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這別院中有應華施下的法術,可以說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自是不着急跟着池音。他睨着眼瞥了一直望着池音離去的方向,一臉想跟上去的衛正一眼,指了指與池音所走的相反的方向道:“那我們去這邊。”
衛正神色微變,抬目看嚮應華,抿了抿唇之後,才下定決心開口道:“應前輩,我知道你與池音姑娘的事。”
應華眸色晦暗地掃他一眼,冷笑道:“那又如何?”
“我喜歡池音姑娘,希望前輩以後不要再暗中破壞。”衛正抬着一張清雋卻肅正的臉,頂着周身越來越難以承受的威壓直視着應華的眼睛,“池音姑娘她是一個人,她有權去選擇自己喜歡的人和事,若是池音姑娘不喜歡我,我絕無半句怨言,但若是因為有人從中作梗而讓池音姑娘無法做出自己的選擇,我雖人修為不如前輩,但也絕不認輸。”
衛正這段時間與小谷在一起,也聽說了一些應華與池音以前的事,他雖然還不知道眼前這位乃是九重天上的天帝,但也知道了這是位連清懷道君那樣的道門第一人都不放在眼中的大人物。再回想之前的事,他便也猜到自己先前突然感到身子不適,又那麼巧在那樣的情況下,他師弟就被一陣妖風捲來從天而降的事,多半是出自這位應前輩的手筆。
畢竟清懷道君乃是道門領袖,德高望重,在此之前與池音姑娘又是素昧謀面,根本沒有做出那樣的事的動機。
可惜衛正他並不知道,所謂的道門第一人的清懷道君,不過是應華的一個分神罷了。
“就憑你?”應華依舊冷漠,轉身已經往着他方才所指的方向走去,似乎完全不將這小修士的話放在眼裏。
“對,就憑我。”衛正跑幾步跟上應華,捏緊了拳頭,也不再說話了。他知道這種時候說什麼都沒有意義,只有行動才能證明一切。
應華用鼻子哼了一聲,緩步往前,走過一射之地后,突然停駐了腳步。
“阿音。”他深邃的眼眸中劃過一絲波瀾,蹙着眉感應了一息,立刻轉身化為一道輕煙,消失在了衛正的面前。
衛正呆住,轉瞬就明白過來,這十有八丨九是出事了,連忙也轉身往池音去的那個方向跑去。
等應華趕到池音所在的地方時,只看到池音閉目盤坐在一個兩丈寬的石台上,那石台的表面刻滿了非常奇怪的獸紋,而這些花紋所呈現出的黑紅色,就好像是血液乾涸在裏面呈現出的顏色。
應華感到很奇怪,在他之前用意念探索這別院時,並沒有發現這個石台,這石台就好像是突然出現的一般。
他伸手探了探石台的邊界,果然如他所猜測的一般,這石台的周邊被布了結界。
無妄境中的時間與空間都與外面不同,生活在這裏的亡魂不斷在時間中輪迴重複過去的事。這石台雖然確實是過去曾經存在過的東西,但卻不該出現在這個時候。
應華放出一道神力小心地探索着上面的氣息,根據那石台上的圖騰祭文,與紋路中的血液的氣息來看,這裏應該就是六皇子以後剝下覃靈衣皮,挖出她心臟的地方。
但這個東西原本卻不該出現在這個時間點,也就是說是池音她發現了什麼,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應華隔着結界望着裏面毫無反應,始終闔着雙眼的池音,面色凝重。
這時衛正也找到了這裏,他一看到池音便直接沖了上去,直到撞上石台周圍的結界,才發現異常。
他在外面叫了好幾聲“池音姑娘”之後,看池音一點反應都沒有,心中焦急,立刻抽出了身上的佩劍,聚集所有修為揮劍,想要用強力打開結界。
應華看到他的舉動,一揮寬袖將他揮出的劍氣與他整個人一起打散到一邊。
“應前輩,你!”衛正望着坐在石台上的池音,那石台散發出來的詭異的氣氛讓他十分不安,也不顧應華的阻攔,強站起身,便打算再試一次。
“你最好放下你的劍。”應華鴉羽似的睫毛壓着眼眸,看不出他說話時的眼神,但這語氣中卻充滿了警告的意味。
“可池音姑娘她……”衛正想要反駁,卻被應華突然掃過來的眼神中的鋒芒鎮住。
“在你眼中阿音是那麼蠢的人嗎?”應華一邊謹慎小心地釋放神力摸索這結界的關竅,一邊用不屑的語氣道,“若她真是察覺到了什麼危險,她必然會第一時間想辦法告知我,現在她沒有那麼做,那麼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這件事並沒有那麼危險她有能力自己完成,要麼就是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她根本沒有時間通知我。”
應華繞着石台慢慢的走着,心裏明白以池音的性子,若是即便第一種情況,她也不會擅自行動,所以基本可以確定是第二種情況了。
“這結界裏面的時間和我們現在所處的時間並不相同,無妄境中的一切有其獨特的運行規則,這個石台會突然出現在這裏,肯定有其緣由。別說憑你的那點修為未必能打破這道結界,即便讓你破了結界,若是結界中的一切消失了,你能保證阿音不會跟着結界中的時空一起消失嗎?”
“會嗎……”衛正驚住,他們進入無妄境之前,師父倒是和他們說過,絕不能死在無妄境中,否則魂魄會被無妄境所拘束,故而他們進入無妄境之前都在師門點了本命燈,身上也帶了傳送符。一旦遇到可能致命的危險,只要撕了傳送符,便能瞬間傳送到本命燈所在之處。
這次應華沒有回答他,只是給了他一個散着冷氣的眼神讓他自行體會。
在應華大概摸清這個結界的陣法之後,在石台前坐下,閉目慢慢地將自己神力注入到這個結界內部。
應華現在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依照無妄境的時空法則,將自己的神力滲透到面前的結界中,慢慢地改變這個結界的陣法,將池音萬無一失的從裏面帶出來。
這種做法所消耗的神力是直接用力量打開結界的許多倍,但這卻也是最為穩妥與安全的做法。
另一方面,池音突然被這結界困住之後,才發現她腳下原本的空地上慢慢升起了一個石台。
這結界的力量她很熟悉,與之前的石碑,丹藥中的靈力是一樣的。
但是腳下的這個刻着奇異圖案的石台卻散發出了一種叫人不適的感覺,在她幾次嘗試聯繫應華無果后,便開始嘗試用自己的辦法出去。
幾番嘗試之後,她就發現,這結界中的力量似乎是在引導她進入什麼,所以她才坐下,凝神靜氣,神思試着跟着結界的引導去探索。
畢竟製造這無妄塔的前輩也是她們月鳥一族的人,謹慎之餘她還是決定相信一下自己同族的前輩。
不一會兒,她就發覺自己進入了一個虛幻的空間,她身邊的景物都在快速變幻,待她回過神時,她發現自己竟然被關在一個鐵籠子中。
再看四周的環境,她的腦海中驀然出現了通天閣三個字。
她有些驚悚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看了看不遠處的巨大銅鏡中的人影,眉頭就緊緊地皺了起來。
她現在變成了覃靈衣了?
但又好像不全是,她看着周遭的事物,那一切都好像隔了一重波瀾不平的水鏡一般,並不是完完全全真切的感受。
與其說她是變成了覃靈衣,不如說她是正在用覃靈衣的眼睛看着發生的一切。
就在這時,一個女子神情慌張的跑了進來。
看清女子的面容后,池音立刻感到自己被一種非常邪戾的力量控制着站了起來,這叫她不得不想起覃靈衣從前對她說過的話。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已經開口叫小錦快走,但她似乎只能看着這一切發生,她控制不了覃靈衣的行動。
她就那樣看着覃靈衣像一個怪物一般,最終發出如同咀嚼蟲子一般的怪聲,對着她最重要的朋友施放出最惡毒的咒術。
當她看着被咒術折磨地渾身血肉模糊的小錦,終於打開門抱住覃靈衣,求她清醒過來的時候。
她悲從中來,被這種無力改變其結局的哀傷壓的透不過氣。
“靈衣……你還記得這個嗎?”小錦將一塊刻着錦字的鵝卵石放到已然陷入獃滯與茫然的覃靈衣的手中,“那時候……我們……什麼都沒有。結拜時……便只好撿了小溪邊……咳咳……邊的石頭作為信物。靈衣,這世上……有那麼多人,只有你,是我唯一的親人和朋友。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你對我……而言都是獨一無二的……所以,你醒醒吧……我求你,不要讓他們控制你……”
“小……錦?”在令人窒息的血腥氣中,隨着覃靈衣的意識慢慢蘇醒,池音眼中的世界也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當她看到躺在自己面前的小錦身下洇出的一大片鮮紅時,她驚恐地抬起自己的雙手,又顫抖着身軀爬到小錦面前抱起了她漸漸變冷的身軀。
“小錦,小錦……”池音聽到自己的聲音已經和覃靈衣的聲音融為一體,她的思緒被覃靈衣身上巨大的悲痛淹沒,慢慢地迷失其中……
“阿音?”
就在她即將迷失的時候,她聽到耳旁傳來一個聲音,她晃了晃神,再看眼前的小錦的臉,一瞬間變成了清懷的面容,而後又變回了小錦的樣子。
“阿音!”
那聲音又喊了一次,她驟然回神,知道自己差點被覃靈衣的心緒所迷。
看來眼前的這一切並不是普通的幻境,一般的幻境對月鳥的作用很小,這眼前的一切則更像是在某刻時空正在發生的事。
如此還真是叫人後怕,若是真的迷失在其中,只怕自己就很難再蘇醒過來了。
她連忙收回心神,在她即將離去的時候,她注意到小錦交給覃靈衣的那塊鵝卵石上隱隱浮現的文字,她也來不及多想,便用盡心力與自己耳邊的清懷聲音道:“這石頭,是第二把鑰匙!”
就在她的神思回到身體的剎那,她就感到一股強勁有力的力量溫柔地包裹住了她,將她整個人從結界從抽離了出去,待她稍稍回神時,才發現自己已被應華攬在了懷中。
“池音姑娘,你沒事吧。”衛正關切地上前。
池音扶着頭痛欲裂的額頭,推開應華的懷抱的同時點了下頭,道:“這次多虧了清懷,否則我真的有可能就出不來了。”
聽到這話,應華神情微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