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她的祈願(9)
“祁成海?”池月相看着角落的名字,卻是陷入沉思。這人跟祁子軒是什麼關係,是他的爸爸?還是爺爺?
突然間,池月相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個,他轉過頭,就對上阮婉秀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阮婉秀看着他手中的油畫,微微蹲下了身子,從池月相手中接過油畫。看着落款的名字,卻皺起了眉頭。
“這個祁成海……”
“你知道他是誰?”池月相看着阮婉秀,趕忙問道。
阮婉秀點頭,開了口:“在書房的時候,我翻到了一本比較老舊的祁家族譜。這族譜上記錄著的第一代,就是從五十年前搬來這個國家的祁家先祖,祁良俊。”
說到這裏,阮婉秀頓了頓,方才繼續道:“這個祁成海,就是祁良俊的大兒子。”
“這聽起來倒也沒什麼特別的?”池月相托腮,安靜地聽着。
阮婉秀抬眸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這句話:“池先生,我在祁家族譜密密麻麻的一堆名字裏一眼就看到了祁成海,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池月相下意識問道。
阮婉秀張了張口,眼裏帶着莫名的情緒。
“因為……在那頁族譜上,祁成海的名字被一片血漬糊住,我廢了半天時間才分辨出這幾個字。”阮婉秀清清嗓子,“而在祁成海名字旁,有大大的‘逆子’三個血字。”
聽到這裏,池月相神色一凜。
“逆子?寫在族譜上?”
是誰寫上去的?祁良俊嗎?可是……祁良俊若是不認這個兒子,肯定有無數種教訓他的辦法,也不至於在族譜上寫這麼兩個字泄憤吧?
像是看出了池月相的想法,阮婉秀放下油畫,又道:“其實在一開始,我也覺得這兩個字是祁良俊寫的。但是在看到這個落款的時候,我知道我想錯了。”
“因為那兩個血字的字體……也是瘦金體,就跟這個落款一模一樣。而之前我在走廊里看過祁良俊的畫,他慣用的落款,絕不是瘦金體。”
落款這種東西,絕對是這些畫師最熟悉、最常用的字體。所以哪怕是懷抱恨意寫下的血字,也下意識地用他最喜歡的字體寫下。
“所以……那兩個字,其實是祁成海自己寫上去的。”
聽到這裏,池月相也愣住了。
祁成海到底做了什麼?甚至想要把自己從祁家除名?
“我在書房裏發現的那張族譜,大概只是一個復刻版。真正的祁家族譜,絕對不可能被那樣隨意放在書房裏面。”阮婉秀雙手捧臉,有些出神,“祁家族譜,一定還放在這棟別墅的某一個地方……但是會在哪呢?這種東西,華國人還是很看重的。也不知道,族譜和這次遊戲的主線有沒有什麼聯繫?”
“也許在三樓那個上鎖的房間裏吧,原裝的族譜體積也不會小,如果在別的地方,我們估計早就發現了。”池月相突然出聲,阮婉秀聽着,有些詫異。
“對了,說到那個上鎖的房間,冉沐說,那扇房間門上面刻着鎮鬼咒。”
“冉沐?她還有這本事?”阮婉秀很詫異,反倒沒怎麼在意三樓有鬼這件事。
池月相點點頭,道:“對,但她只能認得出那是鎮鬼咒文,卻不知道如何破解。所以婉秀……咱們這局遊戲裏要不要多關照冉沐一下,最起碼保着她離開遊戲,後面也可以拉她入伙。”
“嗯……我同意你的看法,懂鎮鬼咒文,那她完全可以成為我們的助力。”阮婉秀回過頭,看向不遠處認真看畫的冉沐,若有所思,“真沒想到……嘖,果然人不可貌相。”
轉過身來,阮婉秀又開始看起了面前油畫。她指着那花體英文,陷入沉思。
“rose……這個金髮女孩,會是這關的BOSS嗎?”畢竟這本恐怖小說名字叫做《她的祈願》,BOSS肯定是個女鬼。
“八成是她,畢竟那時候你在浴室里,聽到的不也是女孩的聲音嗎?”池月相抱臂,一本正經地說道。
“也對……”
“不過,我們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別像上一關一樣,被池小霜耍得團團轉。”
這樣想着,阮婉秀把這幅畫拿開,想要看看底下墊着的其他油畫。可是在他們看到下一張油畫的一瞬間,卻一同愣住了。
下一張油畫畫的依舊是這個叫蘿絲的女孩,只是她的眼睛不再明亮,眼裏還有血淚滲出。
池月相覺得哪裏不對,趕緊移開這張畫,果然,下面還有其他油畫。而這些油畫上的人無一例外,全部都是蘿絲。
第三張油畫上,蘿絲已經不再美麗,細密的血痕布了滿臉。
第四張油畫,蘿絲全身都是血跡,整張畫似乎都蒙上了一層血污。
第五張畫,蘿絲轉過了頭,直勾勾地看向玩家們。曾經藍寶石般的瞳眸已經消失不見,她的眼眶處只有兩個血洞。
第六張,蘿絲身體前傾,歪着頭正好奇的打量着什麼。
第七張……蘿絲上前一步,不斷接近着“畫框”。
第八張,蘿絲那張遍佈血痕的鬼臉幾乎鋪滿了整張畫布。這些畫畫的栩栩如生,連蘿絲皮膚下排布的血管都看得清清楚楚。
第九張,也是最後一張。蘿絲伸出手,撫上了畫框邊緣。
這一張張畫看得池月相和阮婉秀遍體生寒,畫中變成厲鬼的蘿絲好像有着自己的意識,就要從畫中世界爬出來!
池月相放下油畫,招呼着隊友們:“我們這裏發現了一點東西,都過來看看吧!”
眾人聞言,紛紛朝池月相和阮婉秀待着的小角落湧來,把這方寸之地圍了個水泄不通。池月相無奈,只得站起身,拿着那一疊鬼畫走到了畫室中央。把蘿絲的畫像從第一張開始給大家一一展示。
這逼真又恐怖的畫像給眾人帶來了不小的衝擊,冉沐一瞬間小臉煞白,祝思琪更是抑制不住地驚叫出聲。
看完了這些畫像,阮婉秀又簡單跟隊友們講了一下祁家族譜的事情。同時把她跟池月相的猜測也一起和盤托出,當說到鎮鬼咒的時候,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冉沐身上。
“沒想到啊丫頭,深藏不露啊!”祁飛塵拍着冉沐的肩膀,頗有些驚喜。冉沐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
“只是略懂罷了……唉,如果我學得更多,沒準可以試着破開那門上的咒文。”
眾人這邊其樂融融,祝思琪卻有些不淡定。她本以為這些人里冉沐是最弱小的一個,可是現在知道人家還懂玄學術法!
池月相、祁飛塵和阮婉秀這三個人明顯是認識的,大概都是同一關活下來的隊友,他們自然就是一個小團體,也一直引領着玩家們活動。除此之外,冉沐有一定鎮鬼能力,李原是男生,體力也比她強。只有自己……從第一關活下來,全憑運氣。
換句話說,如果真的遇到什麼意外……她絕對是最容易被放棄的那一個。雖然阮婉秀再三承諾她會努力帶他們離開遊戲……但是,真的面臨生死危機,誰還會去管完全不相干的人呢?
雖然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但……
祝思琪咬着牙,手心差點被她尖利的指甲扣出血。
不行……她一定要找機會證明自己的價值,絕對不能成為被拋棄的那一個!
“不過說真的,現實世界也有厲鬼嗎?”李原忍不住問道。
冉沐點頭:“怎麼說呢?現實世界裏的那種東西……與其叫厲鬼,還是叫他們靈體比較合適。他們通常是執念過強的逝者留在世間的念力,不像這個遊戲裏面這般……嗯,恐怖又血腥。”
大家七嘴八舌地問着,池月相卻沉默了。他捂着額頭,突然覺得頭很痛。車禍失憶后,每次他想要回憶過去,就會有這種反應。
有些什麼記憶……似乎就要破土而出。
……
從畫室出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了。本來他們還打算去一樓的書房看看,但是看着漆黑一片的樓梯口,眾人心裏都有點打怵。想到之前阮婉秀提到的詭異女聲,大家紛紛決定不作死,有事明天白天再說。反正還得在這裏待一周,第一天晚上危險係數不大。
因為吸取上一關楊風的教訓,池月相決定讓六個人擠在一間房裏對付對付。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畢竟人多總會帶來安全感。他們在三樓挑了一件最大的客房,這房裏還有獨立衛浴,晚上上廁所都不用出房間。
六人對這裏很滿意,一窩蜂地湧入其中,本來還蠻大的房間在一瞬間變得逼仄。
最後,玩家們決定兩兩一組輪流守夜,不過分組卻發生了一點變化。大家決定讓祝思琪和冉沐守最安全的第一班,也就是上半夜。第三班則是阮婉秀和李原,最後一班池月相祁飛塵,守下半夜。
九點一到,除了第一班以外的四人迫不及待地撲在了床上,很快陷入深眠。
……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池月相被人推醒,耳邊是阮婉秀的低聲呼喚,他從床上直起身子,揉了揉眼睛,嘴裏哈氣止不住地打着。在他身側,祁飛塵的狀態同樣好不了多少,也是一幅睏倦到極點的樣子。
阮婉秀簡單交代兩句,便倒在床上秒睡。這一天煩心事太多,可是把她累壞了。
兩人頂着一頭亂毛,排隊到了衛生間裏洗臉,以此來讓自己精神精神。
洗過臉后,兩人倒是清醒不少,一人拉了一把椅子,就這樣面對面大眼瞪小眼。只是身畔的枱燈還散發著暖黃色的光線,晃得人昏昏欲睡。
他們現在才知道,守夜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本身就困到不行,還必須強打精神。又不敢大聲聊天,怕驚擾到還在睡覺的人。最後,兩人選擇最沒辦法的辦法——互掐。
誰開始打瞌睡,另一個人就掐他手臂上的嫩肉。
雖然看起來像是公報私仇,但是這個方法確實有效。反正池月相和祁飛塵互掐了幾輪之後,那是都不困了。兩人繼續大眼瞪小眼,偶爾低聲聊幾句天,不知不覺,時間過去了快要一小時。
就當三人又開始犯困之時,耳畔卻傳來一陣模糊的電話鈴聲。兩人同時打了個激靈,屏住呼吸,仔細聽着那聲音的來源。
叮鈴鈴——叮鈴鈴——
這棟別墅里,只有一樓大廳有一台固定電話。傑克曾說過,可以通過那台電話聯繫他。夜半時分,暴雨依舊在下着。整棟別墅異常安靜,這鈴聲的出現,卻是打破了這份沉寂。
那聲音一直有規律的響着,似乎沒人接聽就不罷休,刺耳的聲音回蕩在黑暗的房間裏,讓人感覺毛骨悚然。
他們可不覺得,這個電話會是傑克他們打來的。
祁飛塵瞪大眼睛,身體也崩的很緊。他緩緩靠近池月相,在他耳邊輕聲問道:“要不要下樓去看看?”
雖然說夜半作死不是什麼好主意,但是池月相一直奉行着“勇於探索才能順利通關”的原則。現在“靈異事件”已經出現,他們必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只是略一思索,池月相便同意了祁飛塵的提議。兩人掏出手機摁亮手電,躡手躡腳地打開房門,走到了一片漆黑的走廊里。
沒有了房門的阻隔,那本來模糊的聲音瞬間變得清晰無比。祁飛塵在牆壁上不斷摸索,很快就找到了走廊燈的開關。華貴的水晶燈在三人頭頂亮起,一瞬間驅散了大部分的恐懼。
人是趨光的動物,有了光線的庇護,他們瞬間覺得心裏踏實不少,就連樓下的電話鈴都沒那麼可怖了。到了一樓大廳,鈴聲就在耳邊。池月相努力回憶着一樓大廳的吊燈開關,很快就找到一處凸起按下。
水晶燈亮起,照亮了整片區域。耳邊鈴聲還在繼續,池月相和祁飛塵走到電話旁邊面面相覷,都沒有率先接起電話。
這電話鈴已經響了足足得有十分鐘,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池月相覺得,如果一直沒人管,它會一直響到天明。
最後祁飛塵還是覺得手癢,一發狠接起了電話,十分欠揍的“喂”了一聲,而後又道:“大半夜的,您哪位啊?”
不出所料,沒有回應。
那一瞬間,大廳里安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分明。池月相下意識屏住呼吸,打起了十萬分的精神,以應對可能降臨的風暴。
暴雨仍然沒有停,但鈴聲卻停下了。
祁飛塵就這樣手握話筒,跟這神秘人……神秘鬼僵持了好久,等到他都覺得煩了的時候,聽筒里卻突然傳來一陣清晰的笑聲。
“嘻嘻——”
兩人心裏警鈴大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話筒。然而裏面卻再也沒有聲音傳來,就這麼同它僵持了兩分鐘,熟悉的聲音又一次傳來,只是這一次,不是在話話筒里,而是他們的耳邊。
“嘻嘻——”
聲音響起時,池月相突然覺得頭暈目眩。他的腳步虛浮,就要站立不穩。他撐着沙發邊緣,卻無法抵抗那種漫無邊際的眩暈感。池月相不受控制地向地板倒去,他的眼皮好像有千斤重,完全抬不起來。
在昏迷的前一秒,池月相眼底最後的景象,是祁飛塵極沒形象的倒地姿勢,以及……遠處巨大的全身鏡中,他和祁飛塵的倒影。
……
“池月相,池月相!醒醒,快醒醒!”
又是這樣的話,還真的挺熟悉的。
再次醒來時,池月相感覺頭痛欲裂。他揉着後腦勺從地上坐起,覺得掌心一片冰涼。
他睜開雙眼,就對上了祁飛塵那雙飽含關切的眸子。這大少爺一向玩世不恭,在他眼裏看到這樣的神情還真是難得。
池月相從地上站起,看了看四周,還是覺得有些暈眩。他捂着額頭,忍不住問道:“現在幾點了,我們這是怎麼回事?不是昏倒了嗎,好像也沒什麼變化啊?”
祁飛塵怔住片刻,弱弱道:“你再仔細看看,周圍沒有變化嗎?”
聽了這句話,池月相終於開始留意起身邊的種種。他猛地發現,本來在他左手邊的別墅大門現在已經跑到了右手邊!牆壁上的油畫也完全反了過來,甚至連牆上的英文小字都左右顛倒。
池月相這才回憶起來,自己昏迷前最後一個畫面,是他在鏡中的影子。鏡子,自己那時在餐廳里的窗戶里數出七個倒影的時候,不也是通過“鏡子”嗎?
鏡子……從進入這個副本起,就反覆被提起的鏡子……
“所以……我們現在,是在鏡子中的世界裏嗎?”
祁飛塵點點頭,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現在看來,也只有這種可能了。”
池月相愣怔片刻,默默消化着這龐大的信息量。
他們進入了鏡中世界?怎麼進來的?有什麼觸發條件?又該怎麼離開?!
池月相的腦子裏一團亂麻,這詭異的空間把他打了個措手不及。雖然之前的副本里他也被女鬼的幻象控制過……但那只是幻象而已!眼下這個地方,可是實打實的異空間!
這麼想着,池月相卻還沒有完全死心。他撫摸着大廳里的種種傢具和別墅大門,然而手上冷硬的觸感告訴他,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池月相趴在窗戶前,想要看看外面的景象。一抬眼,卻瞧見了一輪皎潔的明月。
那一瞬間,池月相愣住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外面的雨停了。
偌大的空間裏,似乎只剩下了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果然是鏡像空間……連天氣都是相反的。”
“嘻嘻——”
笑聲從遠方傳來,比剛才在話筒里聽到的更為清晰。池月相回過頭,看見祁飛塵眼裏閃過一絲慌亂。
噠,噠,噠。
腳步聲自頭頂傳來,高跟鞋敲擊地面的清脆聲音回蕩在空蕩一片的別墅里,在寂靜的夜裏被無限放大。
池月相仔細分辨着那腳步聲,那女鬼大概此刻就在三樓,馬上就要下到一樓大廳了!
沒有任何猶豫,池月相直接閃身跑進走廊,同時大喊一聲:“分開跑!”祁飛塵明白他的意思,跑向了和池月相相反的方向。
噠,噠,噠!
高跟鞋點地的聲音加快了,女鬼顯然知曉了他們的動作,想要來獵殺他們了!
池月相腳步加快,卻忍不住回頭忘了一眼。眼角餘光只見一頭如瀑的金髮,和高跟鞋踩下的一連串血腳印。
他又向前跑了一段路程,身後沒有聲音,那女鬼沒有跟過來,大概是朝祁飛塵的方向去了。池月相閉了閉眼睛,心裏替祁飛塵祈禱了一陣子。
池月相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待在走廊里,這樣目標太大,很容易被發現!他看見不遠處一扇虛掩着的木門,直接推門躲了進去。
一進門,池月相就被落下的書籍砸了腦門,把他疼得倒抽一口涼氣。他順手撿起那本給了自己沉重一擊的厚重書籍,藉著月光想要細細端詳一番,卻被封面上的圖案嚇了一跳。
這本書的封面,是一隻咧着大嘴一口尖牙的無眼厲鬼。
池月相壓抑着心中的恐懼,把這本書順手放在了書架上,這下正好看到了書房裏的其他書,池月相瞬間傻眼。
只見一排排書架上,全部都擺着一些封面極其恐怖的書。有些書的封皮上,都是鮮血、厲鬼和人類的骨骼內臟。在光線昏暗的書房裏,彷彿百鬼出洞!
難怪阮婉秀提到書房的時候表情那麼怪異,合著這一家人都不正常,居然收集了整整一書房的獵奇血腥書籍!
池月相喜歡恐怖小說,可他家裏也只有一柜子罷了。其他涉及自然地理、人文歷史、名著古籍以及流行小說更是多到數不勝數,哪像這裏全都這麼血腥!
不過想想三樓畫室里祁成海給蘿絲畫的那些恐怖畫像……可能變態心理是祁家家族遺傳吧。
想到那個想跟女鬼來個貼面禮的祁飛塵,池月相嘴角一抽。APP抽取祁飛塵的人生經歷作為這一關遊戲藍本的時候,怕不是把他的神經病特質也一起複制了。
池月相不想繼續待在這個滿是鬼怪的書房裏,他撫上門把手,正欲離開,外面空曠的走廊里就回蕩着一陣噠,噠,噠的響聲。池月相神色一怔,趕緊屏住呼吸。
高跟鞋的聲音……是那個金髮女鬼。她難道是沒抓到祁飛塵,所以來這邊走廊找他了?
噠,噠,噠。
高跟鞋踩地的聲音由遠及近,路過書房的時候沒有一絲停頓,直接越過了這扇門。池月相的心卻依舊提在嗓子眼,並沒有絲毫放鬆。
突然,一陣悠揚的歌聲在不遠處響起。池月相瞬間愣住,他倒是沒想到,這鬼居然還會唱歌,而且唱得還挺好聽。
Therewasacrookedman,
andhewalkedacrookedmile,
Hefoundacrookedsixpenbsp;againstacrookedstile;
Heboughtacrookedcat,
whibsp;caughtacrookedmouse,
Andtheyalllivedtogetherinalittlecrookedhouse.
女鬼的聲音空靈清澈,少女的嗓音還包含着一絲天真爛漫,這聲音在鏡子空間裏回蕩,打破了如一潭死水般的黑暗別墅。如果不是在這樣一個環境下,這如百靈鳥般的嗓音一定會讓所有傾聽者都身心舒暢。
聽着這一長串的歌謠,池月相卻是更迷亂了。女鬼唱出這首童謠用的並非中文,但是他全部都聽懂了。
『有個性格扭曲的人
走在一條長一里的扭曲的路上
手裏那着扭曲的六便士
踏在扭曲的台階上
他買了一隻扭曲的貓
貓捉了一隻扭曲的老鼠
他們一起住在扭曲的小房子裏』
他對這首童謠有一些印象,這童謠出自十九世紀英國的兒歌合集《鵝媽媽童謠》。它叫做《Crookedman》,一個扭曲的男人。
這本童謠合集裏面,也有許多血腥獵奇的、讓人難以理解的部分。這首《Crookedman》也算其中之一。
女鬼會在這時候唱這麼一首恐怖童謠,必然有一定的暗示意味。
那麼……在這棟別墅里,誰是男人?誰是那隻貓?誰又是貓抓來的老鼠?
確認歌聲飄遠,池月相想要離開這個房間,卻在臨走前看到手邊一個反光的薄冊子。他順手翻看着,卻發現這就是阮婉秀之前提過的族譜!第一頁上祁成海的名字旁是斑斑血跡,看起來觸目驚心。
池月相沒有多想,直接把族譜揣到懷裏,打開了書房大門。
一出門,接着遠處大廳里的燈光,池月相看到了一連串的血腳印,連成片直到大廳方向。每個腳印之間距離均勻,女鬼的腳步看起來不急不緩。
不過……這與剛剛那女鬼來時的路線完全相反,難道她剛剛回了三樓?這是她繞着別墅轉的第三圈了?
池月相略一思考,決定沿着腳印的相反方向前行。他咬着牙,快速跑過了走廊,同時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腳印,以防腳底沾血。他來到走廊盡頭,沿着別墅最外圍的樓梯上了三樓。
在他到達樓梯口的一瞬間,似乎又聽到了噠噠的腳步聲,以及輕靈的恐怖童謠。女鬼似乎找尋到了池月相的蹤跡,腳步飛快,正快速逼近這裏!
池月相步伐有些慌亂,隨便拉開一扇門便走了進去。
這間屋子是他之前來過的更衣室,面積不大,在兩邊的白牆前各有一個大衣櫃。池月相打開左邊衣櫃的大門,躲到了裏面。他拿幾件衣服小心翼翼地塞住衣櫃縫,以防有光線漏出去。
衣櫃裏空間狹小,空氣也不流通。沒待兩分鐘池月相就感覺大汗淋漓,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細汗,聽着門外的高跟鞋聲漸行漸遠,終於稍稍放下心來,掏出懷中的族譜,摁亮手電,想要仔細查看一番。
雖然說這本族譜在真實空間裏也是存在的,但這個鏡子世界如此詭異,保不齊這裏的東西跟現實世界也有一些差別。
再想想之前看到的種種……搞不好,鏡子空間就是這個副本真正的主線。他之前在玻璃中看到的女鬼倒影,其實就是鏡中世界的蘿絲。而蘿絲,除了聲音以外,似乎沒有什麼東西能傳到鏡子以外的地方。
蘿絲……只能在鏡中世界活動。她無法跨越空間虐殺玩家,只能把玩家們拖入自己的主場。
想到這裏,池月相不免有些頭疼。畢竟他現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入這個空間的,更不知道該怎麼出去。
算了,還是想看看這族譜吧。池月相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靜下心來。他翻開族譜第一頁,就是祁良俊的大名,在他下邊連這五條黑線,應該是他的五個孩子。
祁成海,是祁良俊的大兒子。
池月相翻到族譜第三頁,祁成海的介紹和照片佔了整整一頁,只是他的照片和名字都被糊住,讓人看不清他的真容。
這跟阮婉秀的形容倒是沒什麼差別,池月相皺起了眉,突然又想到了什麼,趕緊返回第一頁,看向那個跟祁成海並排而立的名字,那應該是他的妻子。
看到他妻子名字的一瞬間,池月相愣住了。
在這張族譜上,祁成海的妻子名叫江念夢,是一個東方女人。
搞什麼?這個祁成海,難道根本沒有娶蘿絲做妻子嗎?!
那如果這樣,蘿絲的怨念究竟是……
池月相把族譜一收,從衣櫃裏爬了出來。他想去三樓看看那個神秘房間有沒有變化,只是他剛走到門邊,就聽到了旁邊衣櫃發出“噗通”一聲響。池月相轉過身,就見那衣櫃大門已經洞開,祁飛塵正揉着後腦,從柜子裏走了出來。
在這種情況下見到祁飛塵,無語之中還帶着一絲好笑。池月相看着狼狽的祁飛塵,忍不住問道:“你怎麼躲在這柜子裏?蘿絲沒有追着你跑嗎?”
祁飛塵聽着,露出一抹苦笑:“快別提了,那傢伙一路追着我,我好不容易甩掉她,結果只能躲在衣櫃裏,還把我的頭撞了個包。”
說著,祁飛塵伸出手:“先別笑話我了,拉我一把,咱們一起研究研究出去的辦法。”
池月相晃了晃腦袋,沒有拒絕。他走上前來,一把拉住了祁飛塵的手。只是皮膚相觸的一瞬間,池月相愣住了。
祁飛塵的手掌,冷得彷彿冰山上永不融化的寒冰,凍得人直打哆嗦。他的指尖僵硬,皮膚表面卻是毫無血色。
無論怎麼看,這都不是活人該有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文中女鬼哼唱的歌謠出自《鵝媽媽童謠》,原文和翻譯出自百度。雖然文里提過,不過這裏還是再說一遍。
另外有一點,關於族譜。我這裏的族譜是參考小時候在我姥姥家看到的印刷族譜,家族人手一份那種。在那份族譜上是無論男女還是外姓的妻子孩子,都有完整的姓名記錄,跟家裏供起來的那種傳了好幾代的族譜還是有一定差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