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當晚,封綰在自家住下,沒有回林家。
她並沒有告訴林家自己的行蹤,相對的,直到第二天回去,林家一個電話都沒有打來。
似乎根本沒人發現她消失一晚。
客廳里,封綰看着沙發上的林夫人和林思思,事情好像並不是她想的那樣。
“綰綰,你昨晚去哪裏了,怎麼連一個電話都不給媽媽打?你知道媽媽有多擔心你嗎?”
林夫人的眼眶紅紅的,封綰聽着卻有點尷尬。
“我的手機沒有關機。”她很實誠地說道。
話中的意思林夫人怎可能聽不出來,怪自己沒給她打電話!
“姐姐,你怎麼能這麼跟媽媽說話呢?媽媽還不是為了你好?”林思思知道媽媽一向疼她,自然不願意讓封綰內涵,一定不尊敬長輩的帽子先扣了下來。
林夫人一聽女兒的話,心裏更是躥火。
好歹她是將封綰當自己親生女兒,如珠似寶地養了二十年。
這才幾個月時間,就將她的養育之恩忘得一乾二淨,簡直狼心狗肺!
“綰綰,你可別忘了,到底是誰把你養這麼大!”
加上之前在嬴家受的氣,林夫人終於綳不住爆發了,她怒視封綰。
“你雖然不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可我什麼時候虐待過你?我不求你以後能孝敬我,可你現在對養育你二十年的母親,連最基本的尊重都沒有了嗎?”
話音落地,偌大客廳內,鴉雀無聲。
就連林思思,都從未見過母親發這麼大的脾氣,一時啞然。
封綰知道林夫人不過是借題發揮,她本就沒做錯什麼,只是對林夫人活了半輩子卻拎不清的做法感到一絲厭倦。
“如果你真的擔心我,整整一晚,為什麼連一個電話都不給我打?”
“雖然你不是我的親生母親,可我以為二十年能捂得暖一顆人心,”封綰看着林夫人,語氣淡淡,“我不求你能待我跟林思思一樣,只求你做事之前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心疼你的女兒,可我也是別人的女兒。”
封綰的一番話,徹底撕爛了林夫人假裝溫情的嘴臉。
“綰綰你怎麼了,你、你不是這樣的壞孩子啊!”‘林夫人目瞪口呆,這個封家真是詭異,自己溫順的大女兒不過才去了一晚,回來就敢跟自己頂嘴了!
繼續放任下去,豈不是要造反!
林思思都驚了,這是封綰能說出來的話嗎?
封綰已經不想繼續說了,她要上樓拿東西,然後赴嬴夏的約。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真不能相信姐姐背地裏居然這麼對母親。”
一道冷漠的年輕男聲,突兀地在背後響起,語氣嘲弄。
“子墨?你什麼時候回國的?”林夫人看到客廳中央的兒子,詫異之餘,眼底流露出欣喜的神色。
林子墨。聽到林夫人話的第一時間,封綰腦海里浮現出這個名字。
男孩不過十七八歲,一身銀灰色運動服勾勒出高大修長的身材,他薄唇緊抿,墨色的眸直直盯着封綰,瞳孔深處波光暗涌。
從出現在這個家的第一秒開始,他沒看過別人,似乎眼裏只盛得下她一人。
“我在M國聽說了姐姐的事情,林家發生這麼大的事,我怎麼能不回來。”對林夫人的詢問,林子墨語氣淡淡。
林子墨從小就對藝術和音樂表現出高度敏感,作為林家的獨苗,林夫人自然是傾盡全力栽培。叫她欣慰的是,林子墨也並沒有讓她失望,目前他就讀於M國知名大學音樂系,並且已經成立工作室,為國內國外一些小有名氣的歌手和影視劇作曲。
“是這樣啊……”不知為何,面對兒子,林夫人總顯得有些拘謹:“那你什麼時候回去?”
“不回去了,帝都大學音樂系已經通過了我的入學申請。”即便與林夫人說話,林子墨語氣也未見一絲欣喜,一副應付公事的口吻。他碎發遮掩下的黑眸細細地打量着記憶中的姐姐,似乎是太久沒有見到的原因,覺得她有些陌生。
她比一年前更美了。只站在那裏,渾身都在發光,像是一副名畫。也只有她,能美到讓人過目難忘,讓他……魂牽夢縈。
林子墨的眼神,漸漸地晦暗下去。
封綰扶住樓梯扶手,面對男孩絲毫不避諱的打量,心下劃過一絲淺淡的厭惡。
即便是原主站在這裏,也免不得脊背發涼。
林子墨如今才十八歲,少年慕艾自古有之,可問題是——他從小就不正常。
原主的慘,不僅僅是身世的慘。很小的時候,林子墨就知道他對姐姐的感情畸形病態,當沒有了這血緣關係的阻礙,他自然不再忌憚。
壓抑了十幾年的畸形愛戀,早已失去最初的純真,林子墨愛這個女人姐姐的身份,愛自己心中幻想出的愛人形象,同時他也恨她,恨她奪走林思思的身份二十年,恨她即將嫁給別人,而自己只能永遠以弟弟的身份,在陰暗的角落裏痛苦一生。
作為音樂家,林子墨的感情生來比普通人更敏感、畸形、脆弱。
他的思想漸漸地分裂成兩半,一面這使他創造出更加令人驚艷的音樂作品,另一方面卻致使他恨極了姐姐。近乎瘋狂的控制欲和佔有欲,使得他控制不住地做出了諸多傷害原主的事情。
當原主抑鬱去世之後,多面性的精神壓力將林子墨壓垮,最終將這個年輕的藝術家徹底毀滅。
兒子回來,林夫人轉眼將封綰忘記,她現在最急迫的事情,就是將女兒介紹給兒子。
林夫人有些忐忑無措,這畢竟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面。
“鈴鈴鈴鈴——”刺耳的鈴聲響起,打破沉寂氣氛。
是嬴夏的電話,封綰接起來,點點頭:“好,我馬上就到。”
林子墨眯起眼睛:“你要出去?跟誰?”
封綰不想搭理他,言簡意賅道:“朋友。”
林子墨:“哦。”
她轉身上樓換衣服,背後灼熱隱秘的視線,如影隨形。
幾分鐘后,封綰下樓,卻見他懶懶靠在樓梯上。
“我跟你一起去。”林子墨微微仰起臉龐望着她,眸中病態壓抑的情感交織無休,他低低而繾綣地喚了一聲:“姐姐。”
“我不是你的姐姐。”封綰從樓梯上緩緩走下來,腳步踏在地毯上無聲無息,她居高臨下,“你的姐姐在那裏,她跟你一樣都姓林。”而她,姓封。
林子墨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赫然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