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有人困在雨中，有人雨中賞雨
……
南進臉色驟然變幻，他捕捉到了秦川的意圖，但閃避已經晚矣，只得提刀格擋。
但這個角度，這個姿勢，他比之先前的力量會弱上三分。
秦川要的就是這三分！
寶劍上忽然閃過一抹暗沉光澤，隨後猛的落在了長刀上。
至剛至陽的煌煌大日氣息，以及附着在刀上的細密靈氣同時爆開，南進的耳邊響起了咔嚓一聲脆響。
長刀從中斷裂，斷口處閃耀火光，隨後刀身寸寸炸開，鋒利的刀片四散，插入秦川和南進兩人的身體各處。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秦川早有預料，他本就是在搏命，只能以傷換傷。
不過，他手中寶劍去勢不減，砍斷長刀之後，南進的肩膀便暴露在了劍下。
他身上這件黑色鎧甲不是凡物，乃是國師府特殊打造，具有極強的防禦，但在這一劍下，根本沒有任何的作用。
鎧甲、皮肉、骨頭！全都被這一劍砍了下來，同時劍身上覆蓋的細密靈氣還在順着接觸面向內部侵襲。
斷臂傳來的劇痛讓南進發出一聲怒吼，他空餘的左手並指成刀，如閃電般插入秦川腹部。
刀意湧入，隨即爆發，秦川當即噴洒出一口鮮血，倒飛而出，重重的落在地上。
轟隆隆！
一時之間，青石小路陷入寂靜，唯有高空雷聲陣陣。
秦川真正意義上的成了一個血人，渾身上下傷口不計其數，嘴角在不斷的咳着鮮血，刀意還在持續不斷的侵蝕着他的體魄。
短短的數分鐘，卻彷彿過去了數年，每一次都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會身死。
南進的強大毋庸置疑，如果不是他隱藏實力，突然爆發，打了一個出其不意，根本不會有現在這般結果。
而這樣的一招，只能夠用一次。
秦川躺在冰冷的青石板上，仰面朝天，身上已經沒有一丁點力氣。
按照原定的想法，一劍削去其右臂之後，他會釋放龍涎香，用迷霧來阻擋南進。
但他沒想到南進的刀意竟然這般恐怖，哪怕只是以掌催發，打中一下居然就讓自己喪失了抵抗力。
不過，他還有機會，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秦川艱難的扭過頭，血水沾染了雙眼，視線有些模糊，但他還是依稀可以看到不遠處單膝跪地的南進。
南進沒比他好到哪兒去，他雖然可以弒殺修行者，但他畢竟就是個俗世凡人，體魄都不如秦川。
秦川有天命呼吸法，日夜不停的吸食日月精華，天地靈氣，早就遠遠超過普通人了。
他大口的喘着粗氣，捂着自己的右臂阻礙血液的流失，緊緊的皺着眉頭，汗珠和血水混雜在一起，順着臉頰流下。
劇烈的疼痛讓他難以分心去做其他，若不是憑藉著強大的意志力，他早就暈厥過去了。
而且秦川擁有某種詭異的力量，就跟他的刀意似的，現在還在他的身體內大肆破壞。
可以說，如今兩人算是兩敗俱傷，都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接下來要做的，便是看誰能先一步恢復過來。
秦川有天命呼吸法，且他距離踏足神橋就只有一步，必然是他先一步恢復，到時候南進只能等死。
但是……
南進眉毛不斷抖動，他緩緩抬起頭，一臉猙獰的看向秦川，左手伸到腰間摸索出了一個白玉小瓶。
瓶子裏靜靜的躺着一枚圓滾滾的丹藥，秦川頓時心裏一沉，那赫然是回靈丹，可以快速恢復傷勢。
啵！
南進用牙咬開瓶口，吐出瓶塞，隨後仰頭將丹藥連帶血水一同吞了下去。
丹藥入口即化，四肢百骸湧現清流，開始驅逐南進體內的詭異力量，恢復他的傷勢。
形勢陡然逆轉！
“老子在死人堆里摸爬滾打數十年，不想今日卻被一個少年逼到這般絕路。”
刺啦一聲，南進用牙齒撕下鎧甲內的一片衣襟，包紮右臂的同時猙獰說道。
秦川只是沉默的注視着他，竭盡全力恢復力氣，並未多言。
不到最後一刻，他不會放棄。
“軍中的殺人技，私自外傳，那可是砍頭的罪過，可如今一個邊陲小鎮的少年郎，居然也會這個。
這要是傳出去，大半個軍方都會被驚動，必然要將你查個底朝天，祖上三代，親朋好友一個都不會放過。”
這種時候，南進當然不是在說廢話。
自從他當日目睹秦川主動搏殺裴廣龍，他就在暗中關注秦川，知曉他是一個重情義的性子，不是個涼薄之人。
如今故意言說這種話，自是在進一步的摧毀秦川的心智，好更快比他恢復。
回靈丹固然效果強大，可他畢竟是斷了一條臂膀，丹藥還不能做到活死人，肉白骨。
然而，他還是低估了秦川。
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可不僅僅是他南進！
當年跟着張叔從帝都一路逃亡到清泉鎮，秦川親手殺過人，親口喝過血，他對活着渴望極了。
今日半途遭遇南進截殺，秦川心中並無畏懼，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遭。
將來他必然會跟國師府對上，現在只不過是提前了些許而已。
轟隆隆！
突然炸響的驚雷打斷了秦川的思緒，狂風捲起了烏雲，一滴豆大的雨點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他的額頭上。
聲勢繼續如此之久，這場雨終於在此刻傾盆而下。
秦川轉動眼球，藉著餘光看向天空，只見雨點密密麻麻的落了下來，轉瞬之間便形成了暴雨。
暴雨沖刷着他的身體，沖走了他身上的鮮血，地上出現了一灘血紅，秦川的呼吸忽然加快了一瞬。
他心頭一動，閉目細細感受，雨水中竟然有無比精純的天地靈氣。
這不是普通的雨，這赫然是一場靈雨！
秦川的呼吸越來越快，他停下天命呼吸法，轉而運轉玉簡修行法門，藉著暴雨開始感應神橋。
他已經一隻腳踏在了神橋上，只要另一隻腳也踏上去，便可邁入一境，成為修士。
這是機會，暴雨就是他的機會！
這一刻，秦川的嘴角緩緩翹起。
……
南進抬起頭，看着天，任憑雨水打在身上，隨後他側頭咬住布條，猛的一拉，布條頓時收緊。
劇痛傳來，他渾然不覺，強行支撐着身體從暴雨中爬了起來。
清泉鎮下雨了，這意味着小鎮從現在起將開始朝着風水寶地轉變，同樣意味着除卻五境之外，修士盡可隨意出手！
所以，南進要快，哪怕傷勢還未恢復，他也決然不可再繼續拖延下去，已經不能等了。
遲則生變。
起身時，南進順帶撿起了腳邊的刀柄，長刀已經碎裂，刀柄之餘巴掌長的一截兒。
但這一截用來刺穿秦川的心臟，足矣。
他握緊刀柄，一瘸一拐的朝着躺在地上的秦川慢慢走去。
秦川似乎已經放棄了抵抗，若不是他的胸脯還在顫動，南進甚至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因為失血過多直接死了。
兩丈不到的距離，他卻彷彿走了數年，但最終還是到了。
南進大口的喘着粗氣，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
“怪就怪你命不好。”
他獰笑一聲，隨後握着刀柄，對準心臟就要插進去。
不曾想，就在這一刻。
秦川猛的睜開眼睛，身體一個翻滾躲開他的刀，順勢撿起一旁的寶劍，對着他的大腿就刺了上去。
他竟是在不知何時，已經恢復了力氣！
一劍刺入，立馬拔出，南進身子一矮，而秦川已經再次出劍。
寶劍穿胸而過，刺穿了雨滴，也刺穿了他的心臟！！！
與此同時，秦川的聲音在南進的耳旁響起，宛如惡魔的低語。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