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第19章 第19章

“我也覺着這般行事不妥,可爹爹一口認定,我也沒法子拒了他。”二姐回道。

“許是爹爹覺着四人走在一起他才放心罷,不過這樣也行。爹爹阿娘又不跟着咱們,到時裝個樣子就成。”張儒秀說道。

二姐聽罷,眉頭一挑,將張儒秀這話細品后,她竟聽出了幾分迫不及待。“怎麼?這麼怕我耽誤你與那二哥的好事啊?”二姐說罷,將頭靠在張儒秀的肩頭上,話里是忍不住的笑意。

“我哪兒有,二姐你想多了!”張儒秀被二姐這念頭驚到,忙把她的身子推正,義正嚴辭地言道:“這自古以來幽會便是兩人之間的事,我只是覺着,四人同游不常見罷了,哪兒能生出你說的那個念頭呢!再說這好事,也當屬你同龐小官人才是。我同司馬光才相識多久,再看看你,你倆日久生情,根本不是一碼子的事。”

“你慣會打趣我!真惱人!”二姐說罷,作勢要打張儒秀。只是手伸到半空,那股氣勁驀地竄走,她又下不去手了。

“好啦,我都懂。二姐你放心罷,乾元節那日,甫一出府,我便拉着司馬光尋了個犄角旮旯,絕不對打攪到你倆之間的好事。”張儒秀說著諢話,意料之中地被捶了幾拳。

四月十四,乾元節,北宋休朝三日,官員都卸了官服,與親眷好友聚在一起。

此時汴京城裏的各家趕趁游於各個酒館花樓,街上摩肩接踵,都在為官家慶賀生。精明的小販都趁着這大好時光擺攤迎客,客來客往間,就賺到了半月錢。

這日一大早,司馬光便騎着馬來到了張府。張存一見自己的女婿來立在門口,趕忙起身迎接。張家這時方用過膳,故而騰出一桌糕點就着茶水招待司馬光。

明堂間,推杯換盞,張存儲着許多話同司馬光說,一時停不下來。還是林大娘子提醒了幾遍,張存這才意識到,今日司馬光前來,並不是同他敘舊聊書的。司馬光今日前來,還是為了張儒秀。

前幾日司馬池叫人給張存送了封信,想讓這兩位小輩多見見面,多說些話。而司馬光今日本來是想騎着驢來的,奈何聶娘子覺着這般太不光彩,便叫司馬光租個匹馬來迎見張存。

司馬光一介讀書人怎會懂這些花腸,直言婉拒,最後還是被聶夫人說了幾句,才開了竅。

“君實,今日你同三姐同游,可有什麼想法?儘管說出來,叫我聽聽。”張存說道。

司馬光人雖正直,可張存作為子女的爹爹,在這種時候,自然是保證自家人不受委屈的。

“回相公,我以為,這事聽三姐的便好。”司馬光畢恭畢敬地應答道。他今日心裏一直是慌的,這出遊的想法,實在是沒想好。

“聽三姐的?她這幾日這麼歡脫,保不準想出個奇怪的法子,你可能受的住?”張存還是不放心,半信半疑地問道。

司馬光點點頭。

“那便好。”張存點頭,復而跟司馬光聊起西夏的事。

“爹爹阿娘!”張儒秀一陣高呼叫醒了沉於國家大事的二位官人。

“三姐來了,快坐這兒。”大娘子見張儒秀好好拾掇了一番,心裏見喜,忙拉着人往桌旁坐。

司馬光聽到她這聲,趕忙起身,本想喚句“舒雲”,奈何礙於張存與大娘子在場,那兩個字在口中幾番輾轉,終是又被他吞了下去。

最終,他只動了動口,欲言又止。

司馬光起開身來,身姿高大,叫張儒秀抬頭才能窺得幾分面貌。司馬光眼下的烏青淡了許多,先前那新生出的胡茬也被剃了個乾淨,人看起來清爽利落,精氣神十足。

“咳咳,見過君實哥哥。”張儒秀開口喚道。她當然知道司馬光此刻的窘迫。她自然也不能當著爹娘的面喊人“光哥”,於是便喊上了那個她自己覺着頗為官方的稱呼。只是這句讓張存與大娘子聽起來,倒是覺着旖旎繾綣,只當是調情。

司馬光聞言,點點頭,不欲多言。

“君實,坐罷。”張存開口道。

“三姐,你二姐呢?怎麼還沒來?”張存問道。

張儒秀聽到張存的問話,心裏惴惴不安。就在她來之前,二姐頗為喪氣地到了她這屋,同她說了一堆喪氣話。問了才知,原來今早龐之道叫旁人捎了個口信兒,說他今日莫名生出了許多事要去辦,怕是赴不了這約了。

張儒秀聽罷,直罵那龐之道不懂事。明明剛開始是他先提出要約二姐一同遊玩,二姐期許那麼多日,就盼着這事。誰知乾元節到了,他人卻不見了影兒。看龐之道那口吻,確是有要事在身走不開。只是張儒秀心裏還是有了個坎兒,甚至對他的人品對存了疑問。

這方張儒秀回過神來,將龐之道的事同張存一說,果不其然,張存的臉色立即凝重起來。

“二姐說,既然龐之道不來,那她便不去了。”張儒秀解釋道。

“不去了?乾元節城裏這麼熱鬧,她說不去就不去了?為了一個小官人,就把自己鎖到屋裏不出門了?怎麼如此衝動?”張存被這話氣到,礙着司馬光在場,才沒有動怒,只是聲音拔高了幾分。

“老爺莫急,再聽三姐說說罷。”大娘子忙勸道。

“三姐,你再說說,二姐現在怎麼了?”大娘子問道。

一時間,三雙眼都緊盯着張儒秀,壓力驀地就升了起來。

“其實方才我那話還沒說完。二姐說的是既然龐之道有事來不了,那她便不去二人先前約好的地兒了,可並沒有說她今日就不去其他地兒了。二姐說她心裏不舒暢,想去再量幾身衣裳,游個湖,散下心。”張儒秀一字一句地解釋道,生怕漏了什麼信息。

果不其然,這話說出口后,那三人都暗自鬆了口氣。

“想必現在,她已出府了。”張儒秀又補充道。

“出去了?怎麼不同我說一聲?”張存有些驚訝地問道。

不過下一刻,他又言:“罷了罷了,都是一廂情願的事。她想怎樣便怎樣罷,只要歡心就行。”

大娘子附和地點點頭,頗為欣慰。

這幕張家人覺着沒什麼不妥,只是在司馬光看來,便覺着張存的脾性太寬容了些。先前他只知曉張存是位極其注重禮數的相公,卻不曾想,原來他對子女如此上心。

這樣便好……

想到此處,司馬光的視線便停在了張儒秀身上。腦里亂鬨哄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既然如此,三姐,今日你便同君實待在一起罷。”張存說道。他那叫四人一同出遊的想法早已破碎,不過好在他對司馬君實還是比較了解的。把三姐託付給他,這顆心也能落得下去。

“好。”張儒秀答道。視線一轉,正好同司馬光的視線相撞。一時兩兩相對,還是司馬光先行避開了眼,臉皮紅了幾分。

“好了,該交代的我也都交代過了。你倆出了這府,便是自己做主了,想去哪兒隨你們自己罷。”張存說罷,擺擺手示意。

於是司馬光同張儒秀便在張府上下數十口人的注視下離去。至於這出行工具,司馬光還是騎上了那匹馬,而張儒秀坐上了馬車。二人按着之前說好的規劃,出發去礬樓。

只是張儒秀總覺着,二人這般并行,氛圍倒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馬車在前,單馬在後,一前一後,任誰都覺着這是下人護送貴人的場景,任誰都不會聯想到,這一前一後分開走的兩人,其實是要去約會的一對佳偶。

張儒秀在馬車上如坐針氈,回頭看看身後不遠處的司馬光,人倒還是那副清清淡淡無欲無求的模樣,只是眉頭稍稍皺了起來。

就在張儒秀將這皺眉理解成“他也覺着氣氛怪異”之時,突然瞧見了一句彈幕。

“西夏不得不防,可如何防?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這話一出,可真是叫張儒秀也百思不得其解起來。

她原以為司馬光終於跟自己處在了一個頻道上,不曾想,人家的心還在國事上,根本就沒轉過來。

得了如此一位根正苗紅的好青年,按理說是該高興的。只是……

罷了罷了,等着司馬光主動,不知要等到何時。主動出擊才有故事。

“光哥!”張儒秀喚道。

這一聲說出口,司馬光發愣的眼立馬亮了起來。他張了張口,卻覺着二人相距甚遠,自己的話會被風吞個乾淨,便駕馬走快幾步,同馬車并行。

“怎麼了,舒雲?可是有什麼事?”司馬光問道。

張儒秀看着車簾外一臉疑惑的司馬光,總有種看自家傻兒子的感覺。這會兒,她好似失去了那種世俗的慾望,問就是實在沖不動了。方才那句彈幕一出,興緻減半。

早知道就不看了,徒增煩惱。

“你能同我說說,西夏的事么?”張儒秀問道。

她存心逗着司馬光,瞧他對這事這般上心,不如順着他的思路聊下去,省得到時二人半晌無話可言,干坐着也是難堪。

“什麼?舒雲,你真的想聽么?”司馬光眸中一亮,莫名迸發出希望來。

“噗嗤。”張儒秀被他這一副興高采烈的“大狗狗”樣逗笑,不僅如此,此時司馬光頭上又來了一條彈幕,更逗得張儒秀忍俊不禁。

“她想聽,可是我卻怕自己說不清楚。若是她嫌我,可怎麼辦呢?”

原來還是在意她的感受的。

“無妨,你說便是。我本就對這局勢不甚清楚,你只說出你知道的事便好,其餘的,我自會分辨。”張儒秀開口寬慰道。

這話一開口,司馬光那皺着的眉頭立馬平了起來。

“我以為……”

於是在接下來半個時辰中,司馬光滔滔不絕地說著西夏的局勢,一刻都不曾停歇。

張儒秀從他的話中,也是收穫了許多新知。許多事她只知道個現狀,司馬光這麼一說,倒是叫她了解到這些現狀產生的原因。

譬如這馬匹供應問題。自宋建朝以來,凡能控制燕趙、陝西一帶,馬匹供應便不成問題。而如今陝西大部分地區都被西夏掌握着,燕趙又在遼人手中,故而整個王朝,馬匹供應都十分緊張。

汴京城內,能騎上高頭大馬的,儘是些春風得意的士大夫或是家境良好的世家子弟。

司馬光早先從父遊歷,便在陝西待過很長一段時間,對這西夏問題自然是上心許多。

不過司馬光這一路上話不曾斷,雖是解了張儒秀心中存着的不少疑惑,自己的嗓子卻啞了不少。

待到馬車穩穩地停在礬樓前,司馬光才默了言,不再開口。

“這一路上,想必是累壞你了罷。”張儒秀下車,對着他打趣道。

不過還未等司馬光開口,張儒秀就又說道:“來罷,今日我請你,進去隨便點。”

意料之中,她迎來了那人的一臉驚愕。

作者有話說:

趕趁:吹簫、彈阮、格策雜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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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第一女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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