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回歸自然的夢想之都】
就在同時,經過了一番震蕩的你和瓦夏在甲板前穩穩地翻身下車,在男孩下來解纜拄篙之際,你一手牽住了甲板前受驚的馬匹一手拎槍反擊,遊船即刻在槍焰、湍流的圍繞下穿越了硝煙,順流而過。
緊隨其後的‘‘mayor’’緊貼着岸邊一望無際的林叢站着,看似望塵莫及地舉着望遠鏡目送你們的離開。此刻看來,你們的亡命之旅暫告一段落了,即使身後的追敵很快就已招來了漫山遍野的裝甲戰鬥群,此刻唯有幾聲遙遠的炮聲能夠作為對你們的‘‘餞行’’。
遊船漂流進入郊外以後直奔你此刻從未到過的方向。你將槍拄下來,開始習慣性地檢查着行動后搜獲的資源。瓦夏手抱着船槳站在後面,直到確信了密林中的敵人離你們渺無影蹤后,才往船頭信步奔去。
此時此刻,你才開始重新打量着這個完全與眾不同的小傢伙。除了幾分處在戰爭當中的孩子所特有的獨當一面,你似乎還從他那別出心裁、甚至可以稱得上是雷厲風行的做事手法上看出了一種使你驚異的特質,他那旺盛的行動力顯然是遊離於這座建築在遺迹與謊言間的陰鬱世界之外的。
大都會在落日下的蒼白剪影就像燃燒殆盡的畫卷,隨時都會化為烏有。隨之矗立而起的,只有黑森森的炮塔與要塞,暴力與壓抑的氣息處處迷漫着。用不了多久,這片黑暗的圖景就將離你們遠去。
相比起一個不明身份的外來人與一個孩子,這些高度聯合的強盜們此刻顯然還有更大的目標。
沿着愈發渺無聲息的荒郊野地,你們所乘的遊船也越來越接近碧浪滾滾的鄉間一帶。
殘存着戰車車轍的田野彼端,炮聲依舊,飛嘯的炸彈卻已顯得遙不可及。
少頃,看着你對手中線索的研究,埋頭划槳的瓦夏喘息了片刻,又像是在揣摩着你這個陌生人心中的顧慮。‘‘真遺憾,增援的裝甲部隊好像無法涉足這片無人區。看來有人要趕不上這趟‘豪華游輪’了呢,’’他像是自言自語般地輕嘆道,‘‘噢,你已經見過我所要尋找的那位‘大人物’了。那邊更多的貴人們正與那傢伙打得火熱呢,就如同其他所有的傀儡主宰者一樣。’’
‘‘是啊,你什麼都看見了,到目前為止。就連我真正所要調查的那一件事也不例外,’’你不動聲色地說,‘‘我此行的介入,一定使你看到了許多本不該看到的東西吧。如果在我們的身後有什麼樣的謎團可以讓那種機智的大人物找到歸屬,那這代價顯然就是你和其他孩子們的自由。’’
‘‘甚至是這一整片新大陸的自由,是的,’’瓦夏不以為意地糾正你說,‘‘在此之前,這裏絕大多數人的希望都未曾寄托在東瑙大陸的統治者身上,而是寄托在了一股名為‘紅色佩加索斯’的新興抵抗力量上。這是一個遊離於東瑙戰區的管轄之外的地下特務組織,又被稱為紅色飛馬,他們的首腦就是以‘mayor’作為代號的。’’
你一臉漠然地聽着他的描述,思緒卻又翻覆了起來。這樣一來,你對此前所獲得的那些情報的推理也就都得到了證實———在這個動蕩的平行世界裏,亞非歐大陸半數的地帶顯然都還是這個所謂的‘‘東瑙帝國’’的附屬地,並且這樣難以置信的版圖還一直延續到了20世紀。
‘‘從我們身後的這座城市再到頓洲、黑海、高加索等一系列東瑙帝國的屬地,除了與西邊半數的勢力組成的國際特遣軍處在交戰狀態以外,這個東方衍生的秘密組織還曾謀划將所有的帝國勢力所代表的全球化文明取而代之,重新構築起一個重歸自然與理性的烏托邦······’’
瓦夏帶着心事地述說了一會兒,不忘留意了一下你的反應。
‘‘······而這就是為什麼,在我們的這片苦寒之地還會存在着一座像這樣誇張的大都會了———還有那些堪稱‘現代巴別塔’的聖像,’’看着你那彷彿在聽天方夜譚一樣的反應,他又隨手努了努你們剛才經歷了一番時間危機的‘‘新世紀宮’’,‘‘哪怕是從如此可觀的紀念碑上邊,你也能想像出那是一個有着何等龐大教眾的組織吧?像那樣一片國中之國的形成,自然而然地也招來了普路維之流的干涉與東瑙內部魚龍混雜的血肉之戰。你能想像嗎?身為一個土生土長的頓洲人,我也和許多心懷理想的同學一樣參加了這個組織,在我這位良師益友的幫助下。’’
‘‘什麼樣的主宰才會建起像那樣的一座建築?’’你凝神回睨着新世紀宮那遠遠地消散於雲端硝煙中的塔尖巨像,又對着那張‘‘mayor’’的相片沉吟半晌,‘‘而這樣的人又如何會選擇與他的敵人站在一起、而對自己的教眾背信棄義呢?’’
‘‘也許正是為了你剛才所看到的東西,陌生人,一個人要想掌握住那樣未知的力量,終歸是要做出一點犧牲的,不管他是不是打算用自己的血來證明這一點,’’聽着你的疑問,瓦夏貌似有話沒說出口,‘‘雖然我還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抱着同樣的目的而來。特別是對於隱藏在那座遺迹當中的機密而言,你的表現更像是有備而來的,就和這裏其他的大人沒什麼差別,我說得對嗎?’’
你微微地朝他側過了臉來,他那翠綠的碧瞳似乎比剛才要變得深沉了些許,彷彿沉入了深海。‘‘我想這對於我來說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可是沒有其他的辦法了,’’你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如你所見,我並不是出於偶然而遇見那位守候在遺迹中的有識之士的,可我所要面臨的處境遠比那些傢伙要複雜得多。僅僅是以我闖入這片土地的起因而言,三言兩語也很難使你相信它的真實性。你絕不會猜到,我是因何而捲入這場不屬於我的戰爭的······’’
‘‘你為什麼會覺得這不是你的戰爭呢?’’瓦夏躊躇了一下,奇怪地問。
‘‘就算我們已經見識到了他們正在試圖掌握的力量、甚至是我自己與那些人之間的聯繫,你還會希望得到我的幫助嗎?’’你平靜地告訴瓦夏,‘‘現在,我能看到你們曾經所一手建立的烏托邦已經讓這個文明世界的一切力量聯手成行了,你們早已成為眾矢之的。正因為如此······這個世界裏的人們還能否堅持這命運註定的理想,在你們承受了如此毀滅性的打擊之後?這或許才是我來到這兒的原因。’’
‘‘可你是這裏唯一能夠幫助我的人,’’瓦夏臉色落寞地捋了捋他的鬢角,‘‘是啊,你自然是另有計劃的。這一點我從你的做事手法上都能看出來。剛才大鬧新世紀宮的時候,你明明可以殺了那些傢伙的,對吧?可你並沒有······假如僅僅只是為了幫助我們,單憑你手中的那些前所未有的武器和道具,應該很容易就可以對付那些大人物吧。’’
‘‘很快你就會理解的,就我們彼此所處的環境而言。縱使可以隨心所欲地做任何事,絕不對這個世界裏的人們產生不必要的傷害就是行動的準則,’’你深思熟慮地向他作着隱晦的解釋,‘‘我來到這裏的任務並不是要改寫歷史,而是要讓這一切重回正軌,正如你們那支離破碎的信仰一樣。在此之前,我只能確保在這意味着轉折點的戰役中沒有人會因我而死。不然,這將會帶來不可逆轉的後果。’’
‘‘有意思,一個像你這樣的有識之士終歸是與其他的大人不一樣的,’’瓦夏不禁蹙下眉來,面露一絲似懂非懂的微笑,‘‘他們往往會說,戰爭總是要死人的。就好像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一樣,然後他們就可以堂而皇之地重複着同樣的錯誤,不是嗎?這場戰爭中的每一個人都有這個弱點。’’
‘‘如你所見,這所謂的‘弱點’是無法用槍來殺死的。我的工作才剛剛開始呢,孩子······’’你委婉如初地暗示道。
瓦夏若有所思地與你對視了一分鐘。
‘‘如果戰爭的真相才剛剛浮出水面的話,我想是的,’’他說,‘‘好了,讓我帶你去看一下我們新的藏身之所吧,接連的行動和思考讓我現在身心俱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