊劉海把手機拿出來，上面顯示的是一段qq對話，對面顯示的是一位女生髮了好幾條語音，但都變了聲。
齊劉海點擊播放語音。
“你這捲毛狗，小賤貨。”
“你等着，等你來學校看我不打死你。”
“......”
語音里全是變了聲的辱罵聲。
“是你吧？”齊劉海說。
“不是，這賬號不是我的。”我有些惱火。
“這語音雖然變了聲，但是我問了黎佳，這語氣和你一模一樣。”
“不是，這個時間點我都沒手機，我怎麼罵她啊？”
“聽說你這演技也是一流的，還真不賴，我妹也是你能罵的？”
我一下笑了出來，黎佳啊黎佳，你的親戚已經遍佈全校了嗎？
“你笑尼瑪啊？”旁邊一位中分女說。
“我說了，不是我就是不是，你要不信，就搜我的電話，要真是我的賬號，是可以搜到的。”
“別想耍什麼詭計。”中分女說。
齊劉海按我念的號碼搜......
“還不承認是吧？”她把屏幕手機放我眼前，裏面顯示的賬號頭像就和剛剛那個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