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怨念
“她就是那雲南婆帶來的女兒啊?”
“妤妤,你媽媽為什麼跟你爸爸離婚呀?”
“因為我爸爸吸煙!”那時的我稚嫩乖巧,以為這樣就能被全世界接受與他們格格不入的自己。
“以為爸爸吸煙啊哈哈哈哈哈哈......”我以為她是被我的童真所可愛。
不是煙,是毒品,是大煙,是鴉片。
而“她”不是一個人,是全部,所有。
“死黑婆”“非洲婆”“噁心死了”
沒錯,這是我從上學開始便習慣的綽號,到底要如何去形容我的憤怒呢,其實現在想想,也沒有那麼計較。
“咚咚咚......”
“毛妤,還不起床?不準睡這麼久!”爸爸由遠到近的腳步聲是我每天早上的鬧鐘鈴聲,在我這個所謂的“家”,無論你上學還是放假,你都必須每天天一亮就起來。
“毛妤,毛妤,還不起床?每天睡那麼久,你睡不晾嗎?你睡這麼久有吃了是嗎?你是狗......”這是我媽媽,沒錯,也是我在這個地獄,唯一一個“至親”。
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睡一個安穩漫長的覺。
每當早上太陽緩緩升起,我的心臟跳動的越來越快,我便知道,噩夢,又來了。
我推開門,爸爸,媽媽,還有與我同母異父的弟弟,弟弟在這個地獄備受寵愛,無論是到哪個親戚都有碗飯吃,有張床睡,有個微笑。而我,即便成績優秀,即便如何乖巧,我永遠是異類。被伯母們說著要嫁給哥哥們,被同學們指鼻嫌惡,就連老師也要掩飾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心。
因為,我不是爸爸所親生;因為,我因為遺傳了親生爸爸的基因皮膚比尋常人黑;因為,我不屬於這裏......
“‘喃喃啊,你說把妤妤嫁給毛祁怎麼樣啊?反正她跟你家又沒血緣關係,可以吧你覺得呢?’”
“她直接這麼說的嗎?”
“對啊,就是馬路邊娟娟的媽媽,我都驚了。”
“她怎麼不把她自己女兒嫁給毛祁,不也沒有血緣關係嗎,而且還比我年紀大。”
“唉,也不知道怎麼說出這種話的。”
喃喃是小伯母的女兒。
我記得,小學暑假,我父母外出打工,我被寄養在三伯伯家,每每和喃喃吵架,她便會用盡所有的狠話,指着我說這裏不是我家,我的家在緬甸,讓我滾回自己的家去,這不是我爸爸。我有時忍無可忍和她打起來,之後她哭着和她媽媽,也就是我所謂的小伯母告狀,果不其然,她媽媽走過來問我為什麼要打姐姐,,
“她罵我!”
“姐姐難道說錯了嗎?”
姐姐難道說錯了嗎?難道說錯了嗎?說錯了嗎?
是啊,沒有說錯,是我惱羞成怒,氣急敗壞,是我錯了......
毛祁是三伯伯的兒子,是看着我從兩歲到十八歲一點點長大的哥哥。
這樣的話,我後來從喃喃那得知了很多次。
她們議論我,我閉門不出說我家裏死人,我戴上我喜歡的人手鐲說是和男人的定信物,我不來例假說我懷孕。
然而這所有的功勞歸苦於我的父母,她們和他們一起議論我,唾棄我,辱罵我。然後再一字一頓的告訴我,她是我媽媽,她不會害我。
被袒護是什麼感覺呢,是不是也能像其他孩子一樣,不用再任何事都小心翼翼,不用擔心因為意氣用事帶來的後果?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要的,又何止是袒護。
小時候,喃喃和我買了同一條手鏈,後來她的不小心弄丟了。
“肯定是妤妤自己把自己的弄丟了,就把你的偷了去了。”小伯母用惡臭的嘴臉同喃喃說。
不一會,喃喃跑過來和我說:“我們再一塊去找找吧,如果找不到,那你就把你的也扔了,這樣對大家都公平。”
公平……嗎?
長大后,她們沒有再當著我的面刻薄尖酸,只是會到處散播我的謠言,見到我便指桑罵槐。
家裏建房子時,我們一家借住在她們家,她的大女兒雨琦放在浴室的洗面奶不見了。
我知道,背鍋的一定是我,不一會兒,她果然提起嗓子和小伯母在罵我......
“我洗面奶那麼貴,她賠得起嗎?真的是!”
“這裏是我家,我為什麼不能說?”
就像是生怕我聽不見,她的聲音越來越大,然後一步一步走進她的房間“砰”一下她的房間門。
後來,我爸爸才說出來,是他洗澡的時候不小心弄掉進馬桶了。
所有人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卻不知,我一點一點記在心裏,所有的事,所有的話,就算我沒有將它們在這裏敘述完全,我也記得。
哪怕是一句對不起,或許我也不會記掛這麼多年。
我自殺了幾次,每一次的原因,每個罪魁禍首,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死也不忘。
只願死後化作厲鬼,纏着你們生生世世,時時刻刻,讓你們體會我每天所聽所想,所夢所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