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上帝的玩笑
人類很奇特，當你安逸的時候，或是沉浸在某種幸福的時候，他會產生莫名其妙的擔心和不安，雖然沒有根據，但往往很准。至於為什麼？沒人知道。按照某人的解釋，這些現象統稱為第六感感官效應。
因為起落架的原因，飛機在北京機場上空多盤旋了一個多小時，機長鎮定的聲音才響了起來：
“各位乘客，你們好，我是本機的機長，因為飛機起落架故障，現在飛機必須迫降。請大家保持鎮定，在自己的座位坐好。繫上安全帶，按照空乘人員的指示……”
十幾個空中小姐笑容可掬地開始逐個勸慰乘客，讓他們保持正確的姿勢。
如此只有在電影中才能看到的鏡頭，忽然在眾人面前發生了！機艙里馬上變成嘈雜地一片。
“起落架打不開，為什麼現在才知道？”
“你們的地勤人員吃乾飯的？”
“媽媽呀，你保佑我吧！”
“阿彌陀佛，上帝保佑，聖母瑪利亞……”
“……”
“我……我……”肖瓊的臉色已經煞白了，她緊張地說不出話來，兩隻手緊緊地抱在胸前，捂住胸口的性感，眼淚水不知道何時流了下來。
大多平日堅強的女人，一到關鍵時刻，她們的柔弱便暴露了出來。這時，禹冰的眼裏又浮現分別那次、媽媽那若無其事的微笑、還有進入鐵閘門前，她後背那輕微的一顫。那個時候，他不知道為什麼，但是長大了，他已經知道了。他為有這樣的母親驕傲，為自己給母親帶來災難而悔恨。找老婆，要找媽媽那樣的女人，這個條件是在他一了解媽媽的良苦用心就決定下來的。
看着舷窗外的已經擦黑的天空，就像那裏有媽媽的笑容一樣，他一點也不恐慌。
這時聽到肖瓊的叫聲，他理解地看了她一眼。這個女人是自己的領導，禹冰覺得有義務幫助她鎮靜下來。
“你很緊張，別怕！”
禹冰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雖然依舊是冷漠地，但是不緊不慢，那麼地鎮定。肖瓊似乎找到了救命的稻草繩。
“我怕……”
說著，她伸手就把禹冰的手抓了過去，兩隻手緊緊攥住，彷彿這樣她就不怕了似的。
“飛機準備降落，請大家伏在膝蓋上……”
肖瓊馬上伏在自己的膝蓋上，但是她的雙手依舊緊緊地抓住那隻能帶給自己溫暖的手，而且她還將其緊緊地貼在左胸上，壓住那砰砰直跳的心臟。
禹冰並沒有把自己的手抽回來，他並沒有感覺到肖瓊性感的胸部，嬌嫩的肌膚帶來的感官上的刺激，而是看着窗外，嘴角帶着淡淡地微笑。
因為機箱裏的油已經用光了，只有迫降了。飛機快速地俯衝下去了，整個機艙內充斥着叫聲和萬千思緒。
100米，90米，80米，60米，50米……
巨大壓力擠壓着所有的人，幾乎令人窒息。也許這是最後一次睜着眼睛看這個世界了，禹冰的身體一動不動，始終保持着端坐的姿勢，感覺自己那隻手有刺痛的感覺，估計是被肖瓊的指甲掐破了，嘴角依舊是一抹淡淡的微笑。
剛才一個叫武媚的空姐糾正過他的姿勢，但是他說了，人不可以選擇出生的方式，但是可以選擇死的樣子。覆巢之下豈有完卵，你什麼姿勢也躲不過的，何必難為自己呢？
但是，當你失去任何希望的時候，上帝總會跟你開玩笑。
忽然，就聽到機長興奮地叫聲：“打開了！打開了！起落架打開了！”
跟着，一瞬之後，飛機就噌地一下，跟着機身一顫悠，然後穩穩地在跑道上滑行起來。
所有的人幾乎全部都發出了歡呼！從死神門前擦身而過，那種失而復得的喜悅簡直是無法形容的。
禹冰也很開心，但是不知為什麼，他卻笑不出來。只是看着那隻手背上，被肖瓊掐破了十個血乎乎口子，幾乎連成一條背道而馳的雙曲線。
“對不起！我……”
肖瓊歉意地看着他的手，眼中說不出來的感覺。這時她才想起剛才的失態，這個給自己鎮定的男孩子，還有那支堅實而溫暖的手。
“沒事兒。”
禹冰伸出左手在口袋裏掏出一包紙巾，肖瓊的反應很快，馬上從隨身的小包里取出一條粉色的絲巾，緊地拉過禹冰的手，放在她那穿着絲襪的大腿上，雙手麻利地、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傷口包紮上。
“等會兒下飛機再給你上點葯吧，對不起了，謝謝你！”
肖瓊有點語無倫次，禹冰抽出手來，五個指頭下意識地做了一連串敲擊鍵盤的動作，雖然有點疼，但還可以忍受。
“都說了，沒事兒。”
這次依舊是漠漠的語氣，但是當禹冰看向她的時候，臉上有種令人安然的微笑。終於看到他那難得的微笑，肖瓊才感到心口似乎有塊石頭落地，轉頭看向前面正在起身的艾莉絲。
猛然想起那微笑可是認識禹冰半年來第一次看到的微笑，肖瓊即刻又轉頭看去，卻見禹冰正看向前面，彷彿從來沒有笑過一般，臉上依舊是那種平靜地、漠漠地。
“是我看錯了？這孩子怎麼會有這麼高的心理素質？”
肖瓊真的、再一次搞不懂眼前這個大男生了，一個更大的問號在腦海中升起。
“下飛機了，肖瓊，你們想住在飛機上嗎？”
這時傳來艾莉絲的聲音。肖瓊一愣，又看了一眼已經站起身的禹冰，旋即說道：“哦，下飛機了。”
他們幾乎是最後下機的兩個，當他們快走到機門的時候，肖瓊感覺到，一個胸口掛着“武媚”二字的空姐，視線幾乎就沒有離開過禹冰的臉上。
“難道他們之間有JQ？”肖瓊莫名其妙地覺得有點酸。
果然，當他們走到她跟前的時候，武媚一眼看到禹冰扎着粉色絲巾的手背，鮮血已經滲了出來，將絲巾變污了一大塊。
“先生，您等一下。您的手受傷了，這是在我們飛機上受傷的，請讓我給你包紮一下。”
“沒關係的，已經好了！”
肖瓊停住腳步，雖然她有點不情願，但還是推了他一下，說道：“還是上點葯吧，會感染的。”
“在這裏，我們必須為您負責的，放心，兩分鐘就好。”
武媚請他在頭等艙的椅子上坐好，快速取來藥箱，慢慢揭開絲巾，幫他細心地處理傷口。
這期間，對面前這個身上散發著幽香的女孩兒，禹冰僅僅看了一眼，感覺她的手很溫潤，棉簽的擦拭動作好輕柔，立即讓他想起小的時候，自己摔傷膝蓋時，媽媽的悉心呵護。
他的眼睛越過武媚高高盤起的髮髻，漠漠地看向舷窗的。直到最後包紮完畢，那條絲巾又被系在手上，才聽到武媚和肖瓊同時長舒了一口氣。
“好了，您可以走了！這是我公司的服務電話，如果有什麼不妥之處，還請打電話聯繫。”
“謝謝！不用了。”
禹冰看了一眼卡片上的數字，沒有接。但肖瓊卻幫他接了過來，說道：“你們的服務態度真不錯！這是我的卡片，有機會一起喝咖啡。”
肖瓊很感謝武媚在最後把那條粉色絲巾重新繫上，否則她的心裏會有點不適應。再加上武媚是個非常美麗可人的女孩子，那眼神好像讓人親近，肖瓊自然也願意親近了。
“哦，肖姐姐，這是我的手機號碼，回上海聯繫。”
武媚遞給肖瓊一張事先準備好的紙條，微笑着送他們走出艙門口，眼睛才從禹冰挺直的背影上收回來，嘴裏自言自語道：“真的是冰哥哥嗎？真的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